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荣手伸到下面,捂住膝盖,腿现在隐隐作痛,身上也开始起鸡皮疙瘩,她手双手环住自己。
林绍成站起身,走到李国荣身后,俯身抱住她,“怎么了。”
林绍成从车站接到李国荣,就一直觉得她怪怪的,又不敢问。
李国荣一双眸子含泪,转身扑到林绍成的怀中,“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在火车上被拐了,腿被打断,最后烧死自己和那家人。”
林绍成抱得更紧,“不会的,无论在哪我都会去找你。”
李国荣贴在林绍成的心跳,“对不起,我很害怕,你家境比我好学历比我高,我担心你考上大学遇见更好的人,就不想要我了。”
林绍成说道:“就是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
李国荣埋在林绍成怀中,她一直都有养活自己能力,可是没有林绍成她像是一副躯壳,出于本能活着,爱是相互的,她不能在一味汲取,就算是圣人也会厌烦,她要珍惜。
“我不想在北京了,这个太干燥,太多人,我们去南方吧。”
林绍成点头,“好。”
李国荣想起那封信,“你看看谁在搞鬼,不能就这样放过她,绍成,要是我坐上那个火车,登上就睡觉,等醒来10分钟后下车,那边有比较矮的山和比较平缓良田,以种植玉米为主,现在草只有部分返青,在中北部,大概是哪里。”
林绍成皱眉思索,“还有什么特征吗?”
李国荣仔细回忆上次昏迷前的细节,“火车站有卖熟鸡的。”
林绍成答道:“那估计东山省西州站下的车,附近同时有山和良田那只有龙山镇,那块的棉被和苹果品质都很好。”
棉被,李国荣心中一亮,被服厂,叫什么来着,“那块是不是有个叫新星被服厂的。”
林绍成微挑眉毛,“你怎么知道?”
李国荣低头,“我做梦梦到的,先吃面吧,一会儿凉了。”
桌子上的油泼面带着霸道的辣椒焦香,蒜末和葱花混合一起的味道让人流口水,将面条拌匀。
入口是香辣,不同于油辣椒跟热面条混合时再次激发的香气不同,这辣椒更油润、咸麻酸,复杂的滋味在舌头上跳舞,面条劲道弹牙击打着口腔和牙齿,安抚住李国荣从第二重生回来的惶恐不安。
她吞下一大口面,有种脚踩在地再世为人的踏实感,“要是我想打电话、不想暴露自己怎么办?”
林绍成吃面动作停一下,“可以买一张不记名电话卡,在人流量极大的北京站打公共电话。”
李国荣吃碗面就已经饱腹,她站起身,“我有点事情,一会儿回来。”
林绍成拉住她的手,“我不能够知道吗?”
李国荣看着林绍成的眼睛,她前世今生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扛,她真的有点累,她需要相信爱,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她又坐下,“我不是说做一个梦吗,我梦见那个村子好多女人被拐,其中有个女人双腿被打断非常惨,她告诉我一个电话号,想让我打这个电话。”
李国荣转过头,有丝丝期待又有丝丝害怕,她紧紧盯着林绍成的表情,只要他露出一点不相信或者反对,她就会缩回自己龟壳。
林绍成沉吟一瞬,“电话号码是什么?”
