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姐!”
数月未见,江逢澜望见那道悠然抚琴的高挑身影时,喜悦顿时盈满心间。
去时仲夏蝉鸣,归来已是深秋露重。自风雪交加的北境一路南归,踏入这片依旧苍翠的竹林,恍若时光倒流。
琴音恬澹,鹤巽瑶抬眸浅笑:“回来了。”
“这是什么曲?确实闲逸。”钟离霜负手搭着剑柄,衣袂轻拂满地竹叶。
“新谱的曲子,尚未取名。大师姐意下如何?”
“拂云梢。”钟离霜凝思片刻,竹影在她冷峻的侧脸上摇曳。
“好名字。”鹤巽瑶指尖依旧抚着琴弦,“你们遇见小棠了吗?她在鉴心楼修缮法器。”
“没有啊,应该是错过了。”江逢澜凑近琴案,迫不及待地问,“说来二师姐,最近可有什么消息听?”
鹤巽瑶看向她,狭长桃花眼一眨,手上旋律顿时轻快起来:“那可多了。你们在路上恐怕不知道,这些天像是捅了百晓楼,一天一个惊天八卦,譬如紫霄宫主臀上有颗长毛的大黑痣,楼外楼与合欢宗不可说的二三事——”见三师妹瞪圆了眼睛,她忍俊不禁。
“人长痣原也寻常……哎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江逢澜连连摆手,“我不能直视那个老宫主了!”
“你记得张振基吗?他在泉阳被人泼了一身粪,偏生那粪不知是哪位神兽拉的,啧,那味道,至今余味绕梁,三丈外都能闻到!”
“天哪!”江逢澜一个后仰,瞠目结舌,“这哪是捅了百晓楼,是捅了茅房吧!”
“不过,大师姐。”双手按弦,乐声骤止,鹤巽瑶正了神色,转向身旁若有所思的钟离霜,“张振基被泼粪是因为一个更为蹊跷的消息,有人传言——三清宗在暗中散布瘟疫。”
钟离霜闻言轻笑,拂袖转身,缓步向星枢阁行去,“或许……”她的声音耐人寻味,“他真的罪有应得呢?”
“啊?什么?”江逢澜敏锐地嗅到话中深意,忙追上前去,“大师姐!你一定有事瞒我!”
鹤巽瑶含笑抱起长琴,挥手收了琴案,步履轻盈地跟上那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
身后,数枚竹叶翩然旋落,模糊了三人渐行渐远的踪迹。
几片银毫在青瓷盏中打着旋儿,李纯阳垂眸轻吹,茶汤微漾,荡碎了水中倒影。
“所以,此疫到底如何?前些日只见你传信说棘手,如今可有了根治之法?”
“尚无良策。” 梁决明捻动腕间柏木珠串,平静地看着座上掌门,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在合欢宗已将病患悉数迁往北境,暂且阻断蔓延之势。”
“当真无解?”银白长眉锁紧,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忧心。
——若非早知你在其中推波助澜,倒要以为你当真悲悯众生。
心下讥诮,面上却化作一声轻叹,“确实无解,不知其因,难治其症。”
“这些时日……”茶盏与案几相触,发出清脆声响。李纯阳沉吟道,“坊间传闻甚嚣尘上。虽说流言无据,但有时候,未必全是空穴来风。”他抬眼凝视梁决明,“有人说,这场瘟疫的源头,是我三清宗。”
捻珠的指尖一顿:“无稽之谈。”
“本座原也这般认为。”他复端起茶盏浅啜,“可偏偏有人在崇溪镇,亲眼见到了太清峰弟子。”
猝然意识到掌门试探之意,梁决明面色沉凝,缄口不语。
“你应当清楚。”李纯阳瞥来的目光充满审视,“太清峰为天下阵道之首。故而……本座问你,这瘟疫,有没有可能,是阵法所致?”
“心魔劫,阵法、符箓、丹鼎,巫蛊、幻术、甚至魔域秘法皆可诱发,实难溯源。”神色难得冷峻,梁决明言辞愈发审慎。“不过——既然掌门疑心太清峰弟子,陵光就在宗门,横竖徒弟阵法瞒不过师尊,就让她亲赴崇溪镇查明此事?”
“胡闹!”李纯阳一掌击在案上,震得茶盏铿然作响,“区区弟子岂能掀起这般风浪?让盛陵光去查?查出来当真是自家弟子,她是清理门户?还是替我三清宗坐实这罪名?”
“难道掌门是怀疑陵光本人?”梁决明眉峰微蹙,语气很是坚定,“这绝无可能。无缘无故,她为何自损道心?再说三清宗距崇溪镇几乎千里之遥,我闭关前后她皆在宗门未曾远离。若要怀疑,不如查查毗邻崇溪的紫霄宫——”
“越说越不像话!” 李纯阳不耐地挥袖打断,“本座不过提了两句,你倒攀扯个没完。宗门为此疫耗心费力,日常庶务皆受拖累。上清峰近几个月的药田收支账薄至今未呈,你速去督办。”
领命退出无极殿,梁决明一拂袖收了柏木流珠。玉阶两侧珍珠梅开得正盛,簇簇白蕊在风中轻颤,似要挽留过客的脚步。她却连一丝余光都未扫过,锦履点地无声,径自匆匆离去。
今天吃火锅,下一章等吃牛肉烩面时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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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