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长命百岁 第49章 博弈

恪妃果然对万氏先晋封一事私底下有些不服气。但也明白如今的形势，这个仪贵妃是非存在不可的。

成了定妃之后李清平的日子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本来还是嫔位的时候她就吃穿用度已经用着妃位的份例，如今只不过是把妃位的名头补齐。

协理六宫的活儿说忙也忙不到哪里去。三妃同太子妃各自领一部分，有自个儿拿捏不住的才会聚在一起商量。这说是商量，实则太子妃不可能左右三位长辈的意思，多是在旁边静默不语。而仪贵妃虽位尊，也想通过这次机会多揽权，但是李清平姐妹又岂会叫她得逞，仪贵妃是有力无处使，只能憋屈地干着被分到的活儿。

四人各司其职，将后宫的各种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虽偶有摩擦，但大多时候都能相安无事。

到了中秋左右，李皇后的肚子已经八个月有多，高高隆起。

今年中秋祭祀、宫宴那些事儿永平帝吩咐了中秋宫宴全权交给李清平她们办，就不必去叨扰李皇后了。实在有不懂的就去慈宁宫请教皇太后。

永和宫。

花瓶里插着开得正艳的佛顶珠，阵阵清幽的香气盈满了宫室。

李清平坐在旁边核对宫宴的菜品单子，有永寿宫的宫人经通报进来后跪在帘子外朗声说道：“给定妃娘娘请安，定妃娘娘万福。咱们贵妃娘娘说想给中秋宫宴添些乐趣，想让教坊司排一出《霓裳羽衣舞》、再请大戏班搭个戏班子。”

李清平眼睛就没离开过正在看的单子，语气平平但分量足，不容置疑：“仪贵妃是想宫宴热闹些不错。但前些时候北边雪灾严重，完了又是春汛，灾民南下，国库已经支了不少银子去赈灾。排《霓裳羽衣舞》太过奢靡，皇上前些时候还在朝上呼吁节俭，这当口上怕是不妥。”

永寿宫的宫人还没来得及喘下一口气，就听闻上边定妃翻了一页单子继续说：

“加上皇后娘娘如今需要安心养胎不宜大肆操办这些。戏班子可以搭，但不必大排场，远离些坤宁宫寻个清静些的地方搭起来，叫各宫和命妇都可以去瞧瞧。回头再过一遍戏目单子，没问题就叫戏班子按上边的来排。你且去回了贵妃娘娘罢。”

等宫人把李清平的意思带到，仪贵妃端起茶盏呷了口，眉眼间全是不快。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当各方有意见不合的时候永和宫总是这样轻描淡写翻了篇。

仪贵妃急促呼吸，胸脯大幅度起伏，全没有在外头的从容华贵：“到底她是贵妃还是本宫是贵妃？！惯会拿皇上和坤宁宫来驳本宫的面子！本来还念着过往给她几分脸面，没成想有人给脸不要脸！”

她越想越气，分明是平日里最爱喝的白毫银针，如今却觉得没滋没味。仪贵妃心下烦躁，干脆一甩茶盏扔了出去，碎片与茶汤迸溅分离，底下一片宫人纷纷跪倒在地。

“娘娘息怒。”

仪贵妃支着脑袋深呼吸几下稍微平复心情，眼底一片冰冷。

之前已经说过了，仪贵妃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发过一通脾气之后仪贵妃虽然心底仍是烦闷，但也冷静下来了。

永和宫如今倚仗的是皇帝和皇后，硬碰硬她吃不了好。

仪贵妃呼吸一顿。

但若是……靠山倒了呢？

不能再想下去了，仪贵妃吩咐宫女把戏目单子呈上来，开始提笔。

其实每年的戏目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个，什么《猴王游月宫》、《贵妃醉酒》、《捣霜仙子》，早没了新意。

仪贵妃想了想，写好单子对着一旁侍立的太监说：“把这单子誊抄几份，分别送去承乾宫、永和宫和东宫过目，没有差错就按着单子排戏吧。另外寻教坊司管戏班子的来，关于这戏本宫有事要问。”

太监上前想要接过单子，仪贵妃没立刻松手，盯着太监淡声道：“这些是正事儿，不必特意避着人。知道了吗？”

老太监满是褶子的脸笑道：“主子放心，奴才晓得的。”

“仪贵妃寻教坊司管事的做什么？”

恰巧恪妃带着赏赐礼单来寻李清平核对，听闻消息不确定地再三看了看那戏目单子：“她不会在这上面做手脚吧？”

李清平沉吟着摇头：“动手脚倒不至于。”

单子上都是常见的戏目，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中规中矩挑不出差错，但也不亮眼。

不过仪贵妃自打沾手宫权之后就一直想要在永平帝面前表现自己，是想着把这点宫权彻底从李皇后手上分了去。李清平倒是能理解仪贵妃为什么这般动作。永寿宫这位如今在后宫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了，心思活络起来也是正常。

