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山 第1章 重逢

慕允泽正要踏入客栈，谢云书一个闪身拦在他面前，笑嘻嘻道：“师兄别走呀！桃花山庄摆了好大一桌宴，庄主特意请咱们过去感谢帮忙除妖之事呢！”

“不必，又不是免费除妖还摆什么席。”慕允泽神色淡然。

“师兄，这不是人家为了感谢我们嘛。”

慕允泽依旧是没什么波澜，道，“你带师弟师妹们去就好。”

谢云书夸张地叹了口气，又俏皮地眨眨眼：“知道啦！那师兄可别趁我们不在偷偷修炼哦！”说完便蹦跳着跑远了。

慕允泽摇摇头，正欲动作，忽然驻足。

他鼻尖微动。空气中浮动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

他蓦然转身，只见一个小贩挑着担子沿街叫卖：“霉豆腐，臭豆腐——”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映出一贯冷静的轮廓。

是？

他毫不犹豫地追着小贩而去。刺鼻的臭味几乎要淹没他的嗅觉，但他依然从中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缕熟悉的芬芳。

一分熟悉，九分恶臭。他的判断从未出错。

然而越过小贩后，那气息却渐渐消散在嘈杂的人群中。

慕允泽闭目凝神，压下心中的波动，试图恢复一贯的沉着。

找不到了。

怎么办？

就在这时，那一缕气息再次掠过鼻尖——他立即推开人群，脚步轻盈迅速。

循着气味。

一路出城。

暮色缓缓浸染河面，慕允泽循着那一缕若有似无的气息来到河边。

水波荡漾处，一件青衫随流起伏，乍看只似谁人遗落的衣衫。

他驻足凝望，目光沉静如水。直到水流将那道身影推得近了些，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轮廓，他才微微一怔。

那不是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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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可能有点严重。

“你是说，我从悬崖上掉下去，顺着河水漂了整整七年……才被你找到？”

裹紧被子的周今山面色苍白，仰起脸望向站在屋中的男子，声音里带着绝望。

那男子神情冷峻，一身玄色长袍，却像是有些心虚。他自床边退开，远远走到正对床榻的椅子上坐下，沉默片刻，仿佛在斟酌是否该说出那个违背常理的答案。

最终他仍未抬头，只低声道：“不清楚。”

“那我师父……是不是已经……”

“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周今山沉默着，仰面躺了回去。

事情好像没那么紧急。

没赶上头七，倒是赶上头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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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慕允泽推开房门，盯着月亮看了半晌。

在落墟山举办的四年一次的仙门大比马上要结束，他已经拿下第一名。

按理说他只需要静待明日开启宝盒，拿到奖品即可离开。

别派弟子分别住在西边，而落墟山弟子的住宿在北面。

越往北走，慕允泽决定不再犹豫。

就是今天了。

房内亮着灯。

看来主人还没睡。

他站定在门前，手举起来又放下。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拳头即将触到门板。

门哗啦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姑娘。

她面色清俊，手上拎着的似乎是她常带在身边的乾坤囊，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焦虑。

“快，慕师兄，带我去一个地方。”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一把扯过，本能地跟着她奔出远门，心里却想着不是回来了吗？怎么又开始逃命？

又想不对，他是来下挑战书的，怎么又跟她乱七八糟搞到了一起。

御剑带人落地，周今山朝着前面狂奔。

他想阻止，这是落墟山宗门腹地，外人不应该进入，她是落墟山弟子，他又不是，她又带着他犯宗门条律。

后山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人影慢慢倒下。

“师父！你怎么了？”周今山颤巍巍扶起倒在血泊中的男子。

周明月目光艰难，缓缓移向周今山，涣散的瞳孔勉强凝聚起一丝微光。

慕允泽两步上前。“周掌门，怎么会这样？”

他用力握着剑柄，警惕着朝周围扫视。

“师父，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周今山眼泪鼻涕几乎都要同时流下来，用力捂着师父胸口的大洞。“是谁干的？”

胸口的大洞如决堤的洪水，怎么都挡不住。

慕允泽感觉腿上有东西缠上。

他低头一看，李掌门五指用力攀着他。

他连忙蹲下将人扶起。

“快…快…带她走。”周掌门奄奄一息。

慕允泽神色有疑，看向周今山。

“师父，为什么，这…”

