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 第6章 第六章

*胃病

余年早上起来拿起床头上的温水一饮而尽，打开了窗帘，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用手挡住了眼睛，完成这一连贯动作，享受着难得的阳光，蓝天白云，是个好天气。

昨天已过去，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叩叩”门外床来敲门声，随即门被打开，“起来了，来吃早饭吧。”

余年撇了一眼程业带的早餐，只带了一人份的，皱眉不满道：“啊，白粥配青菜，我不想吃。”

到也不是她挑食，只是早上起来嘴里没味，想吃点有味道的。

“你忘了昨天晚上胃是怎么疼了。”程业提醒道。

昨天晚上……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还在辛勤劳动，那就是工作没完成，越积越多，多到干不完的余年。

偷懒的代价在此刻显而易见，正快马加鞭的赶进度，晚饭都顾不上吃，饿过头了就感觉不到饿了。

突然胃部一阵痉挛，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的抽痛起来，余年下意识弓起背，头抵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冷汗瞬间顺着额头流下，握着拳头按着胃部，也压不住强烈的灼烧感。

两眼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动弹不得，大脑一片空白，这疼痛来的毫无预兆。

强忍着不适拿出手机打给了林木。

“嘟……嘟……”

快接电话，接电话。

林木，你在不接电话我就要疼死了。

电话响到第五声，余年感到过了有一个世纪，果断挂了电话。

电话等的起，她的胃疼可等不起。

又拨通了程业的电话，情急之下只能想到这两个人，也许是最近跟程业接触挺多的。

电话秒接通，手机传来一声低沉的“喂。”

“胃，我胃疼。”余年勉强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哭腔。

“你在哪，我去接你去医院。”程业一下慌张起来。

“工作室。”余年虚弱极了，趴在桌子上闭着眼。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余年听的很安心，程业还在那边说着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到，心里只有一个期盼，期盼着他能早点来。

她是怎么到医院的记不太清了，模糊中是程业小心翼翼把她抱进了车里送往医院。

等她再次醒来时就在病床上躺着了，睁开眼周围是昏暗的环境，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手上打着吊瓶，摸摸胃感到好受多了。

见黑暗中有个人影在床边守着她，手撑着头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很痛苦的样子，余年瞄了床头的电子表，凌晨三点半。

凌晨三点半……

说不感动是假的，余年承认自己是抱有侥幸心理给程业打电话的，要是响三下还不接就准备打120了。

没想到他真能来，才认识短短几天，对彼此都不是很了解，喜欢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值得吗？

陪她加班，制造偶遇，电话秒接送他到医院，又在凌晨三点半守着她。

真的不怕真心落空？

换成是她，她绝做不到。

很简单，当今这个社会太现实了，不管被迫还是主动，在大环境生存下，人都是利己的。

再好的关系，凡事牵扯到利益的总会暴露出本性，以撕破脸来收场。

能有多少毫不惨着假意的真心，又或者毫无所图。

凭着一腔热血去只拿一颗真心换另一颗真心。

果然，人一旦生病脆弱就容易对别人的小恩小惠无限放大，唉，晚上想的多又要睡不着了。

“程业。”余年轻声喊他，想让他回去休息。

“嗯？”听到一点动静的程业抬起头，顶着一张懵懂的脸，声音带着沙哑。

“今天麻烦你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呆了。”余年说。

“你好点没，还有那不舒服吗？”程业大脑清醒过来问的第一句话。

“我好多了，非常的好，你现在赶紧回去休息。”余年一字一句道。

“哎呀，我好困呀，睡了睡了。”程业装没听到，打了个哈欠死皮赖脸的趴在床边睡觉。

病人需要有人照顾，万一她渴了，饿了呢，他要是走了谁来干这些呢？

说实话，他从听到余年胃疼到现在，魂都飘了还没回呢，拍拍自己的小心脏，总算是有着落了。

余年就知道他不会轻易走的，像个癞皮狗一样，走哪粘哪。

望着漆黑黑的天花板，眼睛都睁累了却也睡不着。

天蒙蒙亮时才闭上眼，看着跟她一样没休息好的程业，还以为他回去补觉了，没想到去买早餐了。

身体是自己的，为了健康着想，又做到床上支起小桌子吃起了清淡的粥。

闻着还挺香喷喷的，余年舀了一勺，喝下去从喉咙到胃里都舒舒服服的。

青菜的口感清新爽口，带着淡淡的回甘，好吃。

“你在哪家店买的啊。”余年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买的，我做的。”程业坐在椅子上胳膊随意的搭在椅背上。

