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州外城区专门设置的一处灾民区,一队衣衫褴褛的人正在排队打粥。李瑛禾小心端着手里的粥,正在往一处茅草棚子走。
还没走到,突然听见碗摔碎的动静,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孩跑的太快,被一块石头拌了一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手里的碗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粥撒了一地,小孩子的哭声瞬间响彻云霄。李瑛禾叹了口气,继续往棚子里走。
茅草棚子里躺着许多黑黝黝的人,好多衣服只能盖着关键部位,止不住的呻吟声。
李瑛禾步伐很快,手里依旧稳稳地端着破了一角的碗,走到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一个三十多的妇人虚弱的依靠在身后的柱子上,脸上糊着泥巴,看不出相貌。
“娘,喝粥。”
李瑛禾蹲下,将手里的碗递给那名妇人。
妇人接过碗,几口热汤下肚,身上一下子就舒坦多了,几粒小石子混着热汤下肚,喝的太急切,压根没有挑出来的时间。
多半碗下肚,碗底薄薄一层米粒露了出来,妇人将碗往李瑛禾那边递了递,示意她吃。
李瑛禾摇了摇头,将碗推了回去,“娘,你吃。”
妇人,也就是方宛白,没有再推让,她已经发烧好几天了,如果自己抗不下去,只留李瑛禾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在,还不晓得会遭遇什么。
见她们娘俩吃粥,棚子里其他人投来饥渴的目光,但却没人动弹。几天前,他们不是没有动过歪心思,好多人长途跋涉,脚底板都是伤口,混在泥土里,没几天就烂的不成样子了。还有的也是在发烧,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天天都有尸体被拉出去。发的粥不够吃,那就吃别人的,一开始闹的厉害,让官兵抓住狠狠用鞭子抽了一顿,明面上都老实了。
见到李瑛禾她们母女两,其中一个还病了,自然就动起了歪心思。他们在李瑛禾端着粥回去的路上,跳出来拦住人,准备抢,没想到李瑛禾竟然在身上带着刀,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吓唬住了他们,吃了次亏不敢再招惹李瑛禾了。
老天爷多变,前阵子热的狗直吐舌头,哐哐一盆水就下了肚。地里的庄稼叶子也卷了起来,垂着脑袋要死不活的。村里人都在祈求老天爷,快快下雨吧,要不这一年可咋过呀,白忙活一场。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人们的祈求,显灵了,大发神威,雨连着下了半个月,下的哪里都是泥水,路上也发了河一般,庄稼泡在水里,喝水喝的直翻白眼。这下村里人又在祈求,老天爷呀,你快别下了,地里的庄稼快淹死了,我的泥房子也漏水了,你再下下去,我这一年可怎么过呀。
老天爷没回话,拦水坝不干了:这几年的工作量一下子扔给我算怎么回事。就这样,好多人还在睡梦中皱着眉头呢,洪水一下子就冲垮了大坝,给满身汗味的村里人洗上澡了。你说城里人不臭?管你呢,洗就完了。就这样,死里逃生的人连滚带爬就往没洪水的地方跑。
跑了几天,朝廷赈灾的来了,把人们都招呼到睦州城池里,圈了块地方,官兵和他们说,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待着,能干动活的,跟他们走,干不动的,老老实实不许惹事。
就这样,李瑛禾母女两在这里待了好几天。看着发着烧的方宛白,李瑛禾心里急的不行,他们不让出去,至于大夫,给灌了和水似的汤药,但不起作用。李瑛禾看着虚弱的方宛白,心里有了主意。
过了几天,还没等李瑛禾实施自己的小主意,意外来了。
这天,施粥的变人了,官兵说是知州家的公子小姐,体恤百姓,亲自来施粥,灾民们都感叹两位的心善。
李瑛禾看着手里比平时稠一点的粥,也认同了他们的话。
回去的路上,李瑛禾刚刚进棚子,就被人从后面用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一只手有力的捏住她的脖子,李瑛禾愣了一下,没敢轻举妄动,另一个人眼疾手快地从她手里夺过碗,谄媚的递给旁边的人。
李瑛禾定眼一看,正是之前抢过自己的那几个人,不过,这次领头的人变了,变成一个看上去有点阴冷的中年男人。
男人端过粥喝了几大口,擦了擦嘴又给旁边的人。李瑛禾挣扎了一下,身后的东西立马扎进的她的皮肤,疼的她皱着眉头,恨恨的看向那几个男人。
阴冷的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手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李瑛禾的脸立刻偏向一边,迅速肿了起来。
男人冷笑一声,“就这么一个小娘们,你们还整不了个她?”旁边人立刻谄媚的附和,夸起男人来,什么英勇神武、智勇双全,不要命的往男人身上堆。
男人被夸的高兴的不得了,得意的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就在这时,李瑛禾向后一抬腿,狠狠的踢在身后男人腿中间的位置。
男人哀嚎了一声,手里的刀子吧嗒一声落了地,躺在地上捂着裆来回打滚。
其余人被这突如其来情况下了一跳,李瑛禾眼疾手快的拿起地上的刀子,转身就跑。
在这里,他们本来就是流民,不受人待见,若是惹出事来,免不了要吃一顿板子,再说娘还病着,若是自己出了事,谁来照顾娘。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李瑛禾不打算和他们硬碰。
“你榻码的给我站住!”
身后的男人们很快就追了上来。
李瑛禾用尽全身力气向外面跑,突然,她眼睛一亮,看到了来施粥的公子小姐们,努力向他们跑过去。她知道,知州家的公子小姐亲自来灾民区,若是这种欺负弱小的事被他们撞上了,碍于面子,一定会严惩那几个人,加上灾民们都说这几个官家子是好人,也许他们还能帮自己。
想到这里,李瑛禾有些疲软的脚步又快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