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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旧 第58章 第58章

作者:红山侑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5 19:29:35 来源:文学城

电脑被杨祎诺扔到地上,一地狼藉,邓满没追出去。

念高中时她俩就没少吵架,那会儿学习忙,压力大,再加上每周还要上专业课,一颗心要掰成两瓣使,一半读文化课,一半学专业课,忙得人腿肚子朝前。

邓满并不算是个多有耐心的人,但此人的交友观包含一个俗气癖好:她颜控,重度的,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玩。

杨祎诺呢,是高一下学期才从济坪转去她们学校的,住宿制——住宿学校是个微观社会,这话一点儿不假。

这个节骨眼,大家基本已经组建好社交团体。邓满和杨祎诺能成为朋友,算是巧合。

专业课定在每周二、周四和周六的上午,分组制,按专业课成绩排名,一共三组,二组三组画临摹,只有一组的十个同学是围着写生台画石膏。写生,各自位置是靠抢的。

专业课老师叫李雁,年轻健谈,每年教师节就数她办公桌上堆得满。

大家早已摸清李老师的上班时间——下早读后二十分钟,她会去画室摆静物。谁吃饭快些,就能抢到四分之三侧的好位置。

不喜欢坐在全正或全侧面,这是一组大部分人默认的潜规则。

像邓满这种吃饭慢又懒得抢位置的,大多数时候都坐在侧面,李老师因此批评过她的态度问题:你不能每次都坐那个位置,否则我们写生干什么?还不如去二组画临摹。

李雁了解过杨祎诺的情况,知道她从初中开始去画室,有一定基础,便直接把人安排进第一组。

这下有人不满意了,开玩笑似的说李老师,这一圈顶天也就坐十个人,我们都起好形了,再挤一挤真坐不下啊。

晌午最是昏昏欲睡,此话一出,如同颗小石子掉进平静湖泊,许多视线看向杨祎诺,邓满也是其中之一。

六月份的天已然热起来,尽管有空调,人还是止不住冒汗。

杨祎诺站在李老师旁边,胳膊下夹画板和画凳,手里大包小包,看着说话那男生,脸上的尴尬无处遁形。四周鸦雀无声。

邓满坐在石膏侧面的位置,正拿纸盒削铅笔,随即,她用力挪了挪画凳,往后撤,凳腿与水泥地摩出嗞一声响,动静很大。

许多人看了过去,李雁借坡下驴:你先坐邓满那里吧,能往后撤都往后撤撤,插缝坐人啊,下次我把写生台换个地方放。

杨祎诺搬着小画凳,坐进去。

她那里几乎是全侧的位置了,大背光。

邓满坐得靠后些,索性撑着画板发呆,看杨祎诺从画包里抽出张康颂,拿纸胶带仔细贴好。

杨祎诺夹在邓满的画板和墙壁中间,狭窄得抻不开腿,只能将画板放在膝盖上。那块板子黑乎乎的,已然看不出原貌,盖着许多道齐齐的炭笔印记,还有可爱的马克笔涂鸦,歪歪扭扭,黯淡不清。

她打开塑料笔盒,在一堆短短的绿色炭笔头里挑了根硬炭。

周五评画,李老师照例挑几张画得好的上墙,那张全背光的拉奥孔最为显眼。评完各自回到位置,杨祎诺的画就粘在静物台上方,没人揭,没人再对分组有异议。

第二周的专业课,杨祎诺便占到中间位置,没有再同邓满坐在一起。

而那个朝她发难的男生——崔禹洵,班里拢共就没几个男生,邓满记得这个名字——他把位置占在侧面,正巧是上节课杨祎诺坐的地方。

邓满吃完饭回来,看到他的小画凳摆在那里,画板靠墙倚,还是那么狭窄,抻不开腿。

这让她感到有些好笑。谁会对只此一面的新同学产生这样浓烈、无端的抵触,抵触却效仿。好奇怪。

再次和杨祎诺有交集是半个月后。

上午第二节大课间做操,邓满不想去,就会在厕所躲一会儿,等年级主任挨个检查过教室,她再回班。

她撞见过杨祎诺一个人在教室哭鼻子。

人生地不熟,饭也吃不惯,宿舍其他人都结伴走,好不容易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会儿吧,还被抓包。杨祎诺眼泪止不住,抬起眼,想瞪她。

谁知邓满眼都不朝别处瞟,正准备往位置上走,便听到她问:“你有没有纸?”

