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衣领可以再敞大些。”袁昭看穿他心思,腾出另一只手点了点他锁骨处,“好看。”
谢群是要用美色钓她,也不怕她这样说,只是笑着将领口的扣子扣回去。
“误会啊,我没存这样的心思。”
袁昭也看着他笑,把自己手腕处的扣子解开了,舒展几分。
谢群扫去那截手腕,心里打了颤,耳根又有烧起来的迹象。
“怎么了?”袁昭起身,将袖子挽起。
“没怎么。”谢群松了口气。
他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引袁昭与自己亲昵,叫她慢慢读懂心意,消除隔阂,但是某人却看着更胜一筹,自己的伎俩远在她之下。
袁昭就这样站着,也不去吻他,就细细地摩挲谢群的颈侧,抚的他想躲又想留,只轻轻地抽气。
“你……之前有与哪位公子交往过吗?”谢群压着声音换气,强压下去要去捉她手的冲动。
“没有。”袁昭笑着老实回答,从上而下看着他飞红的耳根,“谢公子是第一个。”
“那你……”谢群难耐地看她,感觉面前就像站了只狐狸,眯着笑故意整他。
袁昭心若擂鼓,她也从未尝试过这样的事情,只是突发奇想,就这样做了,只是看谢群令人心颤的神色,便继续做了,她一步一步走,没有想过下一步会如何。
但她面上风轻云淡:“无师自通。”
谢群从喉间溢出笑,挺直身板,伸手扣住了袁昭的腰,手指隔着头发有分寸地轻按着。
袁昭心里打了个激灵,觉得应当适时收手,不要骑虎难下。
两个人眼里都露出语焉不详的挑逗,两个人心内都有几近齐平的战栗。
袁昭俯身简单亲了一下,算是给了交代,就要撒手看书。
“………!”
顷刻间天旋地转,袁昭紧贴在桌案边,谢群起身撑在她两侧。
身高、肩宽,谢群不仅生的高挑,连影子也同样的有压迫感,袁昭横臂挡着他,而两人的影子却被桌案、凳椅、书籍拉扯得弯折,交叠在一起。
“那你教教我呗。”
谢群心里品着袁昭适才说的那句“无师自通”,现下看着她眼里流出来的破功,觉得更有趣味了。
两个人谁也没碰谁,只是近,但这似乎更撩人了,博弈和暧昧藏进空气里,在他们咫尺之间流转。
袁昭仰头才能对上他的双眼,也没服输,只是不再笑,眼里存着挑衅:“谢公子不会?话本里可以自学。”
谢群学着她刚刚的动作,也伸手,只是碰的不是脖颈,而是那截松了扣子的手腕。
扑通——扑通——扑通————
跳的好快。
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就能触摸到脉搏,感受到狂跳的起伏,就能读懂你的心思。
谢群看袁昭的耳根红了,不说也能知道为什么。
“举一反一,是不是很聪明?”谢群卖乖,向她讨要表扬。
这次换袁昭抽气了,她耐不住这样让人意识不清的热,知识有限,也不够和人打的有来有回了。
谢群松开手,站直身体,笑着腾开了位置,重新坐回椅子上。
袁昭也坐回去,伸手去拿杯子,将要喂到嘴边时才想到里面的酒没了。
谢群把清水拿来,袁昭把杯子放在桌上,谢群看清她饮水时唇对贴的是哪一边,耳根又烧起来。
“明日还需去街上看看,好做确认。”袁昭一口茶下肚,心也静了几分。
“西云仁行街,那边是人最多的地方,找要花费时间,需要早点去。”谢群道。
“很容易的,因为气味实在是太明显了。”袁昭笑笑。
—
第二日正午。西云。
两人今日穿的都很素,特意挑了身颜色不惹眼的,都戴了帷帽,遮的严实。
“香料铺子都在这边。”谢群指了方向。
仁行街上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是齐整有序的,不会将各种东西都杂七杂八地混买,商物铺子都有人管着,卖花的便与卖花一堆,卖香的便与卖香的一堆。
袁昭走过去,仔细闻了闻。
学宫大考,第一场笔试后的聊天,袁昭就闻到孟雀身上有股淡香,本以为她是抹了什么香露,又或是衣物上的熏香,但第二场捉妖后她却在梁声远身上也闻到了差不多的香气。
“香气太浓,不对。”袁昭又往前走了几家。
铺子齐整扎堆有好处,但坏处也显而易见。各式的香气都混掺在一起,若是浓香还好,淡香却不好找。
“两位客官,瞧一瞧看一看啊~”
“两位,近日我们小铺新上了些茉莉香,要不要试试~”
袁昭和谢群一路走,连连摇头。
直到走至铺子尽头,下一片便是卖蔬果的了,袁昭才驻足停下。
“有什么需要的吗?”老爷爷问道,一旁的老奶奶也是年岁已高,拄着拐杖空洞地看向一处。
纵使拿了别的香混杂,但袁昭还是能闻的出来,她指了指一方柜子,拿了些香料。
“一共二钱。”老爷爷颤颤巍巍地拿纸将其包了,递给他们。
谢群开口,问他:“阿公,阿婆是看不见吗?”