“啊，你还会做饭。”余年震惊到，毕竟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像是锦衣玉食的少爷。

“怎么，我不像会做饭的？”程业微微皱眉，撇撇嘴佯装生气问道。

开玩笑，从小季淑园女士就培养他生活自理能力，在幼儿园别的小朋友哭的年纪，他就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务了，比如整理玩具，摆放餐具，自己穿衣。

到了小学学会打扫卫生，简单烹煮，管理零花钱。

长大了这些更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

这背后都离不开一位优秀又伟大的母亲。

“是。”余年坦诚回答，又怕伤到程业幼小的心灵，赶紧补一句，“所以你是在家吃过饭才过来的，真的很好吃。”

“帮你试毒嘛。”程业叹了口气，一副英勇赴死的样，挑眉道，“改天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厨艺，做大餐给你吃。”

“好啊，我很期待哦。”余年说这话时自带放电，完美的电中了对面的人。

快速的解决了早饭，想必做这一顿早饭肯定要花费点功夫，看着程业疲倦的眼神，黑眼圈都快比眼大了，怕是一夜没合眼。

心里不是滋味，又有点小内疚，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这么好，就不怕我是个白眼狼吊着你。”

把你当备胎，有需要就找你，没需要就一脚踹开你。

程业收拾饭盒的手停顿了下，没想到她说话会这么直接，“不怕。”

“值得吗？”余年问他。

“我又不是傻子，没有结果的事我会及时止损的能在你漫长的人生中留下一小篇章就够了。”

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很平常的小事，平常到就像喝水吃饭，只要自己想做，任何事都值得。

一切事物只要人赋予它意义，那就有价值。

余年听到他说这松了一口气，还是有点理性的，就怕他走极端，喜欢是喜欢，谈恋爱是谈恋爱，谈恋爱的基础是喜欢，喜欢是想了解对方。

谁能想到，程业下一秒就说：“做这一切只是我想，我愿意，我一厢情愿，我不求回报。”

他带着一颗无比炙热真诚的心，灼烧了余年，让她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把她牢牢架在那里，但只要有一点不愿，就能全身而退。

这阵势余年有被吓到。

“大哥，其实你也可以图点什么的，要不然我真有点害怕。”

她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的脆皮鸭。

谁能来救救她！

“叮呤呤～叮呤呤～”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救了她一命，赶紧接过电话，“喂，林木。”

昨晚林木睡得早，手机静音了没听到，今早一看到就给余年回过去了。

“哦，没事，就是胃有点疼，现在已经在医院了，你不用来了。”

林木在电话那头执意要来。

“程业在我旁边陪我呢，昨天也是他送我来的医院。”

对林木没什么好隐瞒的，也好让她放心。

“待会就出院了，好好，放心，知道了，拜拜。”

余年就是普通的急性肠胃炎，输了液得到了缓解，后续还是要保持好一日三餐，合理饮食，忌油腻，少辛辣，很快办理了出院。

程业听着医生的嘱托，牢牢记在心里，并一个人跑上跑下去缴费，咨询。

余年要给他转钱非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坚决不要。

外面天气确实如早上所见般的好，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空，给人一种慵懒又惬意的感觉。

金黄色落叶铺在街道，随着秋风摇拽，桂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们去散步吧。”余年热情地邀请他。

“好。”程业微笑回应，把刚打开的车门又关上了。

俩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

“你追人的方式都是这样吗？”余年看着在脚下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没追过别人。”

两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弯弯绕绕的太墨迹人了，余年就喜欢有啥说啥的相处模式。

“挺生猛的吧。”程业单手插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喜欢的人就是要抓紧手里，主动争取而非被动等待，机会一旦错过，就不再有。

“是，我都有点招架不住了。”余年半开玩笑说。

“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多多见谅。”程业看向远方，“你呢，谈过几次恋爱。”

“没有，从小单身到大。”余年感叹道，“上学忙学业，工作忙事业，我很忙的。”

