第二日,方宛白没有等到李凯云送她们走的消息,等来了岳佩兰。
岳佩兰环视了屋内的装饰,又将目光落回方宛白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些审视和打量。
方宛白低头站着,任岳佩兰打量着自己。
岳佩兰莞尔一笑,“方姐姐,听老爷说你要回云州?”
方宛白低着头,回道:“老爷和夫人把我们带回来已是天大的恩赐,哪里敢多叨扰呢。”
岳佩兰定定看着方宛白,知道她是个聪明人,但是,只有聪明是不够的。
岳佩兰莞尔一笑,“姐姐和我客气什么,媖禾毕竟是老爷的孩子,哪有让李家血脉流落在外的道理,外人若是知晓了,该怎么看老爷呢,怎么看李家呢?”
突然把话摊开了,方宛白的心一紧,抬起头来,两人对视着。两双冷静的眸子没有一个退让。方宛白开口了:“我和他,在他离开家的那一刻就已经断了。他父母早逝,我未曾替他赡养双亲,他不欠我;我变卖了自己的首饰,一部分给他凑了路费,另一部分是我自己的生活费用,我不欠他,我们两不相欠。夫人何必拘泥于我们曾经的关系?”
岳佩兰眯了眯双眸,看着方宛白的仪态,明显是受过教导的,“据我所知,姐姐在之前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他把你从吃喝不愁的生活拉进了满是泥泞的底层,还抛妻弃子,让你一人带着女儿生活,你就不恨他?”
听了这话,方宛白莞尔一笑,看着岳佩兰,挑眉道:“夫人同是金枝玉叶的小姐,怎会不知那不愁吃穿的生活,是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的。”
岳佩兰明显愣了,方宛白继续道:“如果只有少女为爱放弃一切的一腔热血,冷却后自然后悔,而且,”
方宛白顿了一下,“媖禾不止是他的血脉,也是我的,所以,我们早就谁也不欠谁了,夫人何必把我们放到府里碍眼呢,若是媖禾哪里惹了你们不快,惩戒我便是,何必如此。”
岳佩兰的脸冷了下来,明显听懂了方宛白的意思。
“方宛白,我是不会放你们走的,你想要是生活,早就在洪水冲垮你家的那一瞬间,就化为泡影了。方宛白,就算你想,你那个女儿,也注定不会按照你的预想走的。”
岳佩兰一步步走进方宛白,直到脚尖对脚尖,岳佩兰凑在方宛白的耳边,“方宛白,你且看后边吧。”
说罢,便挥袖转身离去。
看着岳佩兰有些气急败坏的身影,方宛白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闭上了眸子。
就这样,方宛白母子被迫住在李府。岳佩兰那天虽然有些生气,但她不屑于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对付他们,如果这样,也是在向外传递一个信息:自己对李凯云的隐瞒依旧耿耿于怀。李凯云是为自己母家做事的,这点她清楚,不愿意与李凯云弄的不体面。
而李凯云自那日以后,就再也没来过,不知道是因为本来自己都答应让方宛白母子离开了,结果又将人扣在府中这件事有失脸面,还是对她们母子心存愧疚,总之,后面方宛白再也没见过他。
府中有吃有喝,还有下人伺候,无人为难,日子比在村里好过多了,但到了夜里,方宛白的眉头紧皱,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今自己和女儿所享受的每一刻,今后,都可能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女人在这里能付出的代价有什么呢?想到这里,方宛白夜不能寐,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举在他们头顶的巨石就掉下来把人砸的粉身碎骨。
李媖禾同样不好过。走不了后,有个嬷嬷来到了她们院里,说李媖禾从小生长于田野,没有府里小姐应该有的规矩和礼仪,所以便来教导她。走路、坐下、喝茶的规矩李媖禾要学,琴棋书画要学,女红要学,伺候人的活要学,每天李媖禾的时间都被这些东西堆的满满的,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幸好李媖禾脑袋瓜灵活,学的快,才没有那么难过。
某一日,天气晴朗,虽有太阳,但却不是火辣辣的晒,李媖禾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帕子在绣花。
李媖禾之前也会绣花,方宛白女红很好,好到可以靠这个养家。从小耳濡目染,李媖禾自然也会几下,虽然没有方宛白绣的那么好,可比起平常的姑娘来,也是略有胜算的。
刚一针刺下去,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猫叫,李媖禾抬头一看,一只长毛的白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对上了李媖禾的目光。
小姑娘家家的,对于猫猫狗狗这种带毛的小动物自然心生喜爱,李媖禾放下帕子,冲着猫招手:“咪咪。”
小猫盯着李媖禾看了一会儿,察觉出她没有恶意,便迈开步子朝李媖禾走了过去。
小猫很灵活,一个大跳就上了石桌,蹭了蹭李媖禾的手。
毛茸茸的触感让李媖禾心情愉快,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好乖的咪咪,你是谁家的呀?”
小猫虽是白色的,可却并不脏,长长的毛发没有打绺,很是顺滑,一看就是被精细的养着的。
小猫没说话,只是“呼噜呼噜”的响着,院子门口却有人回答了:“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