“快带她走，来不及了。”周明月嘴唇嗫嚅，声音逐渐变低。

慕允泽刚要拉起周今山，却见一个黑影朝西边走去。

“追。”两人对视，同时反应过来。

慕允泽先快一步。

那黑影转瞬即逝，融入夜色。

慕允泽没两步便跟丢。

他停下来朝着四周看去，山岗静谧，风声呼啸。

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加速往回奔。

目光所及之处，一道身影悄然朝着山崖下面坠去。

他冲过去要将人抢过去，却突然眼前一黑，他奋力朝后看去，看到有人抱着周掌门的尸体嚎啕大哭，“师兄。”

是谁？

直到他醒来的第二日，师父告诉他，周今山走火入魔杀害掌门，被赶来的李清风长老发现，仓皇逃离之时跌落悬崖，并未找到任何踪迹。

他到处去解释，却发现自己毫无话语权，落墟山只是感激他对宗门之事的担心，话里话外是对他掺和这件事情的嫌恶。

言外之意是这是他们门派内部的事情。

他不应该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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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笼。

慕允泽看到对面的人有些委屈。

“那……这些年，没有人找过我吗？”周今山带着最后一丝期盼。

“有的。”慕允泽的声线依旧平稳。

女孩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慕允泽不疾不徐地从袖中取出一卷卷轴，在周今山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展开。

她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却在看清内容的刹那僵在原地。“这是……？”“通缉令。”

那卷轴上赫然写着：落墟山逆徒周今山，弑师盗宝，罪无可赦。见者格杀勿论，赏十万灵石。

“通缉令？！我的？！”周今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眼前一黑，直直向后倒回榻上。“这一定……是在做梦……睡醒就好了”

忽然，她像是惊醒般弹起来，慌乱地向后缩去，直到脊背紧贴冰冷的墙壁。“等、等等！”她声音发颤，“你你你……你不会要杀我吧？”

慕允泽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用深不可测的目光凝视着她。

“可以考虑一下。”他淡淡地说。“毕竟···”

周今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急开口打断：“等一下！当时只有你在场，你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对面这个男人，似乎跟她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岂止是没那么好，慕允泽与她简直是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慕允泽很讨厌她。

七年前她就知道。

她一直觉得慕允泽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嫌恶。

不过像他这种骄傲矜贵的旷世奇才，长了这么一张还不错的脸，周今山实在是对着他讨厌不起来。

只能假装讨厌一下他，装作一副双向奔赴的讨厌。

实在是幼稚。

慕允泽出身天机城，与周今山初见，还是在落墟山举办的仙门大比上。

抽签结果一出，周今山两眼一黑。

慕允泽作为天机城近年来最受瞩目的弟子，也是此次众仙门夺冠的种子选手。

她第一日便要与他对上。

她本来就没打算参加比赛，只是恨铁不成钢的师妹周钦莱报名时顺便帮她也添了一笔了。

当然她是知道自己实力的，咸鱼一枚，必输无疑。

比赛前夜，她偷偷溜到慕允泽房外，堆起笑脸敲开房门挤进房内放下一堆礼物求他手下留情，

可惜她没注意到对方横眉冷对就很快离去。

否则也不会第二天被一掌打到擂台外面的弟子席位，躺了三天才醒来。

她算是直接出局了，脸都丢光了。

自此她单方面跟慕允泽结下梁子，往后凡有慕允泽比试，她必是针锋相对，用各种小手段到处给他使绊子。

最终大比落幕，慕允泽还是第一名，而周今山却“荣登”积分榜末席。

可谓是无功而返。

只能说，慕允泽确实天赋异禀。

但是梁子算是结下了。

“师兄，求你了！”周今山跳下床，一把抱住他的腿，“只有你能替我证明清白、找到杀害我师父的仇人了！”

慕允泽浑身僵硬，面色铁青：“放开。”

“我不放。你不帮我，我就不放。”周今山索性抱着他的腿开始摇来摇去。

“你放开，我不是，你师兄。”慕允泽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

周今山心中一动——他越结巴，就越有转机。

慕允泽看似老成守原则，实则纯良心软，尤其对她这种“歪门邪道”总放不下责任心。

当年慕允泽整天教育她要好好修炼，不搞邪魔外道，她不听就气急败坏，非要她发挥出巅峰实力跟他打一场。

开什么玩笑，她那会能跟巅峰时刻相比吗？

她又不傻，好几次使计策逃过。

其实他也只是一个一心只想修炼，平时清正内敛，对别人都和和气气，只对她这个阴暗货的歪心思进行阻止行为的老实人。

毕竟，哪有正义之士会吸食魔族灵力为己所用呢。

周今山会。

所以她相信，慕允泽一定会帮助她洗清嫌疑，还她公道。

周今山抬眼看了看慕允泽，心下顿时了然。

果然，他虽嘴上抗拒，却并没真的甩开她。

“师兄～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这辈子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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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