印象里脸很漂亮的转学生此刻眼圈通红,湿漉漉的脸颊上挂了根眼睫毛。

邓满抬手,点了点自己脸,杨祎诺低低地唔了一声,胡乱拿手背擦擦脸,泪眼盈盈,又盯着她——天可怜见儿的。

邓满摸遍上下四个兜,只掏出两块泡泡糖,抛给她。

杨祎诺手忙脚乱地接,差点被砸到脑袋,更想哭了:“我不吃这个。”

“不吃还我。”

她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眼泪又往下掉。

邓满坐回位置,背后的抽泣声好一会儿没停,她怀疑这人是要把自己哭撅过去才罢休,转过身问:“你怎么了到底?”

“你砸到我头……”

邓满无奈地闭了闭眼:“不好意思。”

杨祎诺声音都在抖,含含糊糊哦了声。

“还哭?”

“我饭卡,”她哽咽,“饭卡,不见了。”

那天中午,邓满刷自己的饭卡,给杨祎诺买了份小炒黄牛肉。一顿午餐,买来新同学死心塌地的一年。

吃完饭,杨祎诺才吞吞吐吐告诉她,她的饭卡也许、大概、可能是被谁顺走的。

前面加了一串修饰词,可邓满的信号接收器只感应到这个“顺”字了,拉着她就要去找班主任调监控。

杨祎诺哪里见过行事如此果决的炮仗,生怕她下一秒去报警,便慌忙拦下来。

邓满以为她怕班主任拒绝,解释道:班任为人根正苗红,最恨学生道德败坏,他不会不管的。总之先查监控再说。

杨祎诺面露难色,说我毕竟刚转来,闹得太大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邓满不知如何回答,有些厌恶并不是你不树敌就能根绝的。但杨祎诺那个样看着实在可怜,想想说得也在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邓满没再坚持。

事已至此,杨祎诺倒没那么难过了,丢了张饭卡,多了个朋友,这买卖不亏啊。

杨祎诺抓住她之迫切,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救生板,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从孤立无援的境地脱身,才会显得不那么孤独,不那么显眼,不那么特立独行。

若要问,她是否期待过邓满会带自己融入某个集体?也许吧。

但邓满显然不是最佳人选。

相处过一段时间,杨祎诺发觉此人着实奇特。

邓满疲于所有集体活动:周一早会、大课间做操、运动会。诸如此类,能免则免。

她每次旷掉体育课的理由都相当无厘头——我想吃小卖部的烤肠,你吃吗?然后潦草避开体育老师的视线,大剌剌地溜出伸展运动的队伍。

杨祎诺根本不敢往体育老师的方向瞅,只能灰头土脸地跟上。

周末回家,杨祎诺拿到手机,才得以同以前的朋友联系。朋友问她,新学校怎么样?杨祎诺回复说还好啦,食堂很小,幸好有人和我一块吃饭。

朋友便玩笑似的说:怎么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啊,真讨厌。

要是你在就好了。杨祎诺这么回复。

朋友回了个亲昵的颜表情,两人约定好下周末出去吃拉面。

这场约会至此不再有下文,原因为何,杨祎诺早已记不起来。

可能是她为了适应环境而应了新室友的约,或者是朋友在周末突然加了一节补习课。在那之后,两人渐渐断了联系。

在杨祎诺看来,这朋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不是第一个认识的,不是关系最好的,也不是相处时间最长的。两年的画室情谊并不足以让自己拉下脸面,刨根问底。

