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w~”汽车的长鸣笛让李国荣站起身往外望。
一辆蓝色的小轿车停在外边,阳光反射在它的漆面让李国荣有瞬间睁不开眼睛,钱满仓身着黑色大衣,让她幻视看见上海滩里面的许文强,李国荣心里有些触动,她难道又选择错了。
咚~
李国荣惊愕回头,原来是婚纱照掉下来,林绍成那张忧郁深邃的眸子在盯着她,那张奶油小生的脸在这些年的磨砺下更加英俊成熟。
“找到他了,国荣,下来呀。”
李国荣换身衣服擦把脸,对楼下大喊:“好的,我知道了。”
李国荣双眼红彤彤的,拿出车钥匙,钱满仓拉开副驾驶的门,“看你眼睛红的,坐我的车,一会儿你再疲劳驾驶。”
李国荣揉一下自己干涩的眼睛,她坐上车,就该让林绍成看看她的市场,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闹失踪。
林绍成今天刚买完新的一批认购证就被人团团围在旅馆,他先将认购证用四五层塑料袋包好,藏在旅馆的抽水马桶的水箱,手里面拿着之前在黑市买的自制木仓,挪到门口,前门后门都有人把手。
难道是这几天大量购买认购证太惹人眼,他是换好几个储蓄所用不同的身份证购买的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还是昨天几个想从他手中买认购证的黄牛,他眼眸微眯,另外一只手抽出短靴里面的刀放在腰侧。
一阵汽车轰鸣声,打破这对峙的紧张氛围,林绍成将枪口对准门口。
李国荣穿着黑色小礼裙,平底的小皮鞋,身上一身白色小西装,不知道还以为给林绍成奔丧,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憔悴,一下车就开腔,“林绍成,你个负心没,不回家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李国荣率先开炮,开始倒打一耙。
林绍成收起枪,另外一只手还搭在刀把上,他伸出右手,李国荣没有平时的优雅、冲过去,投进林绍成的怀中,小声哽咽,“你干嘛一声不吭就往外面跑,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抱住林绍成,李国荣才发现林绍成瘦那么多,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地,紧张的神经和无聊的念头也突然消失,这才是她的家。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林绍成的声音很轻。
李国荣伸手拧住林绍成的耳朵,没有用力只是吓唬林绍成,“我可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别胡说,就是老乡想照顾一下他的生意。”
钱满仓挺胸抬头站在林绍成面前,一双鹰眼上下打量林绍成,以前他堪堪在林绍成的肩膀,现在他已经有180,比不上林绍成186的身高,却也差不多,林绍成穿着卡其色风衣,显得整个人柔和脆弱,没有他的男子气概。
“林绍成,好久不见。”
林绍成认识出这是那天跟李国荣跳舞的人,以前他们见过吗,“你是谁?”
李国荣扑哧笑出声,想到钱满仓以前衰样。
钱满仓的脸色一黑,这些年他心心念念都是要比过林绍成,林绍成现在居然认不出他,想到他猛串的个子有自信起来,“我是钱满仓,可能是我变高变壮,你认不出也正常。”
林绍成还是面带疑惑,“钱满仓,抱歉,我不认识。”
李国荣无奈地说:“就是跟我二哥和我一起进城那个。”
林绍成目光放远,“哦。”
钱满仓地怒气更甚,这个表情他百分百确定林绍成根本没有想起。
李国荣心里却放下心,看来林绍成没有想起钱满仓跟自己有一段。
李国荣瞪视钱满仓示意他别换说话,带着哭腔抱怨道,“你明明知道我对失踪有阴影,你还一声不吭消失,真是太过分了。”
林绍成想到几年前李国荣的噩梦,脸上浮现一丝愧疚,“那我们回家说吧。”
李国荣亲亲密密挽着林绍成,对钱满仓说:“谢谢你找到我老公,过几天我和他会上门感谢。”
钱满仓的脸色黑沉,李国荣还是一如既往两面三刀,不过这样才有挑战性,“好,我等着。”
李国荣殷勤地给林绍成收拾行李,不经意看到存折上几分钱的余额,心中有些生气,又压下火气,“这两天你都在这个小旅馆呆着?存折上的钱都花没了?我在给你拿点钱别不够花。”
房间只剩下两个人,林绍成问道:“你跟钱满仓旧情未了?”
平静的声音像是惊雷炸响这个房间,李国荣以为林绍成已经放下这件事,不说回家再说吗,她心虚站起身,直直对着林绍成声音很大,显得她理直气壮,“我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林绍成冷冷的目光一扫,李国荣感觉像是做x光,心肝胆肺都被人看个清楚,她不得不低下头,脸烧得通红。
李国荣有些胆怯,这么多年的夫妻相处下来,林绍成早知道她的想法,干嘛还问,这不是给她没脸吗?
