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刑侦] 第31章 黑天30

队长办公室被传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大嚷声，终于被叫到的许宁登时喜上眉梢，拔脚冲了进去。

“师父。”

钟鸣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档案在看，听到脚步声，抽出身来抬眼看了眼许宁，

让许宁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坐。”

依言，拉开椅子，许宁正襟危坐。

两人隔着办公桌相视了一眼，钟鸣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手中拿着的档案上，淡淡地道：“许宁，你来我这儿一礼拜了吧，说——”

说说你对邢总队的看法和印象吧。

“今天是第六天。”许宁一脸认真地纠正过来钟鸣的时间错误，诚心诚意地睁大黑杏仁的眼眸望着对面的钟鸣。

“······”倒也不必如此精确，钟鸣扯了扯唇角，没能笑得出来，索性愣着一张脸，继续把自己刚才没倒完的豆子悉数倒出来：“你觉得刑侦总队怎么样，有什么看法吗？”

问题问得很奇怪，还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上，大家都忙着手里的活，忙着出案子，急着为案件线索添砖加瓦，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现在叫她进来又问的是与案件无关的问题，许宁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舒服了，对着钟鸣没有表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回想了一遍近几天内自己有没有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情。

思来想去，并没有找到不合适的答案。

低垂的眼帘再一次抬了起来，直勾勾地望着钟鸣，中规中矩地回答：“刑侦队很好，没有什么看法。”

回答得非常公式化，也是绝佳答案的优化。

“是吗？”钟鸣放下手里拿着的档案纸，双手扣在桌上，如同审讯犯人一般，认真地盯着许宁的眼睛，半笑不笑地说：“我想听真实答案。”

对撞上钟鸣饱含锋芒的眸光，许宁丝毫没有退缩，睁大着眼：“这就是我的真实答案。”

抿了抿唇，钟鸣从鼻腔内发出了一声轻嗤，一脸不信任地看着她：“你不老实啊，这就只是你和我两个人了，你都不敢说吗？”

不算小的办公室内只坐着钟鸣和许宁两个人，平日里外面窸窸窣窣不断的声音也都跟着一并消失不见了，包围式的空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刹那间，周遭的氛围仿佛都沉寂下来了一般，空气中如光照进大海里似的漂浮也好似在这一秒钟内暂停了下来。

许宁知道钟鸣看不惯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从她一来就是这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尊大佛。如同他想搞自己走，三天两人就来这么一出，只要是个有脾气的人，都忍受不了。

不知道是自己一开始说的不够清楚还是怎么样，钟鸣好似就是看准了她针对似的。沉默了好一会儿，许宁身体坐得笔直，开口反问：“您肯定的认为我对刑侦是有意见的，一定要让我说出个一不满意的一二三点来，您才会觉得那是我的真实答案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如您所愿地列出一张意见表来。”

浑身上下收起来的刺，在这刻，顺利地再一次撑了开来，只要你愿意伸手向前，非得把你扎得满身都是窟窿不可。

钟鸣瞧着许宁坚硬傲然的模样，轻笑了一声，不在意地说：“别误会。”

“抱歉，已经误会了。”许宁干脆破罐子破摔，她既然还要在这里干下去，就必须抑制住这种事情的继续发生，她是来干刑警的，不是来玩过家家的，没那么多闲工夫天天跟着钟鸣有事儿没事儿在这半方天地的小办公室内耗着，语调坚硬地说：“队长，您也知道我是走后门进来的，我的后台很硬我自己清楚，用不着您天天花心思费劲儿地来提醒我，我是走后门进来的。”

“不管你看我有多不爽，不管我之前到底是哪里得罪过你，没关系，有招您尽管使。”许宁态度强硬地不留半分余地：“反正您也说了我后台硬嘛，您也可以拼后台，您要是真有方法能让我滚蛋，那我对您才是真的服。另外，我就是来干刑警的，不是隔三岔五来听您训话的，您是我的直系上司，也是我工作的一个对接窗口，所以我尊重您，不过还请您自重，不要拿着您那那点小小的权利，来施展个人报复。”

许宁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无一不是在表决自己坚定的态度，眸光与眼神是平日里活泼阳光美少女对比，是另一番模样。

藏在活泼阳光表面下，映照的是她坚韧不屈的底面，既平和又柔韧。处世性.情上则是将马太效应定律诠释的淋漓尽致。

钟鸣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十分好脾气地等着她面不改色地说完，差点被她说的想要为她鼓掌，舌尖轻叹出压在唇瓣边，齿尖轻轻摩挲着，望着她正色的面容。

过了好半晌，钟鸣语调平淡地说：“你误会了，没你说的那么复杂，邢总队你能待你就待，大不了打个报告就行。”

“你呢，也别想太多，我这个就是例行询问。”钟鸣云淡风轻地扯淡：“每个人都得问，不只是你，我嘛也懒得搞这些形式主.义，但是没办法，职责所在。所以，还麻烦你，多包容。”