“XX-XXXXX”
林绍成有一瞬间的严肃,“如果是真的,这个人身份不简单,可以给你提供很多帮助。”
李国荣她不能跟别人说她是做梦做来的,不是人人都是林绍成,会相信她的话,哪怕是听起来再荒谬。
天色太晚,营业厅早就关门,李国荣心中着急,她死死攥着林绍成的手,要是她早点想起来,那些女人就能少受一份苦,“现在怎么办。”
林绍成去旁边卖红薯那边换一把硬币,“硬币也可以。”
李国荣抓着硬币再次来到北京站附近。
这时候公共电话还是稀罕物,外边是一个绿色金属盒子固定在地上,有投币式的在北京上海大城市里面才有不记名的电话磁卡的。
外面排队4、5个人,林绍成远远在报亭旁边盯着李国荣的方向,李国荣排在最后面,里面有一个男人脸上带笑,大声喊道:“马上上车,带了,带了。”
后面几个人说话声音比较小的,听不清,声音比较大的外面能听清,李国荣手里紧紧拿着纸条,上面有电话还有她计划说的话,最后一个人出来,李国荣拉开门,林绍成拿着报纸站在门口,将后面的人与门隔开很长的距离。
李国荣拿起沉重的听筒,听到“嗡嗡”声音,拿出一角硬币投进去,硬币砸在机器里面,发出哐当声音,李国荣把手指戳到对应的数字,顺时针旋转,她的心脏砰砰跳,也跟着旋转,弹簧压缩弹回,她的心也跟着压缩弹回,她的额角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嘟一一嘟一—”
“扑通扑通。”
“你好。”那边传出浑厚的中年男人声音。
李国荣擦话筒的手指发白,“我知道你女儿在哪里。”
那边一阵沉默,“你想要什么。”
李国荣看着纸上本来准备的温柔和善语言,变成现在好像变成劫匪的话,一时间有些沉默,“她在东山省西州市龙山镇,大概是这个位置,那块有个新星被服厂,里面有个刘大脑袋,他可能知道什么,一个村里有叫吴军和吴海叔侄两个,他们村里面有很多被拐卖的妇女,村北面山上有个岩石洞,你女儿就在里面。”
“你…”
“嘟…嘟…”电话里面传来忙音,刘志国心脏如擂鼓,在战场上她都没有这么紧张,前年他的小女儿刘诗音跟家里有些矛盾,偷着去爷爷家,没想到一去就再也没有踪影,托多少人情也没有消息。
刘志国手指在电话上飞速转动,“小李,给我查查这个电话。”
李国荣牵着林绍成回到家,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一样,李国兰躲在屋子里面偷笑,和好就好,和好就好。
林绍成在灯下看书,李国荣看着昏黄的灯光加上蜡烛光,绍成眼睛微微眯着,想到现在近视眼配眼镜可是没有那么方便,她悄悄出去,找到李国兰。
李国兰把钱拿出来,“今天卖的钱。”
李国荣数一数,三百多,抽出一半给大姐,“姐,我跟绍成商量,让绍成考南边的大学,以后我们要去南边发展。”
李国兰张大嘴,“为什么去南边,是不是嫌弃我碍事,我可以回家。”
李国荣抱住李国兰的胳膊,“姐,你胡说什么呢,南边正经济开放,我跟林绍成去闯一闯。”
李国兰另一只手盖住李国荣的手,“姐知道在北京受很多委屈,现在不都熬出来了吗,你有自己的摊子,还有2个四合院,这是在村里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林绍成还有正式工作,这可是铁饭碗。”
李国荣可是知道现在可没有什么铁饭碗,林绍成厂子效益不好,家里存款都是他走南闯北卖药材进的,“南方不一样,那是一天一个样,你没来到北京,想不到城里这么便利,没去南方意识不到可以挣钱的方法有多多。”
李国兰心中不踏实,“妹夫的人脉都在这,你干嘛自讨苦吃。”
李国荣跟李国兰说不通,林绍成支持他,也觉得南方大有可为,“只顾着跟你说用不着的,差点忘记正事,胡同后面有个卖二手货的,我要给绍成买个台灯。”
两人来到胡同,现在正热闹,好多小人书,小孩子蹲在地上看得起劲,旁边的父母骂道:“伤眼睛。”
还有卖小玩具的,小孩哇哇大哭闹着要买。
一个卖二手电器手表摊位上,有几块手表,表盘跟玻璃还有表带新旧程度不一样,黑色收音机前面是黑色的,后面是银色的,一看就是拼接成的,只有一台台灯,上面是卡通罩子底下是黑色,像是西装男带上兔子脑袋。
李国荣指着合灯,“这个多少钱。”
老板揣着手,“30。”
李国兰抻抻李国荣袖子,“国营商店新的才卖50。”
李国荣说道:“你这上下都不是一套,还卖这么贵,顶多10元。”
老板眼睛一瞪,“你这还价太狠了吧,我这是新换的灯泡。”
“那你把灯泡掌掉,卖我。”
李国兰看小妹眼神示意,打圆场道,“我家就住前面胡同,老板我们各退一步呀。”
老板说道:“20,不能少。”
李国荣抬头,“最多12元。”
老板眼中犹豫,李国荣看出来,拉着李国兰往家里面走。
老板说道:“15,15不能少了。”
李国荣心满意足拿着台灯进屋子,林绍成正揉着眉头,李国荣赶紧把台灯装上,暖色灯光照亮书上的字,林绍成伸手戳一下灯泡,难得显出一分稚气,李国荣握住他的指尖,“别烫到手。”
林绍成眼中在暖灯下像是有星河在流转,李国荣第一次感到内心好像是被什么填满,这跟她向父母索取偏爱,向女儿索取奉献,跟林绍成索取关注完全不同,也跟她碍于面子给母亲买金戒指,给女儿买她认为好的东西都不同。
林绍成说道:“我明天问一下向西,就知道这信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