“一样，我也很忙的。”程业模仿她的语气并且琢磨了一下她说的话，“你从小单身到大，你从小还想谈恋爱啊。”

“怎么，不行吗，还不能有个青梅竹马了。”余年双手叉着腰，挑着眉，仰头看他，非常的嚣张。

“行，怎么不行，那我就是天降。”程业深情地看着她，说出的话死不要脸。

“天降你个头。”给你一锤子。

……

两人并肩慢悠悠的随意行走，夹杂着欢声笑语，如果可以，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好景不长，余年又要来上班了，还是有值得开心的事，那就是今天中午要和程业吃饭了，她提的，她请的。

时间来到了中午，余年带程业来吃的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面馆，装修环境古色古香中透着现代气息，各种面食应有尽有，纯手工拉面。

一进到面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面香味，他家的招牌是酸汤鱼面，面条吸饱汤汁后劲道弹牙，鱼肉鲜嫩多汁，酸菜爽脆。

余年每次不知道吃什么就来吃这家面。

热气腾腾的面上来后，光是闻味道就食欲大开。

“为了庆祝我出院，也庆祝你第一天入职新公司干了这碗面。”

没错，无业游民，游手好闲的程业终于上班了！希望他的事业蒸蒸日上。

“谢谢。”

“你快尝尝。”说完余年就开始埋头吃面，饿死了。

对面的程业手撑着头看她未动筷子，而是等她吃完一口面问道：“好吃吗？”

“好吃啊。”余年不明所以，难吃的话能带他来吃嘛。

“没我做的好吃。”程业垂着眼皮，淡淡地说。

装货，又在搞哪一出。

余年怀疑听错了，沉默半响。

大哥，你连筷子都没动你就知道了，拿鼻子尝的味？

“哦，那你真厉害。”余年服了，闭眼扶额警告他，“别说话快吃。”

吃完饭余年去前台结账，在如今物联网发展时代，这家店还是选用最传统的结账方式。

对于抢单行为，请男生吃饭抢大单她称为绅士，这种小单还抢的话那就是侮辱她，瞧不起谁呢。

为了证实程业在店里口出狂言的话，俩人第二天转战来到了他的厨房。

余年坚持认为既然饭是两个人吃的，那做饭也要两个人做，其次想学习一下比饭店都好吃的面是如何做出来的，然后提升一下自己的做饭水平给林木吃。

他家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就都特别可爱，五颜六色，小巧玲珑的。

“还有花朵形状的锅。”余年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很是新奇。

“对，这是珐琅锅，”程业介绍，“俗称美学兼实用的魔法师。”

大部分厨具餐具都是季淑园寄过来的，季女士的副业帮小舅家卖锅碗瓢盆。

强行买卖，一股脑的塞了好多，还说将来用这个锅做出的饭会更加留住她的胃。

“不对，有猫腻，说，家里为何这么多可爱的餐具。”一个大男人还有颗少女心？不禁让人多疑。

余年拿着塑胶小铲子对着他，不说实话，这铲子可就在脖子上了。

“我冤枉啊，这都是我那老母亲塞给我的，不关我的事啊，你要找就找我的老母亲吧。”程业摊开双手举过头顶，满是冤屈。

“既然如此，那我就暂时相信你。”余念收了铲子，“做饭。”

“能用这个锅吗？”余年切换自如笑嘻嘻的礼貌询问中。

“当然可以。”程业也是无缝衔接的表演者。

一人可以分裂出十二种人格，一百八十种情绪随意切换。

已经提前备好食材了，葱，姜，蒜，酸菜，鱼，面条。全部摆放好，油烟机开到最大，嗡嗡嗡的。

“其实呢，做饭很简单的，只需要简单三个步骤。”程业整理好围裙，顺手帮余年把带子系了。

“我知道，第一步起锅烧油。”余年举手抢答。

“对，聪明。”程业往锅里倒油，“只要没有水，油就不会到处溅了。”

