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门缝洒下。她睁开惺忪的眼睛,拿手背揉了一下眼皮,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爬起。
单手扶住门,低垂的眸凝在地上干透的血渍上。
没有犹豫,她端来房间里的水盆,寖湿了干布,擦在地上。
干透的血迹很难擦掉,她使出全力,不一会儿布被染红。
她将布在水里洗了几遍,又重新擦拭,如此反复几次,血迹终于擦拭干净。
她瘫坐在地上,满头大汗。
低头喘息一会儿后,她又想起来什么,即而掀开袖子,仔细寻找,“不见了。”
手又移上腰间,她一下被定住有些自嘲低笑了起来,“也对十年了才发现哪那么容易好找。”
她将挽起的袖子放下,背脊靠在门上。
大约一刻钟后,瑞雪过来,“夫……小姐该起床了。”
她垂在地上的指尖微微蜷曲,“瑞雪先备热水我要沐浴。”
声音透过门缝传来,瑞雪低头穿过门缝看见她的衣衫,有些吃惊,“小姐你怎么坐在地上。”
她声音低沉,带着些没睡醒的沙哑,“我没事,你先去烧水。”
瑞雪蹲下身,柔声道:“那小姐我先去烧水,我很快便回来。”
“去吧。”她声音轻如羽毛。
脚步声渐远,覆云书拉开房门,她拿胳膊遮挡刺眼的阳光。
房间密不透风隔离开来,她轻轻脱掉衣衫,将整条身子泡在水里。
她伸出左手瞧了一会儿没什么异样,才继续在身上寻找。
寻找无果,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手垂落下去,水花轻轻溅起,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水坑。
外面下起了毛毛雨,也起了薄雾。
她洗好后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了一身干衣。昨日的衣服被冷汗打湿,贴在身上又黏又腻,湿乎乎的很是不好受。
瑞雪拿了一把油纸伞,见门打开她问,“小姐我让厨房留了菜,小姐可要吃一口?”
覆云书垂眸落在外面细密的雨上,远处白雾遮盖,瞧不清模样。
“不吃了,路上买两馒头就行。”
“是。”瑞雪撑开伞,为她遮挡如线似的雨水。
今日没坐马车,她随意编了一个借口糊弄父母。
一出门覆云书便往医馆走,她询问了许多大夫,一个又一个都没有人知道她所描述的情况。
路上,瑞雪忍不住问起,“小姐为何要问这么新奇的事?”
她咬完最后一口馒头,“很新奇吗?”
瑞雪双手握住伞柄,几滴水珠滚在一起混成一团,顺着伞边滑下,“嗯,很新奇,这世上竟有人能和活的虫子共用一副身体,而且那人竟然没有察觉,也没什么异样,就这样和虫子活了十年。”
言罢,她停了下来,瑞雪也止步,她道:“怎么了小姐?”
顺着她的视线瑞雪看见前方有两位姑娘,避雨躲在一家面店里。
“夫人可是认识那两位姑娘?”
她摇摇头,“不认识,回去吧。”
经过面店的时候,巫谷儿正捧起脸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
路上行人比之前少了点,不过大家都不慌乱,有的丝毫不怕细雨打湿衣衫,徒步行走。而有的则像覆云书一样撑起油纸伞,漫步走动。
巫谷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她立刻出声,“慢着。”
瑞雪抬高伞,一脸疑惑。
覆云书和她四目相对,那姑娘看起来很是豪放,长的也很漂亮。
巫谷儿冲她招招手,“姑娘相遇便是缘,我请你吃碗面汤如何?”
“小姐我们先回去吧。”瑞雪四处看了一眼,小声提醒。
她应声,“好,多谢姑娘。”
“小姐。”瑞雪有些着急。
“没事。”
说完她抬脚过去,瑞雪急忙撑伞跟上她。
巫谷儿摆了个请坐的手势,“请坐。”
阿兰添了水乖乖站在身边。
覆云书撩起裙摆,裙边染上污泥,鞋子表面湿透,“多谢姑娘。”
“客气,说来我跟姑娘挺有缘的。”
说完覆云书才注意到她的眼瞳是青色的,和送话本那日撞到的姑娘是一样的。
巫谷儿被她盯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遮挡起眼睛,“姑娘我的眼睛是天生的,你不必如此看。”
说完覆云书有些尴尬低头,“不好意思。”
巫谷儿大方回答,“也无妨因眼睛的事我没少被人用这种眼神看。”
她抿了一口水,“姑娘的眼睛很特别也很好看。”
巫谷儿点点头,“嗯,夫人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你还记得吗?”
