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在同门一场 第33章 第 33 章

一入长青即忘忧。

时隔多年，长青镇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看着古槐上熟悉的木牌，鹤巽瑶有些感慨。指尖刚要触及木牌上斑驳的刻痕，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阿瑶？”

回身望见那道黛色身影缓步而来，“阿姐！”三步并作两步扑进对方怀中，鹤巽瑶嗅到她衣领间熟悉的荷香——

阿莲，单名一个莲字，原身是幽泽里一株重台莲。那幽泽南邻长青镇，亦生养着玄鸟一族。正所谓莲鹤相生，自灵气催生使得这株莲花生出灵智后，玄鸟亦受天地灵气点化而启智修行。不过草木成精本就艰难，千年来幽泽也只有她这一朵化形的莲花。

二十年前玄鸟一族罹遭大难，全族覆灭。与玄鸟一族向来交好的她，不忍见这幽泽故地满目疮痍，替玄鸟诉冤后便收拾行囊远走他乡。多年来萍飘蓬转，四海为家。直至某日，一位仙修循着妖灵气息寻来，告知她尚有一只玄鸟存世，是那人的徒弟，也是她的义妹，鹤巽瑶。

“怎么又瘦了？“阿莲捏了捏怀中人的脸颊，触手微凉。比起去年在泰和镇重逢时，小姑娘的下巴又尖了几分。她眉眼弯成月牙，柔声道：“赶路累了吧？先去我那儿吃碗酒酿圆子暖暖身子？”

“等会儿，阿姐，这次还有一个人。” 鹤巽瑶却拽住她的衣袖，左右张望，确认没人关注这边，复又小声道，“我也有两年没见过这人了，嗯，就，一会儿要是有点冷场，你多担待。”

“哦？”细眉挑起，好奇问道，“谁啊？”

“本座。”

单腿盘坐在不知谁家的围墙上，一女子低头看向她们。依然是缁衣斗笠，声音低哑，与两年前一般无二，仿佛初遇就在昨天。

飞身落到她们身边，对阿莲略一拱手，“御兽门曲衔枝。”

然后成功地收获一朵脸色不善的重台莲。

“咳，”鹤巽瑶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阿姐，是师尊请她来的。况且……我还欠她救命之恩。”

曲衔枝低笑一声，“这位小友，虽说你确实同巽瑶亲近，但是陵光仙尊也心疼徒弟，在孔雀族长眼中，巽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仙修。那族长元婴修为，若言语间稍有冲撞，即便你以妖族身份作保，也未必护得住她。”她顿了顿，语气淡然，“所以，曲某就受托而来了。”

“小友个屁，这世间比我老的东西没几个。你个区区百岁的小家伙。”阿莲冷笑。

“噗——”鹤巽瑶没忍住笑出声，见曲衔枝神情微滞，连忙打圆场，“好啦好啦，二位大神，看在我稀薄的面子上，暂且言和如何？”

阿莲轻哼一声，勉强道：“罢了，既是来办事的，我勉强容你唤我一声‘莲姐’。”见曲衔枝仍一脸不可置信，她又悠悠补了一句，“陵光仙尊按辈分也得叫我一声姐，怎么？你和她不是一辈的？”

曲衔枝彻底凌乱，等等？这个辈分？什么？

她张了张嘴，最终不情不愿地挤出一声：“……莲姐。”

心里却已咬牙切齿地盘算着，回去定要修书一封，好好质问盛陵光——为何要对这朵修为平平却倚老卖老的重台莲喊姐！害得她平白矮了一辈！

所谓悬天涧，乃万灵所系，妖界桃源。

世间妖族大多生于山野，长于洞府，若无变故，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踏足此地。悬天涧有古禁制相护，非妖族或持妖族信物者不得入内。于天下妖族而言，此地便如人族王庭，是血脉根源，亦是至高圣地。

涧中群妖修为深厚，虽亦有争斗，却比外界纯粹许多——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本是常理，但众妖皆守古制：长者相争，绝不伤幼；若有违逆，必下仇杀令，以防赶尽杀绝之事。千百年来，悬天涧便是如此维系着妖族的平衡。

云雾如纱，缭绕于群山之间。三人沿清透如碧的涧水溯流而上，两岸古木勾连，枝叶间垂落点点灵光，似星河倾泻，坠入凡尘。草木低语，兽影翩跹，连风都带着清灵之气。曲衔枝虽尊为一门之主，初入此境，亦不禁驻足凝望，心中暗叹——好一处世外祥地。

“阿姐，般若寺要对悬天涧下战书了。”一路寒暄，鹤巽瑶终是提及正事，眉间隐有忧色，“若真起纷争，你我恐怕都难置身事外。”

“他们嚷嚷几年了，也就会欺负孔雀势单力薄，何曾敢对天下妖族宣战？”阿莲不以为意，袖摆轻拂，扫开拦路的藤蔓。

“这次不同。”鹤巽瑶摇头，“师尊说他们新方丈升座不过半年，根基未稳，正需立威。”

“确实。”曲衔枝终于寻隙插了一句。

鹤巽瑶忽而侧首：“说来奇怪，曲门主，般若寺的聚义信为什么没有发给御兽门？”

“与某积怨已久，不便往来。”曲衔枝的回答言简意赅。

“弯弯绕真多。”阿莲轻嗤。

“人情如网，杀人于无形，不可不防。”曲衔枝嗓音低哑，却透着一丝深谙世故的沉稳。

正说着，三人脚步齐齐一顿。

巨木参天，树干中空如塔，螺旋而上的树洞内供奉着各族圣物，灵光流转，肃穆非常。这便是悬天涧的圣地，栖灵木。

阿莲抬手示意二人止步：“你们先在此稍候，等我来接。”言罢便独自走向树下一处洞府。

待她走远，曲衔枝以指节轻叩鹤巽瑶肩头，压低声音：“某实在好奇一个问题。”

“嗯？”

“你年纪轻轻，为何称那重台莲为‘阿姐’？”

鹤巽瑶莞尔：“莲鹤有契，自玄鸟一族诞生起便是如此。族内不分老少，都要唤她一声阿姐。”

曲衔枝默然。

行吧。

妖族的辈分，果然不拘小节。

今天吃烧烤，下一章等吃清炒西兰花时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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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