“嗯嗯，学会了，第二步是倒入葱姜蒜。”余年学的很认真，甚至拿手机录了下来，方便抄小抄。

“嗯，要等油热了再到，这样会更香。”喜欢吃辣的也可以放入辣椒，今天做的是无辣版本的。

“那要怎么知道油热了呢。”余年发出提问。

“是个好问题，你可以下手试试油温。”程业假装思考道。

余年瞪了他一眼并在他胳膊上捶了一拳。

“好了，不开玩笑了。”程业笑了，把手平放在离油面几厘米的距离，“这样就能知道油温了。”

倒入葱姜蒜之前，程业伸出手往余年旁挡了下，结果余年早已跑远，偷着笑拿出铲子开始翻炒。

“第三步就稍微难点了，依次放入酸菜，鱼，调料，“程业对着镜头说，也就是这锅不能颠，要不然高低炫个技，“等炒的差不多了加水，翻滚后下面条，这样简单的美食就做好了，你学会了吗？”

在等待的过程中还不忘打扫桌面。

余年拿着手机左右晃了晃，表示没学会。

“没学会没关系，我们还有下一次教学，实在不会，我也可以包吃。”程业对着镜头耍帅，挤眉弄眼的。

在出锅之前，余年把手机给了程业，主角切换，现在是余大厨掌勺，学的有模有样的，颇有一副架势，闻了一口气，“哇，真香。”

程业举着手机在那瞎运镜，一会怼余年脸上，一会怼锅里，一会有怼自己脸上。

“香，真香，香到我姥姥家了，”程业像喝了假酒放声大笑，“吃上一口余大厨的饭，也是三生有幸了哈哈哈哈哈哈。”

余年：“……”

这人有多重人格，不想理他了……

余年在众多可爱餐具中挑选了一款斗笠造型的拉面碗，釉面粗陶，刻花装饰。

“给你拿一样的了。”

来之前余年还故作扭捏地说去你家不太合适吧，现在都得心应手的挑选餐具了。

“好。”

程业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一个弧度。

这套餐具是他在国外留学时买的，也是最常用的一套，不禁暗自窃喜。

桌子上摆着两位热气腾腾的面。

“等下，我拍个照。”一秒速拍，“好了。”

“我可以吃了吗？”程业在一旁询问道。

“可以，谁能不让你吃啊，程大厨的手艺可是比饭店还好吃的。”余年末尾拖着长长的腔。

程业突然感到一阵羞耻，抱拳求饶，“求你忘了。”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余年眼神示意道。

程业心领意会，小碎步跑过去拉开椅子，“请坐。”

余年满意的坐下了，摊开手就有一把筷子放上去，不错，领悟性高。

“那我只好强迫自己忘掉了。”余年傲娇的小表情。

“快快品尝一下，”程业站在她身边，双手放在前面，跟个侍从一样，“怎么样，评价一下。”

“好吃是好吃，但没有店里的好吃，每个人做出的味道是不一样的，不过你的味道我记住了。”

有了这句话，此生愿只做给一人吃，给他夸上天了。

吃饭的期间余年一直在捣鼓手机，不知道在干嘛，过了会才抬起头对程业说，“快给我朋友圈点个赞。”

程业点进去一看，如他所想，是那段怼脸拍，余年整了个可爱的变形特效，配上搞怪音频，程业满心欢喜的欣赏着，期待轮到自己那趴，结果到这嘎然而止，没了，又开始了新一轮播放。

“为什么没有我。”程业委屈的追问道。

“因为你把你自己拍的太丑了。”特效都识别不上，脸都没完全入境，打个码啥也看不到，余年索性把他那部分截了。

程业不接受这个解释，他都不嫌自己丑，她为什么不发，无理取闹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介意。”她不想她的朋友圈太难看。

“你是不是介意我没名分所以不想发。”程业脱口而出，完蛋了，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快想点什么挽回一下。

……

“不是，真的是拍的太丑了，”余年认真说道，“面凉了，快吃吧。”

“哦，知道了。”程业一秒恢复平静。

“我的朋友圈都是随便发的，从不用来证明什么，而且微信上好多因为工作才加的，并没有交集，我朋友都在身边，我的近况她们都知道。”余年觉得有必要讲一下，以免他想太多。

程业强忍眼泪，心情如过山车，余年看到他眼泪快流出来了赶紧递纸，“大哥，没必要吧。”

“没事我就是想到了家的味道。”程业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真没事？”

“没事，我泪失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