“别问了。”理不直气也盛。
“你爱美爱花钱好面子,我都包容你,觉得你可爱,可是我忍不了三心二意。”
这句话像是尖利的箭插进李国荣的心中,她张嘴讷讷,“我没有。”心脏咚咚咚敲击着胸膛,她对钱满仓根本没有那种感情,见到林绍成那一刻她才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虚荣。
“你只是虚荣,享受吹捧,享受飘飘然,那些人捧着你是想从你身上扣下肉。”林绍成叹气。
李国荣皱着眉,眼睛瞟林绍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舞厅,行了吧。”
林绍成冷哼一声,“要是你无聊我可以陪你去,我不想你再**里面沉沦,之前在村里面交流生意帮助村里面的小孩,不是更能消耗时间还有意义吗?”
穿着破破烂烂孩子的笑脸,一个个害羞胆怯的眼神,望向她崇拜渴望的目光,比起在舞厅那种目光不知道纯洁多少倍,她扣着手,更加羞愧难当,扑进林绍成的怀中,“我知道错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林绍成抱住李国荣,“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做什么你可别反对。”
辣椒厂里面,工人行色匆匆没有之前悠闲自在的氛围,之前三两成群在树下喝小酒吹牛打屁的几个员工被林绍成开除,就算是李国荣的七大爷二大娘也没用,厂子里面剩下的员工不敢作妖,纷纷积极向上。
崔芳华端着品质极好的大红袍放在桌子上,“妹夫,喝茶。”
今天崔芳华穿着黑色蕾丝连衣裙,v领显示出她良好的身材,让人忍不住探究,她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腰弯得低低的,将账目放在桌子上,不经意露出自己的事业线。
林绍成眉头狠皱,这账本有些问题,他问道;“二嫂这账本。”
崔芳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声音也没有刚才的柔媚,“有什么问题?”这账本她可是好好改过,绝对看不出什么问题,再说她只是贪了一点点。
“最近这两个月的账本怎么没有。”
崔芳华想到她老公做的事情,声音带上颤抖,“不是没有整理好,整理好马上给你看,都是一家人还会坑家里人吗?”
林绍成锐利的目光让崔芳华旁的心思顿时消失,她捂住肚子,“妹夫,我有点不舒服,你先看着。”
李向西跟崔芳华打个照面,“哥,怎么了?”
林绍成捂着脑袋,“我让你看着点你嫂子,你就是这么看得。”
李向西大爷一样躺在皮质沙发上,“哎呦喂,我哪里管得到她,身边一家人围攻我,这场子里面一半是本地人,一半是她同乡,也就是她大姐二哥说话顶事,我说一句话,她顶一句,她家里人顶十句。”
林绍成只感觉头大,这厂他看离黄不远了。
“妹夫妹夫,你怎么把七大爷开除了。”李国兰脸上带着焦急,“七大爷家里面就剩他一个人,你把他开除怎么办?”
林绍成简直被气笑,“这是厂子,不是济善堂,可不是你大发善心的地方,怎么给他钱雇他上班喝酒,大姐你觉得可怜可以接回家养。”
李国荣也跟在身后,她的脸色也不好,林绍成回来检查厂子经营状况,她同乡不好好做工丢她脸,“大姐,七大爷什么都不会,吃白饭,养他两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李国兰还是一脸不忿,“这账不是这么算的,那是我们的七大爷,你怎么这么狠心,小时候还给过你糖吃。”
林绍成揉揉眉心,李国荣骂道:“就因为一颗糖,我还要养他一辈子怎么着,上班时候带着其他人喝酒,明着违反制度,屡次不改,也就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要不我早就辞退他了。”
李国兰张张嘴,实在找不出其他反驳的话。
林绍成安抚道:“放心,厂子里面认真工作的,我们都会一视同仁,不会因为是同乡辞退他们。”
李国荣也跟着说:“就是就是,姐,只要认真工作的,我肯定会向着同乡的。”
李国兰心中莫名的焦虑被稍稍安抚,“你们心里有数就行,我也管不了你们。”
阳光和树荫交替间,李国建的脸色忽明忽暗,他把烟放在自己的嘴中狠狠深吸一口,小声呢喃,“是你们先对不起我的。”
李国兰只好离开,李向西伸个懒腰,“嫂子,你这厂子确实该管管,我那个厂子没有你这个厂子大销量好,就买一些中药养身片,美容美发的养身药膏啥的挣的比你这多多了,养一群吃干饭的。”
李国荣有点挂着不住脸,那个厂子看起来半死不活,每年给绍成的分成不少,“你快去看厂子吧,就你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