他说话的语调平静无波澜起伏，偏偏许宁就在其中听出了阴阳怪气的调调，忍不住地磨了磨牙齿想要将他磨牙吮血吃了进去。

磨牙时不仅咬肌会鼓动，就连太阳穴也跟着一凹一凸地冒泡似的鼓动着，许宁以为自己动作很轻很小，却不知都落进了钟鸣的眼里。

钟鸣别开了视线，眸底泛着浅浅淡淡几乎微不可见的笑意，隐隐约约上翘的唇角在他的动作间掩饰得完美无瑕。

“行了，换衣服跟我出去一趟吧。”钟鸣克制住那点好笑的情绪，把桌上的东西一收，对着许宁说。

许宁脸上惊诧和错愕结合，造成了四不像的模样。

见许宁没有动作，钟鸣再次恢复了自己那种冻死人不偿命的脸，冷冷地说：“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刚才不还为了没活干跟我撒了一通气儿吗？”

被拆穿的许宁猛地垂下眼帘，藏起自己乱飞的情绪，收起脸上的表情，起身抬脚走了出去。

看着许宁走掉的背影，钟鸣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年头的小姑娘可真难伺候，关键是脾气还不小，他想。

人命关天，钟鸣怕她一个不顺心把自己从车里甩出去，便径直上了驾驶座，等待着许宁自觉走上副驾驶。

警车都被开走了，没有一辆空闲的留给他们，哦不，其实还有一辆，那一辆是多年前的老古董了，钟鸣怕自己一屁股把它坐散架了，就开了自己那辆还算低调的大奔。

大奔绕上高速大道开向了江夏分局，路上的两人谁也不搭理谁，跟幼稚园小朋友闹别扭玩不到一块儿去了似的。

终于到达门口时，江夏分局的门卫不似邢总队的门卫能认得钟鸣的大奔，直接给他拦外头了，大声告诉他，不让进不让进闲人不让进。

钟鸣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走到门卫室门口把证件亮了出来，又登记了一番，门卫才把门打开让他进去。

“换辆车来你这儿一趟还真是费劲儿啊。”钟鸣站在江夏分局二楼刑侦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和齐泷霍说着话。

走廊的玻璃窗跟多久没擦过了似的，上面蒙着一层土，往外眺望的时候，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光是看地就让人嫌弃不已。

齐泷霍和钟鸣并排站着，闻言，不禁笑骂：“废话不是，办公重地能让你随随便便进啊，你当好玩儿呢。”

钟鸣不置可否的轻挑了一下眉梢，放弃扯屁话的客套，直接回归正题，一脸正色：“你这边因为三零九丢失案件抓到的人，全部再重新审一遍，有任何新的发现和线索，第一时间通知到我。”

“怎么了？翻案吗？”齐泷霍侧过头看着他，不解地问。

“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先把活儿干了。”钟鸣双手环胸，目光冷然。

“······”齐泷霍沉吟了半晌，轻舒了口气，才说：“你多少给我透个底儿，兄弟们干活这么折腾，由头也不给我一个，说不过去吧，我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在齐泷霍话出之后，气氛登时凝固了起来，两人站在原地彳亍了好久，一直没有谁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钟鸣先低了头，提前开了口说话，打破了不冷不热的氛围，语调有些无奈地说：“泷霍，事儿牵扯的有点大，我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你让我怎么跟你说。”

“我在这儿呢，你算哪门子的光杆司令了？您这开口一使唤，我二话不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替您冲锋陷阵去了。”齐泷霍脸色没有好到哪里去，平日里嘻嘻哈哈不着调的样子藏到了皮子底下：“你到底遇上什么事儿了，碰高压红线了？”

钟鸣低垂着眼眸，目光落在窗户上外摆的一横凸出来的水泥灰色摆道，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艰涩地开口说：“三零九牵连的案件太多了，我现在脑袋上就像是顶着把无形的大刀，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一个不小心掉下来，杀死我。”

办公室里大家都在忙着各自手上的活儿，许宁清闲地坐在凳子上，与此格格不入。

眺望着窗外面，江夏分局的大门打开，里面开出去了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头上红蓝色的灯光不断闪烁呜呜呜呜呜呜地响着。

里面外头的众人都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声响动静，没有任何的惊讶，毕竟这是办案的警局突发情况出警，警车拉响警笛是常有的事儿。

齐泷霍嗓音有些发哑，耳膜中响起上次他们扯闲篇的时候，说庆康上新闻了，他当时并没有当一回事儿，毕竟新媒体为了博眼球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敢往新闻标题上使。

“泷霍，这次你真的得随时待命等着我的召唤了，真出了问题你得给我收尸啊。”

齐泷霍顿时火了，直接开口怒骂钟鸣：“放你妈的屁！要死早死了，还能等得到现在啊，你命太硬了，阎王爷都不收你。”

噗呲一下——

钟鸣乐出了声儿，方才那点点伤感就在齐泷霍的一声怒骂中被熨没了，像是衣裳上的两道怎么也拉不齐的褶子一样，熨斗烫了几个来回，它就是倔强地待在原地半点不动弹。正在提着熨斗的手腕烫得乏累了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什么，褶子竟然奇迹般地自己平坦了下去。

“开个玩笑，你放松一点。”

“屁玩笑，谁他妈跟你开这种玩笑！”

“哎哎哎，文明用语啊，好歹是个队长，别满嘴屎尿屁的。”钟鸣笑着抬起手臂搭在齐泷霍肩膀上，无声的叹息了一声，紧绷硬.挺的胸口也松了下来。

齐泷霍不服气，梗着脖子跟钟鸣犟嘴：“老子就要说屎屁尿怎么了，你管天管地还要管老子拉屎放屁不成。”

“好好好，你拉你拉你放，啊，随便你放，你原地放七-八十个屁我都不带说一句话的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