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红妆谋阙 第1章 苏家遭灭族之祸

祭祀天坛被人藏了火药，所有证据指向三朝元老周太师，与修建了天坛的工部郎中苏千机。天子震怒，周家流放岭南三千里，苏家灭三族。

苏乐伊在母亲、哥哥拼死掩护下藏入地道，闺中好友陆雪时却出现在地道出口，一声嗤笑：“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少时捉迷藏，你带我藏过。”

拶刑、针刑…，苏乐伊日复一日被折磨，却总在濒死边缘，被灌下一碗保命汤。为的是救回来，继续无休无止的折磨。

陆雪时每日会来欣赏最精彩的部分，留下点评：“都说苏家比机关术更厉害的，是家中女儿，个个会勾魂摄魄。商朝妖妃妲己，就出自苏家。你说，你们苏家的女儿到底是哪里好？就连知瀚哥哥的眼里也只有你”

陆雪时满怀愤恨，胸腔如着了一把烈火。转身看到身后一众侍卫，鞋尖的东海珍珠上下颠了颠，笑颜逐开：“不独我，你们也是好奇的吧？今天我就给你们这机会，这是苏家唯一的女儿，想怎样随意。”

经历数日折磨，苏乐伊喉中腥甜翻涌，却连一丝咽下的力气都没有。太痛了，母亲，伊儿很努力想要活下去，可是真的做不到。

陆雪时看着往日光彩照人，轻而易举得到自己心上人心的苏乐伊，现下只能如同一个破烂布偶的模样，她无比舒爽。让侍卫将人架起，一盆冰水将人泼醒。

一卷红丝带系好的嫣红宣纸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第一句“赤绳早系，白头永携”，落款尹知瀚、陆雪时，是婚书…。

落笔时轻轻一顿，留下一隐不易察觉的收尾，是尹知瀚一贯的书写方式，自小这样。婚书，是他亲笔所写。

自己家族被灭，不到一月，昔日爱人竟然与仇敌缔结良缘，可笑、可悲至极。苏乐伊呜咽不止，因被拔了舌头，没人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陆雪时嗤笑一声，大发慈悲的告诉了她所有真相：“我家只是针对周家，不过是找一个替罪羊，担下罪责。父亲原本选的，不是苏家。是我提议，只有机关术之首才有足够的本领与胆量，让圣上信服，父亲同意了。”

已经死了半透的苏乐伊听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脚断了，还能生扑向人。被人一脚踹开，撞到了墙壁之上。眼神的恨意滔天，呕血不止，仍然坚持望向陆雪时。

仆人检查着陆雪时被咬的胳膊，只是痕迹深了些。苏乐伊的牙齿全被拔光，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看着被蹭了一身的脓疮血水，陆雪时厌恶至极：“你恨我，不如恨你自己吧。你一个五品小官家女儿，凭什么认为能与我长安陆氏平起平坐。知瀚哥哥又凭何满心满眼只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大概不知道吧，与你唤的每一声姐姐妹妹，都让我厌恶至极。”

苏乐伊怎么都没想到，是自己给苏家召来灭族之灾！

“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真相吗？杀人诛心，我就看你有什么颜面，面对苏家列祖列宗。”

陆雪时笑的癫狂：“对了，本来想请你参加我与知瀚哥哥的大婚。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嘛，自然也要让你沾沾喜气。只是眼下遇到点麻烦，不过不要紧，给你看看婚书也就算了。我也实在看不了，你这副令人作呕的模样了，不如面对一瓮人彘。还有，姐妹一场总要为你做点什么，你们苏家不是崇尚来自天地，回归天地吗？”

陆雪时最后无比轻蔑的看了苏乐伊一眼，如同看一只垂死的蚂蚁：“把她丢去长安城外的荒土坡。”

这里野兽很多，鬣狗最喜欢柔软的部位，纷纷对着苏乐伊的肚子啃咬起来。抢不过的秃鹫落在了四肢，以及四面八方而来的蚂蚁，共同瓜分着她的身体。

苏乐伊是活生生，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啃食殆尽的。这种极度的痛苦难以言喻，嘴中的呜咽声不断。眼睛却不敢闭上，不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回应一声蕴含着母亲所有温柔的呼唤：伊儿，快来。

