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山 第13章 重任

慕允泽缓缓道，“不是给你换脸了吗？”

周今山终于在慕允泽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了一张全新的脸。

她哦了声，从慕允泽身上滚下来，顺便帮忙拍了拍对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一脸尴尬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忘记了。”

周围人声鼎沸，她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环视四周，法阵外面挤满了各大门派的长老和重要弟子，各色服饰，表情不一。

刚刚好像有点不雅。

“······”

好多人啊！

这下丢脸丢大了！

周今山心不在焉，视线在地面上扫来扫去，试图找到一个能爬进去隐藏自己的裂缝。

那群人其中的一个长老指着法阵颤巍巍道，“这怎么可能？”

众掌门长老纷纷乱了起来，翻书的翻书，查看阵法的查看阵法，还有人看了看老天爷，似乎是在看太阳是不是从西面出来的。

“怎么回事？不是说能够找到广灵剑，并且使用它拯救苍生的命定之人只有一人吗？为什么来了四个人？”

周今山算是懂了，这是众门派在商议解决广灵剑的事情，她倒是成了命定之人。

她心下猛地一沉，道，“坏了，怎么把钦莱牵扯进来了。”

周钦莱走过来行礼，温柔道，“这位姑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从未见过你？”

周今山跳到慕允泽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抖着声音道，“师师师兄，我我我叫什么名字啊？”

慕允泽转头看了她一眼，转而眼神对上周钦莱，往下，看到了她单手死死握着“好厉害”。

众人闹闹哄哄将四人围在了一起。

慕允泽深深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胳膊，脸藏在他身后的周今山。

没再制止。

今越看了看眼神愈发奇怪的周钦莱，感觉她想把慕师兄弄死，决定做点什么。

他伸出两指轻轻勾住师姐握在“好厉害”剑柄上的小指，晃了晃，低低叫了声，“师姐。”

周钦莱这才回过神来，收敛心思，将手从剑柄上放开，恢复了一贯冷静的表情。

慕允泽看到慕容和站在人群中，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慕容和，天机城城主，他师父。

昨日师父已经罚他跪了三个时辰，语气严厉一遍遍问他，“你确定是她？你确定要帮她找凶手？”

他确定。

最后师父很生气地甩手离开。

从前师父也说过，“你能做的全都做过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有什么资格去管！”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管，只是他想管。

这世间的不公之事情，既然落到他头上了，即便是撞个头破血流，他也要管。

况且那人是周今山。

他摇摇头，试图将人推开，却推不开。

蔚然谷谷主蔚然成风道，“这就确定了，几位分别是落墟谷掌门周钦莱，弟子今越，天机城弟子慕允泽，还有…”

他疑惑了一下，众人皆是一愣，交头接耳，都不知道这人是谁。

周今山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该是谁，慌里慌张，手不由得抓紧了慕允泽的衣袖，“就是，我是谁？”

意识到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她心道：“不对，我现在是天机城的弟子，慌什么。”

正欲开口之际，天机城城主慕容和咳了一声，道，“这位是我夫人的女儿，近日刚上山，我将她带过来参加谷主的婚礼，只是我还没有举行认亲仪式，所以她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希望大家海涵。”

众人皆是知道天机城城主夫人姜涟涟是二婚，并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女儿，如今看到城主这样说，皆是感叹城主情深意重。

蔚然谷主接过话头，“咳咳，那这位就是城主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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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议事堂出来。

周今山低眉顺眼跟在刚刚认得“继父”往回走。

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就被安排了另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是什么命定之人。

这命定之人谁爱当谁当？

反正她是不愿意去。

居然派一个法术最多只能使用各类简易逃跑仙器的人去拯救整个修仙界！

痴心妄想。

原来千年前，广灵剑横空出世于仙魔人族大战中。

持剑者战无不胜，一人可有横扫千军之势。

魔族利用他将仙人两族打的节节败退。

可惜天不遂愿，一日天降灵石，广灵剑竟被打成碎片散落于人间。

自此魔族节节败退于灵气枯竭的魔域。

传闻中广灵剑剑鞘可以重塑剑身。

而前几日西方最高处的山脉塌了，附近的门派去查，发现恰好是是镇压广灵剑剑鞘的那一座山。

整座山被劈的碎石满地，几乎被夷为平地，山中的剑鞘早已不翼而飞。

众门派无奈将自己多年来一直捂得好好的，互相都不给看的那一片灵魄剑碎片拿出来，发现根本拼不起来，这才意识到，碎片不全，甚至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利用剑鞘在找碎片。