人与人之间最常见的三类关系里,亲情有血缘与脐带去板上钉钉,爱情用戒指和告白来拴住彼此,而学生时代的友情能冷冻的只有几张照片、几件礼物、几张小纸条。

它太容易无疾而终,以至于这样的结局变得稀松平常,不再被人遗憾,为人伤感。

更何况她现在有新朋友去交往,有新环境要适应。

说来好笑,明明交朋友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特殊,奈何碰到了邓满这个浑身上下无一处循规蹈矩的人。

杨祎诺不想被抛弃,只好迎合她的特别。邓满说要留在画室多画会儿作业,哪怕她困得睁不开眼,也要像条尾巴似的跟着。

杨祎诺了解这位新朋友的速度可要比从前交朋友慢太多,邓满这个性格,说好听点儿叫慢热,说难听那就是冷漠,话少。你问十句,她都不一定能搭理你一句。

但邓满很大方啊,每周日返校,她都会捎上两杯奶茶,一人一杯。她点的奶茶简直像杯粥,小料不要钱似的加,杨祎诺喝了一口,差点堵住嗓子眼。

放学时刻,两人不回宿舍,藏在宿舍楼旁的花坛后面,挤着看邓满手机放综艺。

杨祎诺努力地吸最下层的脆啵啵,吸得脸蛋都凹进去,吐槽:下次能给我点个三分糖吗,好没给我齁死。

邓满赏她一个白眼:你事儿怎么这么多啊。

白眼归白眼,下次再提奶茶来,还真换成三分糖了。

臭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一个月不到,杨祎诺从噤若寒蝉进化到蹬鼻子上脸。

这厮一步步探清邓满的底线,耗子扛枪窝里横的本性才开始暴露——你不陪她去小卖部,要生气;去食堂,没给她带她喜欢的牛肉馅水煎包,要生气;午休起来没等她辫好辫子一块出门,还要生气。

两人因此没少吵架,好在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邓满买两块泡泡糖,往她桌上一撂,不出两节课,杨祎诺就会传张小纸条来,画了两个拉手火柴人,旁边写着对不起。这事就算过去了。

光这样的火柴人纸条,邓满攒够足足一盒。

偶尔邓满懒得哄,能冷她好几天,左右耐不住杨祎诺撒娇,最后还得和好。

慢慢地,杨祎诺认为用“冷漠”囊括邓满,着实偏颇。

邓满在某些地方格外细腻,她会喋喋不休地谈自己买到了喜欢的小玩意,做一些很不“邓满”的事。

杨祎诺再听别人谈起邓满奇怪,她一定要反驳:你乱讲,她才没有。

那也只是对你而已。对方总是这么说。

杨祎诺一听这话,撅得能挂油壶的嘴还没往下放,又偷偷笑,越想,尾巴翘得越高。

正巧邓满从前门进来,左手掂两袋水煎包,右手一份铁板豆腐,胳膊肘里还夹着杨祎诺的小熊保温杯,里面泡着现冲的豆奶。

杨祎诺迎上来,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你回来得太晚了。”

“也没给你饿出好歹啊。”邓满一边刺儿她,一边剥着水煎包那层油纸。

杨祎诺哼了一声,慢慢喝着热豆奶,偷着美。

她俩那时关系确实好,好到邓满只会对专业课和杨祎诺这两件事上点儿心。

邓满上课总打瞌睡,倒愿意在专业课上用心。

最初,杨祎诺还会帮她改改画,啃面包当午餐,用小保温杯冲豆浆,两人分一副蓝牙耳机听有声书,头发还要捋下来些才能挡住耳机,就这样在画室泡一整天。

李雁乐见其成,索性将画室钥匙交给邓满这个课代表保管了。

得老师看重,杨祎诺很开心,常常跑去办公室帮老师数速写,李雁喜欢她嘴甜,偶尔塞颗糖给她。

杨祎诺吃完,包装纸还要留下来,夹在日记本里。

平常上专业课,李老师常常往她俩那边转悠,指点两句。

邓满的素描喜欢从局部开始画,被骂过好多次也不改,老师拿她没辙,只能让杨祎诺多提醒——此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一看邓满要拿硬铅笔抠细节,杨祎诺就切歌,切到《不潮不用花钱》。

