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刑侦] 第19章 黑天18

“弄完让检察院的人把这儿封了。”

“收队。”

今天出队一共检查了三家会所，所有会所里的会籍资料被删得一干二净，或是已经被拷贝带走换到了另一个封存的地方。

其他两个会所经过一通检查下来，底细干净的一尘不染，看起来是一个十分合法经营的娱乐场所，但经过今天对尼亚河畔七号的通查下来，他们并不会被眼前的假象所欺骗。

这两个会所，总有被他们抓住尾巴的一天。

“朱聪，你问问他们哪个警车往市一院去，你跟着过去把许宁换了。”

一大辆警车飞驰在大马路上，中间有两辆在分局的岔路口分道而行，一行人奔着江夏分局去了，一行人奔着市一院去了。

为了不再赶着小驴的速度，齐泷霍快尤益明一步的上了驾驶室，钟鸣坐在副驾上，后排坐着小白和尤益明，尤益明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

等到他们冲进了分局里，齐泷霍和慢了一步的钟鸣走在后面，压低了嗓子说道：“咱们今天这活儿，是不是干得太快了？”

钟鸣抬起手臂搭在齐泷霍的肩膀上，故作轻松地说：“后天就该交差了，快点儿还不行？”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拱了下肩膀头子，齐泷霍一脸沉重凑到钟鸣耳边，说：“我的意思是，我们这趟警，是不是出得太顺利了一点。”

顺利到让人不敢相信，前面那么多趟的空手而归没有丝毫信息，没想到今天根据那么点信息一出警，直接把案件头抓拉下来了。

“先交差，别的晚点再说。”钟鸣刻意的回避了话题，双手推着齐泷霍的肩膀往里走：“正好想让我上你办公室去把报告写一下，下午我直接上市局负荆请罪去。”

齐泷霍回过头说：“要不你让周历去，老邵应该不会为难他。”

“你这个主意出的，真是聪明啊。”钟鸣半笑着说：“老邵不会为难他，到时候就能给我扒层皮下来。”

坐在齐泷霍办公室内，钟鸣对着电脑上“关于3·09走失儿童案件情况进展的报告”的Word空白档地发呆。

近期内发生在庆康市的事件，没有一件是他不想写进去了，但是怎么写，怎么把所有的时间融入3·09的当中去，是一个问题。

钟鸣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打打敲敲，删删减减，减减删删，就这么折腾了几个来回。

随后，钟鸣长且直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2023年3月16日，庆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接到江夏区分局致电，了解到3月9日儿童走失案件的一些情况，现将情况······

将案件基本情况、来源过程、案件事实与证据情况、关于证据部分（小结）、遇到的案情争议焦点和需要汇报的问题（观点总结）还有处理意见，一通写下来，钟鸣敲得手指头都有点开始发麻了。——公安综合

撒开手伸了个懒腰的时候，齐泷霍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捧着份饭在吃，钟鸣一手扒开他，打了个大哈欠。

“你反正也写这么多了，顺手把结案报告也写了呗。”齐泷霍是半点也不客气地说。

钟鸣按了个Ctrl P，电脑上刚写的还是热乎的文件虎刺虎刺从打印机里一张张吐了出来，伸手去拿的时候，纸张还发着烫，顺手把桌面上文档拖进了垃圾桶，然后毫不留情地清除。

拿着手里的A4纸在办公桌上Duang了一下，钟鸣问他：“那个老板法人说什么了？”

齐泷霍笑了一声：“你应该猜得到啊，这还要我说。”

“咯，审讯报告在那儿呢。”齐泷霍努了努嘴，办公桌的蓝色小框架上放着的正是钟鸣要的东西。

钟鸣拿起来面无表情地飞速横扫了几眼，其实就像是齐泷霍说的，不用说他都能知道，被退出前台来的余晔崋，就是个负责扛雷的替死鬼，嘴里套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来。

齐泷霍见他把东西放下，又紧接着说：“这人嘴比王八壳还硬，是铁了心要扛这个雷了。”

情况越是这样，钟鸣就越是想把后面躲着的那根老鼠尾巴给他揪出来，不然这些天发生的事儿，难平他的怒火。

没有多发言，拉开椅子，钟鸣拿着手里的东西就准备走，就听见齐泷霍声线里充满了笑意地说：“钟队，要不要吃点再走啊。”

“······”钟队走到门边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身用手里的纸点了点齐泷霍，没好气地说：“真虚伪啊你，要是有得给我吃，还用得着问吗？对了，我的人呢？”

齐泷霍无辜地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说：“这么长时间，我猜他们也饿了，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钟鸣：“······”

狗东西！

没有半点停留，钟鸣拔脚下楼就往外走去，值班受案登记室里坐着名同事，听见脚步声还抬了下头，钟鸣则是头也不回的迈大步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打了个车，也顾不上吃没吃饭了，直接奔着市局去了。坐在车里，钟鸣想起来了点什么，他摸出手机，给易平发了条消息过去——

－临河村村民洗胃的情况怎么样了，集体发病的原因是什么，有无生命危险？

他们还要接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不能就这么丢了，这么一根小小的麻绳线上，沾染了太多不同的味道在上面，他们得抽丝剥茧一个接一个的全给置放到台面上来。

－情况不太乐观，他们吞服的药瓶是那一家子给的，没有定时服用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暂无生命危险发生。

