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陈祈安深恶痛绝的异地恋总算告终。
他开着新车去机场接周泊年,周泊年此行应该是很顺利,但具体陈祈安没问,公司的事他不是很清楚,也不想打听太多。
紧接着就是期末周。陈祈安半死不活地熬到暑假,向周泊年讨奖励,周泊年却让他收拾东西去G市住几天,顺便拿他的礼物。
陈祈安好奇,究竟是什么礼物非得去G市领取不可,一路上缠着周泊年问个不停。
周泊年守口如瓶。
下了飞机,来接他们的车没有开往龙湾墅,而是驶向了一个不熟悉的方向。
陈祈安以为爷爷看不惯他们,所以他们只能去住酒店了。没曾想,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处新建的高档楼盘。
周泊年从后备箱里拎出行李箱,带着陈祈安上楼。电梯入户,厢门一开就是做完软装的前厅,周泊年摁指纹开房门,又叫陈祈安在智能锁里录入指纹。
屋内也是精装修的,阳光透过整面落地窗洒进来,羊毛地毯被简约的茶几沙发分割出明显的明暗界限。
这房子整体面积应该和他们在F市那套不相上下,陈祈安把每扇门都推开看了,问:“你买的呀?”
周泊年:“我偷的。”
陈祈安哈哈笑,跑回客厅跳到他背上:“你有病啊。”
周泊年托稳他:“装潢全程都是设计公司负责的,我也没怎么盯着,你要有哪里不喜欢,我让他们再改。”
“没有不喜欢,”陈祈安说,“这就是你要送我的礼物吗?”
周泊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总是两边来回跑,还是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方便一点。”
“那龙湾墅呢?”
“你不是会不自在么?”周泊年道,“以后过年,我们去吃个年夜饭、拜个年就可以过来住了,不用二十四小时待在那儿。”
陈祈安又用那头卷毛去蹭周泊年的颈侧:“那你回来也要多陪陪伯父伯母和爷爷啊。”
他是没有人可以陪了,周泊年又不是。
“谁说我不陪了?”周泊年失笑,“但是我们现在成家了,我们自己的家庭也很重要。”
陈祈安觉得这句话又感人又好笑,五官都开始打架,不知道作何表情。
成家、家庭这些词原来也可以放在他们身上。
“对了,岁岁,”周泊年想到什么,“你身份证给我一下。”
“哦。”陈祈安跳下来去翻背包。
他没问周泊年要他身份证干嘛,反正他永远是无条件信任周泊年的。
周泊年肯定不会害他。
如果真要拿他身份证做不好的事,那就做吧。
-
在新家窝了两天,周一下午,周泊年喊陈祈安跟他一块儿出门,还说要稍微穿正式一点。
陈祈安实在没有太正式的衣服,周泊年干脆绕去商场给他挑了一套,然后直接让陈祈安穿着新衣服走了。
就这么神神秘秘地抵达目的地,看到写字楼前的公司名称,陈祈安震惊了。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他指着“康裕集团”那四个大字,发问。
周泊年言简意赅:“开会。”
陈祈安:?
他猛扯周泊年的衣角,也没得到任何解释。
转眼两人来到会议室门口,门外的桌上立着个牌子:签到处。
陈祈安压低声音:“你搞什么?”
周泊年在签到表上落笔,不回话。
这边还没进场,那边走廊,陈家骏举着手机也朝会议室走来,看样子刚打完电话。
见到他恨得牙痒痒的两位,陈家骏翻了个白眼,冲着陈祈安歪嘴:“这是股东会,不是菜市场,怎么还有闲杂人等?”
陈祈安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只关注到了另一个词:“股东会?”
“对啊,”陈家骏冷笑,“你的亲亲男友投资了我家的康裕,你不知道?他没和你商量啊?”
陈祈安确实不知情,但周泊年做事总有他的道理,而且自己人都在现场了,之前知不知道又要什么要紧。
他抱住周泊年的胳膊:“谁说我不知道?我男朋友做什么我都没意见。”
陈家骏看这两个人跟被胶水粘上了似的,脸上的嫌恶不加掩饰,眉毛眼睛深深地挤在了一起。
他不开心,周泊年也没义务让他心情好,冷淡地问道:“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陈家骏剜着陈祈安:“他凭什么进去?非股东不得入内。”
周泊年不慌不忙,拿起他刚刚放在桌面的几张纸:“陈祈安是黄总的代理人。黄总今天没空参会,于是委托陈祈安代他参加,这里是所有的证明材料。”
他一张一张展示在陈家骏眼前:“委托人和被委托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委托书,以及黄总的持股证明。”
“你!”陈家骏瞪大了眼,又无话可说。
他觉得周泊年简直是个神经病。
这个黄总在康裕持股不多,但哪怕一股,也有参加股东会的资格。陈家骏知道黄总是全洲的老客户,和周泊年关系匪浅,但万万想不到,黄总居然愿意将自己的参会资格让给一个学生。
把他们康裕当成什么地方了?在这儿过家家吗?