九月的夜晚,速写课,教学楼却停电,李雁哪里舍得这一整晚的速写时间,让他们搬画凳去操场画,不限时间,谁先画够两张,谁就能提前回寝室。

奈何这群小崽亢奋无比——难得停电,卯在操场上扎堆喂蚊子可比回宿舍有意思得多。三五成群,嗡嗡聊天。

李雁管不过来,索性由他们去了。

杨祎诺拉着邓满坐在草丛边,坐下没五分钟,邓满胳膊上被咬了三个包,听杨祎诺絮絮叨叨讲下周要更新的综艺,她手也没停,先把两张形起了。

两人天南海北地聊,聊起从前的朋友,杨祎诺掰着指头数,一番数不完还要第二番,邓满无语:“你到底多少朋友啊?”

杨祎诺撇嘴:“很多啊,我初中在班里过生日,能收到二十多份生日礼物呢。”

“那种不算,”邓满说,“只说比较交心的朋友,选一个。”

闻言,杨祎诺想了想:“那就是我初中的朋友吧,我们俩是在画室认识的。”

“你初中就去画室啊。”

“当然了,你以为我画成现在这样容易呀。那时候上文化课还得全勤,只有周末有空去画室,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都是我。”杨祎诺将速写板垫在膝盖上,“我朋友和我同期进的画室,但她就轻松很多,每次早早离开。即便如此,她还是比我好。”

“为什么?”

杨祎诺笑起来:“我也很好奇啊,为什么她起形总是比我准,换临本的速度总是比我快?为什么画室老师总是让我多和她请教请教?说多了,我也听烦了,有一次我就问那个老师啊,说我们是一块进的画室,我还比她更花时间、花心思,为什么她比我画得好?”

杨祎诺攥着那根炭笔,手掌的汗浸软了速写纸,微微发皱。

邓满想,她这副样子攻击性十足,不禁让人觉得她真正想说的不是“为什么”,而是“凭什么”。

“你知道我老师是怎么说的吗?”杨祎诺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艺术流派,就是天才派。我回去搜了一下,这话是纳博科夫说的,写《洛丽塔》的那个。搜完我心里才好受一些,幸好不是他诗兴大发,骂学生都出口成章的——真恶心。”

这口气长得足够杨祎诺说完一整句话,哪怕在操场的昏暗灯光下,也能看透她涨红的脸颊,再将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

邓满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拉回正轨:“所以后来你和你朋友就不来往了,因为你烦她?”

“我不烦她,我们是朋友,关系很好。她会教我怎么拉调子、抠细节,我们每次都一起吃午饭,还在对方的画板背后画涂鸦。”这次她答得慢些,“我不讨厌她,我只是不甘心。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就站到我要攀爬很久的高度,我不甘心。

“我想证明,绘画这玩意儿不是只有那些有天分的人才能做得到,才能做得好。我想证明他是错的,哪怕要使成百上千倍的劲儿,我不在乎。是,我当初是比我朋友差一大截,可我现在在这儿还是名列前茅啊——没有天赋又怎么样?他们走上去,我站不起来,只能爬,哪怕是爬,我也能爬到。”

她语速轻而快,仿佛念咒语,浑浊灯光往发帘投下一片薄薄的灰,足够罩住那双眼睛,无端让邓满觉出陌生来。

正说着,李雁绕过来看进度,两人便默契地噤声,埋头画画,李老师站在邓满旁边看上好一会儿,指正两句,方才离开。

杨祎诺盯着李老师的背影,似乎不满她没有来看自己的作业。

缓过一口气,才继续道:“不说我了。你呢,你初中时交的朋友还有联系吗?”

“我初中的时候没什么朋友。”

杨祎诺短短地哦了声:“那小学呢?”

“小学啊,”邓满开始回忆,“小学,我和我邻居家的男孩玩——那会儿我还不叫邓满呢。”

杨祎诺来了兴致:“叫什么?”没得到回复,杨祎诺便用肩膀蹭蹭她,“叫什么嘛。”

邓满不好意思说,用炭笔在她速写纸背面写下:文钰。

“文钰,”杨祎诺跟着念了一遍,“邓文钰。”

“我们这辈儿都是从文字。”邓满解释,“我堂哥叫邓文鸿,堂姐叫邓文琴。”

“都好好听,文这个字就好听。”杨祎诺追问,“那后来为什么改掉了?”