她这么一说,覆云书彻底确认她就是那日的姑娘。
“记得,那日我们一去了茶馆听书。”
“姑娘记性真好。”
说完她朝身后的店家道:“店家两碗面汤。”
“好嘞姑娘。”店家锅底下柴火不断,锅里汤一直在冒水泡泡。
瑞雪垂下的伞在滴水,她放好伞轻轻走过,“原来是那日的姑娘,真是对不住,那日我说话有些急。”
“无妨,你也是护主心切。”
店家快速上了两碗面汤,“姑娘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多谢。”巫谷儿搅动勺子。
“多谢。”覆云书舀了一勺轻轻吹气。
“味道不错吧。”看见她吃进去,巫谷儿也吹了一下。
覆云书:“是不错,不过姑娘为何想请我吃面?”
她眼角上扬笑了一下,“因为我对你感兴趣。”
覆云书不确定指了下自己,“我?”
巫谷儿双手交叉,“你没发现自己的异样吗?”
她四处张望一眼,身子往前凑去,“你是说我……”
她没继续说下去,巫谷儿接着说道:“我碰见你的第一眼就闻见你身上的药味了,你身上应当有一只用血滋养好几年的蛊虫。”
她一下变得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虽不知你身体里的蛊虫是谁下的,可你身体里的蛊虫是我唤醒的。”
“唤醒?何为唤醒?”
巫谷儿换了一个姿势,“夫人想知道?”
她坚定点头,“你即知我身体养了只蛊虫,那一定有解决之法,你想要什么?”
“我喜欢和你这种人聊天。”
覆云书有一根弦绷紧,“你先说你想要什么。”
巫谷儿勺子搅动瓷碗,发出脆响,“很简单你帮我引荐太子,我替你解蛊。”
她定了一下,眸子转动,“我为什么要信你?”
巫谷儿有些兴奋,“这是个好问题,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这里只有你身上有蛊虫,而我会解此蛊,所以这是我的条件。”
覆云书缓缓起身,“你不是渝国人?”
“对,我不是,不过你别担心我可不是什么探子。”
“不管你是不是,太子都是储君,如今渝国民生安定我是不会因我一人而害所有。”
巫谷儿眼中闪过一丝光,“你还真是有趣,不过你放心我可没想过害太子。”
覆云书提好裙摆,“想没想过我不知道,不过你我才见过一面,我是不会相信一面之缘的人。”
巫谷儿伸出两根手指,“是两面。”
“那日你我都带着帷帽,未见过相貌,自是不算一面。”
说完覆云书朝瑞雪道:“我们走吧。”
雨有些大了,瑞雪撑开伞和她一起并排走着。
巫谷儿坐在原地掰着手指,“不对是三面,三面之缘。”
阿兰双手环胸,“郡……小姐,我们为何不直接找太子?”
巫谷儿朝她勾勾手指,“过来。”
“啊!疼。”巫谷儿食指敲在阿兰头上,阿兰抱头尖叫。
“你傻啊这里是渝国,而且太子府肯定是重兵把守,哪有那么容易进去。”
阿兰揉揉头,她眯起眼,“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找那位姑娘吧。可那位姑娘都拒绝了,我们再纠缠下去也没用。”
巫谷儿低头思考一下,“那就和她结实,等结交了自然会信我的话。”
“小姐,这样根本就不行,要不我们还是先想想别的办法。”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阿兰手扶在额头,“没有。”
覆云书加快脚步,瑞雪双手扶稳伞柄,她飞快跟上。
“小姐,她们没跟来。”瑞雪转过街角,朝后面看了一眼。
覆云书弯着腰手放在胸口,轻轻喘息。
瑞雪将伞撑在她身上,自己身上空了大片,雨水很快打湿了她薄薄的衣衫。
“小姐,我没想到你是替自己问的,我以为你是在问一个传说。”
覆云书站直身,她将冰冷的手覆在瑞雪手上,将伞扶正,“你说的对或许不久的将来,真能成一个传说。”
“小姐。”
“好啦,先回家。”
雨声拍打油纸伞,声音很脆,像一颗颗饱满的玉珠,互相碰撞摩擦的声音。
转过这个弯前方便是覆宅,忽然她发现了什么,一把拉过瑞雪。
瑞雪不解唤了句,“小姐?”
“嘘。”她将手指竖在嘴边。
油纸伞上的水珠滑落在她裸露的一片肌肤上,她一下眯眼,再睁开便看见一架马车停在覆宅门口。
覆宅仆人拿起伞侯在一边,覆青书提起裙摆慢慢从马车上下来。
她才走进台阶上,马车便动了起来,马车上的灯笼晃动,一个“知”字印入眼帘。
从小覆青书便不亲近她,覆青书和谁玩在一起她也不知道。
“小姐人走了,我们也进去吧,这雨怕是一会儿要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