“还有问题吗?”周泊年问。
陈家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既然他不拦着,周泊年就越过他,和陈祈安一同进入会场。
康裕规模不大,所有股东堪堪坐满一张长桌。周泊年和黄总的位置不挨着,陈祈安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难免紧张:“我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周泊年胸有成竹,“看就行了。”
陈祈安便把心放回肚子里。
会议开始时间很快到了。底下窃窃私语,长桌正上方,陈则伟翻着股东名册:“各位稍安勿躁,还有三位股东没来……”
“到齐了。”周泊年开口打断。
陈则伟抬头,不解道:“小周总,你说什么?”
“我说,”周泊年不疾不徐,贴心重复,“到齐了。”
陈则伟:“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字面意思,很难理解么?”周泊年说,“目前的全部股东都在这里了。”
陈则伟敏锐捕捉到他的用词:“目前的?”
周泊年:“是啊。”
陈则伟模模糊糊有了个想法:“你做了什么?”
“正常的交易,”周泊年假笑了一下,“五月份,这三位股东找到我,说不看好康裕的前景,想趁早转让自己手里的股权,我刚好有点闲钱,就同意了。”
“这不对吧?”陈家骏插嘴道,“你们瞒着其他股东私下交易?有效力吗?”
周泊年慢条斯理地从公文包中摸出了一叠文件,手指一推,文件不偏不倚滑到陈家骏面前。陈家骏自然也看清了上面的标题:放弃优先购买权声明。
他快速翻页,每一张上头,都有一个股东的签名,包括他自己的,和他爸的。
“据我所知,”周泊年出声,“这三位股东也联系过各位,只不过大家都不感兴趣,放弃了购买,才让我捡了这个漏。”
确认了好几遍不是造假,陈家骏才想起来,上月,他确实给过别人这个玩意儿。
这半年来,康裕市值暴跌,好几名股东都表达过想退股的意愿,但每次都不了了之。他以为这次也是这样,就按流程走了,还劝对方和康裕一起共渡难关。
要早知道背后是周泊年在搞鬼,他借钱贷款也要把这些股份买下来。
现在好了,周泊年本来就持有康裕三分之一的股权,靠着这手暗度陈仓,再吃下另外三个股东,一套运作下来,康裕的实际控股人直接换人了。
上首的陈则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铁青,捏着股东名册的手不住发抖。
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在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被一个外人架空。这个周泊年,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手腕。
周泊年气定神闲:“今天上午,我已经和几位股东去办理过股权变更,做好工商登记了,可能你手上那份还没来得及更新吧。”
“周泊年,”陈则伟从牙缝中吐字,“你太不光明磊落了。”
“一切材料合法合规,”周泊年反问,“不知道陈总觉得哪个程序有问题?”
陈则伟的确找不出漏洞,只能怒骂:“周泊年,你太下作了!”
周泊年平静地接受他的控诉:“既然没有问题,那就按议程依次进行吧,陈总。”
不管怎么样,在周泊年这个最大股东没有下令改组董事会之前,陈则伟还是康裕名义上的董事长。
他憋着火气主持完股东会,还没说“散会”,周泊年就按了下自己前头的话筒开关:“我能说两句吗?”
陈则伟瞪他:“什么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说说成为康裕股东这一个月来,我的一些看法,”周泊年等了几秒,“最近几年,康裕集团效益低迷,利润持续下滑,甚至到了要申请破产的地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本届董事会的不当决策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陈则伟、陈家骏身为董事会的一、二把手,只恨不能当场暗杀周泊年。
周泊年顶住他们的杀意,继续道:“我看了上半年的财报数据,要在短时间内扭转局面、挽回颓势,很难。但是作为大股东,我有责任给各位股东、各位员工一个交代。”
“为了让康裕迈入良性发展的轨道,我会将我所持有的52%的股权全部作为信托财产,委托专业机构进行股权信托。届时,信托机构也会重组董事会,安排人员负责具体事务。”
“我相信,新一届董事会能够带领康裕走出低谷,也希望在座的大家能够重拾信心,谢谢,我就讲这么多。”
话落,是短暂的空白。
陈祈安环视一周,带头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
在他的带动之下,会议室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对于这些股东、员工而言,谁管事不重要,能赚到钱最重要。
如果陈家这两父子干不了,那就让其他有能力的人来干,又不是封建社会,没有非得效忠陈家人的说法。
掌声中,陈则伟被气得拂袖而去,陈家骏也摔了资料,怒气冲冲地追了出去。
周泊年的话筒没关:“另外还有一件事,董事会重组后,我会提议对上一届董事会展开审计,如果前任董事存在违规违法问题,公司会追究责任、移交司法,绝不会让大家利益受损。”
掌声再次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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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