“我妈不喜欢。”

“为什么?挺好听的呀。”

“这名字是我爷爷起的,”邓满说,“他们比较偏疼我哥,所以两家不太对付。”

“重男轻女啊。”

“是啊,重男轻女。”

“所以你妈妈就给你改了名字?”

邓满答非所问:“我哥小名带红,也给我这么起,我小名叫阿绿。”

这倒比邓文钰这个名字好说出口,她话里不禁带了些玩笑意味:“很奇怪吧?我妈嫌起得太敷衍,所以对我爷爷意见很大。”

“不奇怪啊。”

邓满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确认般重复:“不奇怪吗?”

“不奇怪啊。阿绿,好文艺片,哪里奇怪了。”杨祎诺觑她,“你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你吗?”

她顿了两秒:“也还好。”

“那就是不喜欢,我给你取个别的好了。”杨祎诺拿着炭笔在空中写字,“嗯,阿驴。”

邓满呆滞:“啥?”

“阿驴,”杨祎诺说,“驴打滚的驴。”

一时间,邓满不晓得该先咧嘴笑还是先抄家伙揍人,本以为她会起个团团圆圆美美满满——这厮安慰人究竟是什么步调啊?

阿驴。邓满越想越憋不住笑,手上轻轻推她肩膀,“你滚啊。”

“不喜欢吗?”

“更难听了好吧!”

“我不管,”杨祎诺耍无赖,“我以后就这么叫你,而且只能我叫,好吧阿驴?”

好不好才不是邓满说了算的,她再不愿意也管不住杨祎诺的嘴,一口一个阿驴,阿驴,喊得后来邓满母亲都知道女儿有个新外号。

周末回来,母亲语重心长地问她是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

邓满正蜷小凳上看电视,吃酸橘子,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她说没有啊。

母亲欲言又止,许久,小心翼翼地追问: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邓满递给母亲一半橘子。

母亲松了口气,口吻轻松些:记不记得你上小学的时候……还因为别人给你起外号哭过鼻子。嗳,我怕你还在意。

片刻无言,她只说:没有。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高二期中考结束,这次的考试杨祎诺准备了很久。

果不其然,隔日专业课成绩发布,她荣登榜首。

这个阶段,班里大多还是以铅笔为主,黑白拉得太开,铅难免会反光,拉得不开画面又腻,炭笔轻易脱颖而出。

李雁的评画顺序向来按照排名,光是第一张就点评了二十分钟,夸完优点,也得挑出缺点,李老师说她形上有些不准,整体呢,瑕不掩瑜,下次再接再厉。其他同学下了课多去和人家杨祎诺取取经,看看,刚转来就考第一。

说着,李老师直叹气,着重批评几个成绩不理想的学生,话里话外都是恨铁不成钢。

评完画,各自回位置上继续作业,左手边的女孩凑过来,小声问她:“我能看看你的吗?”

杨祎诺愣了下,递给她,旁边几个人也凑热闹,挤着说:“诺姐,我也想看。”

突然逾越的亲昵打了杨祎诺一个措手不及,她耳根都泛红:“她看完再传给你们吧。”

观摩学习,李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杨祎诺的试卷传遍一圈,再拿回来,右下角缺了一块,不知被谁撕出一条长长的缝。

邓满坐在旁边,拿余光瞟她。平常纸胶带撕烂一点点都要懊恼的人,此时却若无其事,收起卷子。

杨祎诺说要洗头,两人中午没吃食堂,邓满只捎了份铁板豆腐,拐弯去小卖部买零食桶面。到宿舍,杨祎诺便提着热水壶和脸盆去洗手池。

她弯着腰洗头也能腾出嘴,叽里咕噜讲啊,那个崔禹洵今天说要帮她带早餐,莫名其妙。

邓满倚在旁边吃铁板豆腐,随口回答:“他不是很讨厌你吗。”