宫中上下都知道这次宫宴仪贵妃管的是歌舞戏曲这一块，所以把教坊司叫过去问话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李清平管着菜品也要时不时召膳房管事来一趟呢。

但前边仪贵妃才提出要排那种奢靡至极的歌舞，提防着总算没错，就是不知道这次她又想出了什么招。

李清平叫底下奴才都机灵些盯着，然后从容不迫抬手指出恪妃礼单上的一处错误：“庄嫔花生过敏、喜甜，这五仁月饼划了去，往她启祥宫的那份节礼多添几个红豆馅儿的补上吧。”

那这可不是小事，恪妃连忙改了，又很惊奇：“姐姐怎么知道的？”

庄嫔可没傻到大大咧咧把这些事往外说。

李清平就笑道：“庄嫔叫膳用甜点从来不点花生的菜品，哪怕是平时宫宴有花生的菜式都是一概不碰的。不过庄嫔也聪明，还晓得用这也不喜欢吃那也不爱吃的挑事假象混淆视听。”但是哪些是真的一口没碰哪些是好歹动了点的仔细观察还是能瞧出来的。

“至于点心，启祥宫叫甜点心的次数可比叫咸点心多得多，每每炖牛奶燕窝粥那些糖都是要加的。”李清平看着恪妃眼睛亮亮的模样，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端起茶盏浅饮一口道：“好了，其他也没什么错的了，就按着这样给各宫的节礼准备下去吧。”

紧接着李清平也核对完自己手上的菜品单子，预备叫小太监拿着单子去膳房走一趟。

她最后嘱咐说道：“皇后娘娘近来总说口味发苦，合宜吃些清淡的，荤腥重口的菜式一应不准出现在凤驾前。若是本宫提醒了还犯，膳房这些就都统统等着挨板子吧。”

小太监领命去了，外往走的时候刚好和另一个小太监擦身而过。

那小太监往李清平耳边低语几句。

听了小太监的回禀，李清平顿时一挑眉毛笑道：“要寻十二个身段玲珑的舞姬？”

恪妃耳朵竖起来，好奇地看向李清平。

李清平挥手叫小太监退下，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抚了抚耳珰，和恪妃说：“你说好好的排戏班子放着那些个花旦名角儿不用，做什么要叫舞姬去排戏啊？”

恪妃笑道：“莫不是姐姐不给她排《霓裳羽衣舞》，她就要把这心思安到戏班子上去啊？”

“……舞姬穿戏服，”李清平眯了眯眼，摸耳珰的动作顿了一下：“若是真办得有巧思入了皇上的眼，倒也是仪贵妃有本事。”她轻笑一声，吩咐小太监：“让上上下下的都配合点，别扫了咱们贵妃娘娘的兴致。”

这边要配合，永寿宫那边也盯着，教坊司戏班子管事的头都快秃了。

刚才去永寿宫，仪贵妃非得说这些戏目都没什么新意，管事的是不敢反驳。的确是不新鲜，但是历朝历代每年都是这样的，宫里规矩就是这样，没法说改就改。

“那折《捣霜仙子》不是有十二个玉兔？这样，你改成她们执琉璃灯舞，要是戏班子里的跳不好，那就去寻十二个身段玲珑的舞姬，练几天也成了。”

仪贵妃说一不二，完全不给管事的说话的余地。

管事的也实在是难：“娘娘，这琉璃易碎，舞起来怕是有些不妥啊。而且唱戏的，舞姬怎么唱呢……”

仪贵妃一个眼刀子飞过来，管事的为了自己项上人头着想哪还敢说半个不字，背后早已密密麻麻是汗，忙应着：“娘娘，奴才这就去办。”

但是要怎么办，管事的是心里也没底。

其实管事的在宫中沉浮多年，哪里看不出仪贵妃的心思。如今说是共同协理六宫，但谁看不出来皇后娘娘真正属意能办事的是永和宫的定妃娘娘啊，只是为了堵上外边说李家一家独大那些人的嘴才让永寿宫也掺和进来一脚。人家定妃也的确是有本事，上下妥妥当当，不比李皇后做得差。但是仪贵妃又怎能服气。她是如今这宫里唯一的贵妃娘娘，却在宫务上处处被定妃压一头，就是要找到一道口子出个风头把定妃比下去。

虽然此番要是做好了，给宫宴的戏折子添上一点新意不至于像以往那样枯燥乏味，仪贵妃定然能出个大风头把定妃比下去。但上边的主子们斗法，苦的还不是底下伺候的奴才。这琉璃灯易碎，舞姬又不会唱戏，编新灯舞又耗时费力，该如何是好呢？这耽误了宫宴掉的不还是奴才的脑袋！

难、真难啊！管事的叹道。

想不出来的时候真的挺想找一个宫斗游戏来玩玩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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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