－那一家子呢？

－不在我们抓回来的人里面，身份信息也核对过了，全是假的。

－好，辛苦你们了。

收起手机，钟鸣靠在座椅上，脑袋内不断盘算着，身份信息是假的，人也是假的。那相关部门协查户口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躲过这一关的呢？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假的，也藏不到现在。

每年一次的户口人员录入和盘查，正常逃不过网格员手上的住户登记信息才对啊。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网格员？

网格员会有问题吗？

钟鸣再一次掏出手机，给周历发了条消息：周历，你让你的老同学帮忙注意一下，负责临河村信息录入的，是哪个网格员。

周历那边应该是在忙着处理事情，一直到市局附近下了车，钟鸣也没有等到周历的回复。

过了马路，钟鸣特地在烟酒店里买了两条好烟，为了早上的事儿去负荆请罪，顺便口头上把近几起案件的潜在关联点跟邵局打声招呼。

－师父，我是直接下班，还是先回队里等通知啊？

扫码买完单，看着手机上好早进来一直没看的消息，钟鸣拎过老板娘拿过来的袋子，边往外走，手指一遍在键盘上滴滴答答点了几下。

－下班

-好的

这会儿正盯着手机在病房里等着答复的许宁，回复的速度堪称秒回。钟鸣看了一眼后，把手机塞进了兜里，大步朝着市局的方向走去。

高高的天空上挂着黑色大朵的乌云，压在行人的脑袋上，好似一个控制不住的不小心下就跟砸下来，砸的人摔一跟头，屁股开花碎八瓣似的。

这个雨，还是没能下下来。

低沉的天压得人心里发闷的不行，白天没有太阳，晚上没有月亮，一连大半个月个闷得一些人躲在家中就差指着老天爷的鼻子骂了。

另一边终于下班了的许宁回到家中，因为周六日的原因，父母二人都在家，她冲进去换了鞋就往浴室里奔去了，口里还喊着：“爸，给我煮碗馄饨。妈，帮我拿一下换洗的衣服。”

闲下来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的夫妻俩，收到女人的指令，立马就忙碌了起来。

许吉言进去厨房洗了锅出来，站在门口扬着声音问：“宁宁，煮15个够不够啊？”

“要20个。”

随着许宁这一声的吼完，迎来的是臂弯里拿着给许宁取了换洗衣服的高悠悠，她笑着对许吉言说：“昨天晚上没回来，肯定是饿狠了。”

许吉言一听老婆这么说，拉开抽屉抓混沌的手又多抓了几个：“多煮点给她吃。”

“这会儿知道饿了，当初我不让她选侦查你非不肯，说要支持她的意愿。”高悠悠把衣服给许宁送过去后，走进厨房里去择香菜，嘴里头嗔怪着许吉言：“现在好了，以后三天两头都得挨饿。”

许宁喜欢吃香菜，一般人吃这些汤食都是放葱，可她就要爱吃香菜，香菜这个味儿她是百吃不厌。

“看你说得，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火上烧着水，许吉言和高悠悠一块儿择香菜，笑呵呵地说：“再说了，你女儿你还不知道啊，我们当时要让她读师范以后跟你一样，当个人民教师，她也不会满意。”

“要我说，倒不如先让她在刑侦干干，以后不行了好歹也还在公安系统里，让她自己知难而退申请个转岗。刑侦里多了多少女警察，最后都待不了多长时间得申请转岗，这种事大家也都理解，就更不可能去为难啊压着啊不让转岗。”

说完，许吉言眼睛悄悄往外瞄了一眼，小声地说：“你觉得你女儿又能坚持得了多久，她从小到大三分钟热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我反正是不相信她能干得长久。”

高悠悠听他跟作贼的声音似的，笑着说：“你小心她听见了跟你急。”

许吉言站直了身体，锅里的水沸腾起来，他一把把碗里的混沌倒了进去，高悠悠拧开水龙头把香菜洗了一遍，又放在案板上切成一段一段的。

弄完后，高悠悠在水龙头底下用哗啦啦的水流冲了两遍手，手上还是一大股香菜味儿，熏得她直皱鼻。

高悠悠扯过许吉言身前带着的围兜上擦了两下手，不满意地说：“真不知道你女儿像谁，怎么就喜欢这么个味道，还有瘾，非吃不可。”

许吉言听着直发笑：“她吃个东西你也要嫌弃她，你这个当妈的。”

“她最好不吃，我就不嫌弃她。”高悠悠举起手又凑在鼻尖嗅了一下，皱着张脸：“咦，这个味道我实在恶心。”

调料都放了遍，许吉言身体侧了一下，手就着刀把香菜一股脑丢进了锅里，让它咕噜咕噜冒泡就能捞出来了。

又把刚才装混沌的碗放到水龙头底下冲了一遍，许吉言笑得一脸儒雅：“她上回还说呢，以后咱俩老了，她就把楼下院子里都种满香菜，没事儿就拉着咱俩下去溜达，给她看着点香菜。”

“那她就等着我给她支个帐篷，让她自己一个在楼底下守着她的香菜过去。”高悠悠想了想，又纠正说：“正好你疼她，你们爷俩就上楼下住下，再打个棚子，风吹雨淋都不怕。”

“可算了吧，我得守着我老婆过日子。”

脑袋上罩了毛巾出来的许宁就听见这么一番话，站在厨房门口，双手交叉搓了搓莫须有的鸡皮疙瘩，咦了一声，脸上一脸嫌弃他们老夫妻腻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