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桃花朵朵开 第17章 初醒

苏小年说着，一双猫耳般灵动的眼却像蒙上了雾朦朦的一层纱，“我和云烟被迫分开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我找了她许多年，她一直不愿见我，那个赵云城，对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她这才铤而走险……”

月夜里，朔北的风，清冽冽地吹过院落，一直沉默不语的裴韬，轻轻地嗯了一声“嗯……”

苏小年一时间不明其意，像是生怕对方误会什么一样，匆忙表示道，“我救公主，也只是想救回云烟，和那赵云城什么的，没有半点干系的，我真的只是，想……”

赎罪。

凉风轻轻拂过院落，苏小年额前的碎发被吹乱了，可一双明动的眸子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男子淡淡的眸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苏小年散乱的发梢处微微顿住，那双漆黑如墨般的眸子，在月夜下，倏然一怔。

苏小年的心，跟着莫名地露跳一拍，隐在心底的湖水像被什么无声地激起微澜。

“嘭”地一声轻响，将两人都回过了神，原来是侍从手中空桶不小心撞击到一起的声音。

苏小年这才发现，原本忙碌的小院，不知何时都安静了下来，原来热水已经备好了……

“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裴韬清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言语间，苏小年出诊用的包裹被递了过，一块递过来的，还有一个暗灰色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苏小年不由一怔，抬眼看去，这才发现，月色昏黄里，这油纸包裹着的的东西，竟被裴韬一路提在手里。

“这是北方人做的胡饼，你从牢里回来后，就再没怎么吃饭，尝一些吧，味道还行的。”

裴韬淡淡说道，如玉般的面色微微一敛，神情又恢复到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苏小年接过那一小包裹，紧抿的唇纠结了好一会，小声说了句，“谢谢。”

耳边传来轻轻浅浅的脚步声，苏小年呆呆地握紧手里的包裹，直到裴韬走出院落，这才抬眸看向他离开的方向。

万籁无声，清风习习，手里的油皮纸包裹透着阵阵温热的暖意。

苏小年深深叹了口气，抬脚走近了自己的那个房间。

＊＊

不知是因为连着累了好几日的缘故，还是因为苏小年的到来，让慌了几天神的丹青心里终于有了片刻的踏实，这一夜，丹青竟然是睡得最好的一夜。

酣然醒来，丹青感到身后的帷幔似乎轻轻动了下，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咳声，隔着重重帷幔，轻弱弱地传了出来。

躺在榻下的丹青陡然睁开了眼睛。

拢着的幔帷被轻轻揭起，李时晏单薄的小脸在透过来的光影映衬下，像宣纸般蜡黄，一双温婉清丽的眸子微微睁开，里面满是初醒时的绵弱与茫然。

“公主？”丹青轻唤一声。

李时晏清婉的面容微微一柔，待看清丹青后，一丝柔柔的浅笑划过的嘴角，“吓坏了吧？”

丹青登时间鼻尖酸楚，眼泪瞬时流了下来。

“公主，你再不醒来，丹青想死的心都有了。”

暖格外的婆子们听见动静，陆续走了进来，见李时晏醒了过来，皆喜极而泣起来，其中几个手脚麻利的，已经端来供洗漱的清水。

丹青取过一方浸过水的帕子，将李时晏的面额细细擦拭了一遍，这才想起苏大夫的安排，忙吩咐下去，让婆子们准备一碗清淡的山药小米粥。

李时晏虚弱地闭了闭眼，任由仆人们服侍，末了，轻声问道，“我昏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

丹青闻声，看了眼桌角的香漏，心下暗暗一惊，脑海一闪而过苏小年玩世不恭的面容，不由叹道，那苏大夫真是医术有些了得的。

“丹青？”见丹青愣神，李时晏又轻轻唤了声。

丹青忙回声，“公主，刚过了卯时，您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半个多月了。”

李时晏心下感慨，昏昏沉沉间，自己只感觉像是睡了一夜长觉似得，怎么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公主，咱们先把药吃了？”

一旁的丹青打断了李时晏的思绪，待看清了丹青手里的东西时，眼中凝上一丝抗拒，“这是？”

一个白瓷小药瓶的东西被丹青细细地护在手里。

“您昏迷的时候，裴将军将那清云山上的苏神医给请了来，公主，您就是她救醒来的，这药就是她吩咐我，说您醒来就得服下它。”

乍然听到裴韬的名字，李时晏心下波动，但那双清丽的眸子犹然一亮，还未出声，语气便带了三分娇羞，“我闯了这么大的祸，裴将军他，是否迁怪过我。”