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

所以，各大门派长老合力打开封印，找到了祖师留下的锦囊。

里面留下了一个法阵，说是通过法阵可以找到命定之人。

本来是只有一个命定之人，没想到周钦莱进去的时候，今越也跟着飞了进去。

正当他们惊讶翻看古典书籍查看阵法是否弄错之时，又飞来两人。

这下命定之人从一个变成了四个。

甚至还有一个几乎从未修行过法术的城主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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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慕允泽被周钦莱拦下，周钦莱面色凝重道，“刚刚那人是谁？”

慕允泽沉默看着她。

周钦莱道，“她最好不会拖我们的后腿。”

慕允泽道，“我会保护她的。”

周钦莱突然话锋一转道，“我师姐呢？给了你那么多东西都没找到，真是废物。”

慕允泽又是沉默。

周钦莱转身就走，怒气冲冲道，“今越，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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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周今山一路无言跟着慕容和又回到了邱涟涟这里。

推开门，邱涟涟正盯着一个小玩意看的起劲。

小三站在果盘中央，抱着一颗葡萄在啃。

看到慕容和推门而入了，邱涟涟直接扑上来抱住慕容和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夫君，你回来了！”

周今山站在后面，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目光不安地四处游走。

察觉到慕容和的僵硬，邱涟涟才将手脚从他身上分开，笑道，“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周今山笑容略微僵硬，“因为我现在大约是师娘您的女儿。”

邱涟涟这才看到她夫君似乎不太好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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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允泽推开微微露着一条缝隙的门，就见周今山坐在桌边百无聊赖摩挲着一颗葡萄。

他关上门问，“师父和师娘呢？”

周今山吃吃笑，“师娘应该是去哄师父了。”

师娘从前确实是成过亲，但是成亲当日丈夫连那盖头都没掀就被抓壮丁了。

那么多年邱涟涟一边一个人照顾着前夫的父母直到两人均去世，一边利用自己的医术造福百姓。

若不是医者仁心，重伤的慕容和也不会被邱涟涟带到家中治病疗伤，两人也不会因此生情。

只不过，二人确实没有孩子。

她想，真是为难这位继父了。

如果继父看起来身强体壮，修为高深，怕是要气死在众人面前了。

慕允泽问，“你有没有拿走落墟山的广灵剑碎片？”

周今山啊了声，“怎么可能？我连随身携带的乾坤囊都没带，怎么可能拿走？只有掌门才知道存放地点的碎片好吧。”

慕允泽道，“这便是这么多年来你被通缉的另一个原因，你走之后，清风真人发现你门派的碎片不见了。”

周今山沉思片刻，道，“若凶手的目标是广灵剑碎片，师傅追出去，那便说的通了。”

慕允泽道，“所以我们必须把碎片找出来，也许这就是找到杀人凶手的关键。”

周今山沉默了，心中总觉得有一股力量推着她往这条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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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将黑夜照亮，树下映出一片阴影。

“不去。”周今山靠在树枝上，双腿一晃一晃，懒洋洋转过去，偏头不看慕允泽。

她指尖捻了片叶子，“苍生与我何干？我只想找到杀害师父的人。”

慕允泽上前一步，眉宇如星：“从前你分明……”

“分明什么？”她轻笑，将叶片丢下，“看见蝼蚁溺水，随手捞一把罢了。你不会真以为我想当救世主吧？”

他沉默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不擅长劝人。

“但是。”他声音中带着冷峻。

“可能······”

“如果······”

他一连吐出几个词，最后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地不仁，正是有人愿扛起不该扛的重担，这人间才值得一救，从前广灵剑就有毁天灭地的威力，若是被歹人利用，这人间不会太平。”慕允泽腾空上树，视线与她齐平。

周今山忽然坐起身，青丝垂落如瀑，眸子里终于褪去那层慵懒的雾。“扛起来能怎么样？”

慕允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周今山又蜷在枝叶中间，像只隐匿在黑夜中的小兽。

“苍生？”她懒懒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若品尝一颗蜜饯，最终还是嫌恶地蹙起眉，“太重了，我扛不动。”

“职责和能力要对等，我又没能力。”

慕允泽怔住了，他记得从前她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