终于，两只秃鹫啄走了她无神的双眼，惨痛又短暂的一生结束了。她死时，还未满十六岁。

“伊儿，今日是四月十七，喝下这碗浓姜汤，早些睡吧。”李景珩隐去眼中阴霾，揉了揉眼前女孩柔软的长发。她的发丝柔顺丝滑，堪比这世上最好的丝绸。

世间已流转七年，周太师全家在去往岭南途中，遇风暴翻船身亡。世间再无人提及那个开国元勋又辅佐了三代君主，忠肝义胆的周老太师，更没人提及曾经的机关术之首苏家，包括长安城。

而周太师的家嫡女华贵妃与所生七皇子李景珩，也被派往戎狄国做质子。期间经历无数次刺杀，为救下儿子，贵妃挡下剧毒箭身亡。

“为何每年这个时候都逼我喝姜汤，还要早睡？”讨厌的味道让女孩面露难色，分明太阳也未下山。

“没什么，就是天冷让你早点睡。”那些经历让她成为了一个浑身防守的人，从不轻易袒露真实情绪。所以哪怕四月十七是苏家忌日，她也伪装的极好。但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毫无意识的梦游，从未例外，怎么会不难过呢？不忍点破她的伪装，李景珩未回答，温柔的给她拽了拽被子，态度却很坚持：“信我。”

眼见女孩端起大海碗一饮而尽，李景珩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柔和：“睡吧，伊儿，我守着你。”

女孩背过身去，眼神才如一滩死水：“我已经不是苏乐伊很久了。”

因为苏乐伊切切实实死在了七年前，她是孟瑶台。她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七年前，自己明明死在了长安城外五十里的荒坡上。可一睁眼，却变成了八岁女童，四肢健在、皮肤完好。父亲是来戎狄国贩卖乐器的商人，唤她瑶台，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与李景珩的相遇，是在变成孟瑶台之后没多久。刚经历那些事，以及忽然变化的身体，她极度恐惧，躲在房中，一步也出不去。

李景珩这边，赶来敌国做质子不算完，时刻应对太子派出一波又一波追杀的人马。他们是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他是在躲避追杀时，无意闯入孟瑶台房间的。孟瑶台看到他，恍惚回到了前世，懵懂出声：“七皇子。”

李景珩以为是杀手，反手就要将剑捅过去，但看着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奶娃娃，又不像。这才停手，留下孟瑶台一条命。

孟瑶台看着曾经儒雅清贵的天之骄子，如今浑身淌血的仓惶模样，猜到了七七八八，他们是同病相怜。

她帮助李景珩躲过一劫，是帮他，更是帮自己。拥有了勇气去战胜心魔，孟瑶台第一次走出了房间。

同仇敌忾，他们是最牢固的盟友，那便应坦诚相待。可李景珩怎么也不肯相信，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编造出借尸还魂的鬼话。派人查了女孩家底细，干干净净，丝毫不涉及朝廷争斗之中。不过是戎狄蛮夷喜欢饮酒作乐，也喜欢乐器，所以来做生意的商贾之家。只当她是在元宵游灯会，见过皇子游街而已。

而后孟瑶台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精巧无比的奇门遁甲，帮助他抵御多次杀手追捕。哪怕高人指点，也不是一个八岁孩子能有的才智，李景珩变得将信将疑。

再后来，戎狄大王子与他人一同看上一把胡琴，女孩的父亲称做买卖，讲究先来后到。大王子因自己后到不悦，一剑刺死了她的父亲。孟瑶台无处可去，来到他的府前。李景珩自己都自顾不暇不愿收留，却怎么赶她都不肯走。

直到孟瑶台话语铮铮，可以通过千机术，制造出一块真假难辨的人皮，还殿下完好无损的龙章凤姿。精准触动了，他死寂的心。

晋朝明令禁止面部有损的皇子成为君主，他的脸被刺杀留下一道深深的疤，遍寻名医而无果，绝了他的路，若她真可以…。

千机术是苏家独门秘笈，李景珩选择了信任她。管他什么鬼鬼神神，这是人间事，只归帝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