丹青回眸，见李时晏盯着药瓶的脸上，满是少女的娇怯与不安，忙轻声回道，“将军没有生气，他一直很担心您，听说那苏大夫很难请的，将军为了请她，定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李时晏闻言，清婉的眸子里微微怔动，乌黑的长睫不由地微微垂下。

丹青忙吩咐婆子们端来一碗温热的蜂蜜水，这才缓缓取过药瓶，将那青瓷瓶上的红塞子欲拔起，却不想，这塞子，像是被焊上去一般，牢牢地固住，怎么样也拔不动。

正暗暗拗劲着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丹青手里取过青瓷药瓶，旋即，“卟”地一声，瓶子被打开。

霎时间，一股浓烈的酸臭味从瓶口溢了出来，李时昱清隽的眉眼微微皱了皱。

“三哥…”

李时晏看着来人，婉秀的面容微微一笑，柔柔唤了一声。

李时昱闻声走近了些，见李时晏清婉的眸子知错般惴惴地看着自己，原本攒了一肚子的训话，换成一声轻轻叹息，无奈地叹道，“让我该怎么说你好呢？”

李时晏婉婉一笑，撒好地轻轻唤道，“三哥哥……”

一旁的丹青走了过来，匆匆行了个礼，李时昱将手里的青瓷药瓶递了过去，清朗的眉眼皱了皱，看着丹青将那玄黑色，其貌不扬的药浆倒进小勺里，心里不由暗忖，这药怎么这般难闻。

“这是苏姑娘出的药吗？”

丹青用小勺，细细搅了搅那粘稠的药浆，低头答道，“回殿下，正是。”

见李时晏很是不舒服地别过来头，丹青踟蹰地问道，“三殿下，那这药还给公主服下不？”

一双冰凉的手轻轻地搭在李时晏的额头，李时昱稍作停留，感受到指腹下的温度不是那么热了，这才轻声道，“烧是退了下去，时晏，你现在感觉怎样？”

李时晏微微眯了下双眼，感受额头上，哥哥指腹间的清凉温润，熟悉的温厚踏实的触感，像极了小时候犯错被抓时，无奈又宠溺的安抚。

余光中，瞥见李时昱将那盛着药水的小勺接过手，试图给她喂来——

李时晏忙慌然道，“三哥，我，我不是怕吃药，只是胃腑实在有些恶心和难受，若贸然吃那药……”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李时昱轻轻在李时晏白净的额头敲了一下，“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害怕吃药啊。”

李时晏“哎”的一声轻叫，忙用被角捂住了脑门，一双清丽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向李时昱，“哥哥，我都受伤了，你怎么拍我脑袋……”

李时昱被逗笑了，举着那药勺，顺势将温水端了过来，见李时晏很是抗拒地向后微微靠了靠，轻声道，“听话，我知你从小不爱吃药，但是这药得吃，开这药的大夫医术很不错呢。”

李时晏闻言，露出双清婉的眼睛微微一笑，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探究，“什么神医啊，你们都这般夸他。”

李时昱眼神微顿，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嘴角一笑，露出白皓整齐的齿贝，“说不上来，就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李时晏瞪圆了眼睛，看了看李时昱，又看了看丹青，却见丹青满脸附和地点着头，不由心底更加好奇了。

“总之，你先吃了这药，我再唤她来见见你。”李时昱回过神，笑着说道，舒朗俊逸的眉眼，掩着难喻的清隽风姿。

李时晏霎时间扁下嘴，嘟哝着，很是嫌弃，“三哥，这药味也……”

“乖，闭着眼，一口气就下去了。”

见李时昱眼中执着，李时晏只得认命地闭上眼。

一股酸腐的恶臭味，混杂着淡淡的草木味，在口腔里一晃而过，李时晏忙就着李时昱端着的水，生咽了下去。

一口下去，李时晏只感到胃里泛起了阵阵恶心。

有贴心的婆子端来浅浅的盆子，李时晏在丹青的搀扶下，就着蜂蜜水，细细将口腔里漱了个干净。

“好了，丹青，扶着时晏躺下休息会。”

丹青闻声，刚要扶着李时晏躺下，却见李时晏面容一顿，旋即，惨白的唇微微一张，便吐出了触目惊心的黑血。

“公主——！”

李时晏蔫蔫地想张嘴说什么，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张嘴，又是一口黑血涌了出来。

混乱声中，李时昱清厉的声音传来，“去，速速把苏姑娘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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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