“就是说啊!”见她和自己站在一边,杨祎诺义愤填膺,想抬脑袋,咚一下磕水龙头上了,疼得龇牙咧嘴。

好瓜。邓满把纸盒放在窗台,挽好袖子上手摁她:“低头。”

杨祎诺哦一声,乖乖照办。

邓满干脆拿热水壶盖舀温水,帮她冲洗后脑勺的泡沫。

“他估计是想让我帮他改画呢。”她嘀咕。

邓满评价:“脸倒是大。”

杨祎诺笑了,差点把沫子吃嘴里:“你也觉得吧。”

她一动,邓满就摁不住,浇她跟浇花儿似的:“你泡沫吃饱了还吃饭吗。”

杨祎诺这才乖乖合上嘴。

洗完头,邓满提着热水壶,准备用剩下的开水泡面,便听见她问:“你室友中午不回来?”

“嗯,她们去隔壁寝室玩狼人杀了。”

杨祎诺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快来,涂指甲。”

邓满被鲜虾鱼板面的粉料包呛得连打仨喷嚏,叉子戳进桶面盖,回头看她:“啊?”

“你上周不是买了瓶甲油,我要涂。”

“我面都泡上了。”

“先涂嘛,很快的。”

“味儿很大啊。”邓满翻出那瓶甲油,瞄准被褥,扔过去。准头有失,杨祎诺直捶被子,“你砸到我头!”

邓满笑了下,毫无歉意:“不好意思啊。”

邓满在耍无赖这方面向来不敌杨祎诺,两人伏在床褥,头挨头,浓厚的指甲油味儿迅速盖住泡面气味。邓满觉得自己鼻子要丧失嗅觉功能。

小刷沾满带闪的玫粉色甲油,淡淡涂一层,在日照下接近透明。同样透明的还有杨祎诺的指甲,她手和人一样漂亮,指甲纤细饱满,镶着乳白的月牙。

邓满微微皱着眉,认真地用甲油占满那枚指甲。

“你又在咬牙。”

邓满眼都没抬,嗯?了一声。

“我发现你认真的时候就会咬牙嗳。”杨祎诺眼睛笑得弯起来。

“右手。”邓满说,“你看得倒仔细。”

“当然呀,很多小毛病自己不会注意到。比如许瑛,她喜欢咬手指甲。”

话音刚落,邓满手上动作一顿——还是涂出去了。

许瑛。上午坐在杨祎诺旁边,管她借卷子看的女生。

杨祎诺仿佛没有察觉,端详左手上未干的玫红甲油。好一会儿没见邓满接话,她便凑过来:“问下去啊。”

“什么。”

“难道你不该问我和许瑛很熟吗?”

邓满鼻子出气,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问。”

“你不问,那我自己说——没有很熟啦。”杨祎诺自顾自地说,“不过她也是济坪人,我俩老乡呢。哎,你去过济坪吗?”

“你是济坪的?”

“我明明之前就和你说过的!”

邓满还真给忘了,只好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好在杨同学话题跳跃得更快:“那你以后来济坪玩,我给你当导游。”

邓满没接茬,涂完她两只手,轻轻吹气。杨祎诺又哼哼唧唧:“去嘛去嘛。”

“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是哪时候?”杨祎诺不满地推她肩膀。

“我家离济财大很近的,就两条马路,那边好吃的特别多。到时候你去我家,就把行李放家里,我带你去吃济财南门的涮羊肉。”

“涮肉,火锅吗?”

“不一样啦,就是铜锅涮。”她比划比划,“那种铜锅你见过吧?热水围城。火开下肉,变色儿就能吃,涮过肉,汤的鲜味就给逼出来了,再下蔬菜,小白菜煮出来发甜。涮肉酱呢,两勺二八酱,一点儿韭菜花,一点儿豆腐乳,香菜葱花各半勺,再放点儿糖。”

邓满用叉子转一圈泡烂的面,叹气:“我今天中午就不该跟你回来吃泡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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