老爷爷定了好久才点头,缓步走到她身边:“上了年纪了,看不见,前些日子还摔了一跤,不过现下无事了。”
袁昭眼里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谢群接着说:“西云孟氏与祁氏两大家的医术精湛,价格也不过几钱,可以去瞧瞧。”
老爷爷愣了愣,像没听见似的,过了好久才回神:“哦……哦,这样,谢谢你啊好心人。”
袁昭背着身去拉谢群的衣袖,示意他走。
“怎么样?能确定是他们了吧?”
“嗯。”袁昭应着,只捻了一点香闻,“那位阿公拿香时手沾染过,夜间不愁找不到,到时候绑了人放哪?”
谢群道:“我叫人再西云办了一处宅子,已经让谢氏的侍从住进去了。”
“行。”
月夜。
这对老夫妻只是铺子在仁行街,但搭的草房却远在郊外,方圆几里都没几户人家。
袁昭借着树干遮挡,仔细观察。
“出来人了。”谢群轻声道。
老奶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摸索着,借着地上各木桶、农具的轮廓才到了水边,但动作实在是僵硬,看着像画靶射箭,多出几分矫揉造作感。
“她看的见。”袁昭肯定道。
“但看着不像是会招式的。”谢群往周边看了一眼,与后方几个谢氏侍从对上了眼。
两人的计划很简单,顺藤摸瓜实在太慢,殷凡善动手解释的通,他让梁声远去做事虽有风险,但也解释的通,这次先绑了梁声远父母,他不会不急,一急,那马脚便会露的更多。
袁昭回想起梁声远身上的那股子香气,又想起殷凡善对他摆的难看脸色,一下沉了心。
自己好心劝过殷凡善,他爱慕和感动作祟,所以转手先害的是孟雀和祁祯安吗?
“我们动手。”袁昭沉声说。
霎时间两抹黑影从树干后飞出,如同鬼魅般逼近老奶奶,袁昭将其点穴迷晕,谢群上了楼用了同样的招式。
事成。
几名谢氏侍从即刻来到面前,袁昭谢群将两人交付于他们,只叮嘱了好生照顾,又差了两个人明日起冒充他们孩子,去铺子经营,再无多言。
这边没什么人,几乎可以说是罕无人烟,袁昭上楼环顾了一圈,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她忽的想到了那日被纸人撕咬吞下的小厮。
“唉。”袁昭闭目,喟叹一声。
谢群攥紧她的手,将暖意传给她,看得出她在想什么,道:“我届时也叫人去皂雾山上烧几沓纸钱。”
袁昭回握住他,淡声说:“我已经差人烧过了。”
幕后主使用普通人的性命来搭桥,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让人不明不白地沦为弃子,他们满手沾血,借以撬动世间大族地位,不择手段。
“殷凡善大抵是给了梁声远钱财之类的好处,让他办事,这样就算查出来也算不到殷氏头上。”谢群道。
袁昭不作声,将衣袖收紧了些,带着谢群回去。
从郊外行至商街,热闹劲一下就起来,身上的寒意也驱散了些,袁昭随便走进了一家酒宿,点了几盘荤菜,几盘清口菜,一壶热茶。
谢群随她落座。
“没过几日就又要剑训了。”谢群给她倒了杯热茶,继续道,“既然是师父带我们四人,那他们有什么动作你我也好盯着,不必太过挂心。”
“好事啊。”袁昭夹了口菜,放在碗里,“殷凡善头上有殷正奚和殷景山压着,此次大抵是被逼急了才破绽百出,梁声远替他办成了事,但也是剑走偏锋。”
“胃口会越来越大,不能惯着。”谢群喝下热茶。
袁昭与他对上双眼。
一桩桩一件件惹人火大的挑衅说到底就是试探,现下仅凭孟雀祁祯安被害一事还不足以掀翻他们,要想要结束他们,就只能斩草除根。
“学宫毕业还有五年,五年后继任家主,殷氏就没有这么多好日子过了。”袁昭话说的慢,但不说的满,并不是满天乱扯的胡话,而是她说的出,就能做的到。
“嗯。”谢群斟了满杯,也沉了目光地摩挲着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