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汤雨繁猜他那点儿心思绰绰有余——葛霄真动过想改签到早上的念头,想着一个人悄悄走得了。
如果真让她来送,他怀疑自己走不走得掉。
翌日一早,汤雨繁来宾馆找他,葛霄正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她的包还挂在他脖子里,手提了袋蒸饺。一见她来,葛霄招招手。
汤雨繁隔着大老远都能瞅见他眼下乌青,问他昨晚没睡好吗?葛霄反应都迟缓,说三四点闭的眼吧,我有点儿认床。
一人一个石墩子,着手把蒸饺分了分,有点儿凉,油得不行。汤雨繁摸了摸兜,掏出张一次性手套出来,昨天晚上邓满分炸鸡的时候顺手塞给她的。
最后半个上午,来不及再逛任何地方,往东二百米有张象棋石桌,这会儿没人,他俩索性买两瓶北冰洋坐着扯闲篇儿,头顶连片树荫。
这时汤雨繁才真正感受到所谓约会的幸福——到底什么叫约会,约会就是你俩在一块干什么都有趣,逛博物馆有趣、吃烤肠数几辆电车有趣、在大街上遛弯有趣、现在这么咬着汽水吸管,看车流来来往往,听蝉鸣起起伏伏,也是有趣的。
汤雨繁让葛霄帮她挑床帘款式,手肘刚往石桌放,就被桌面烫了个激灵。
她这一回去就正式开始上课了,葛霄想了想,说你把你课表发我一份吧?
汤雨繁手上找课表,嘴上也没闲着,跟他安排那几本习题:“拢共三本,一本二十套卷子。你每周末抽个晌午写写就好,但要按高考的单场时长——我给你监考。”
“你给我监考?”葛霄惊愕。
“嗯,”她点头,“你打视频给我。”
“你周末要是出去玩什么的,不耽误你吗。”
“一礼拜就俩小时还‘耽误’上了?”汤雨繁纠正,“数学嘛,我帮你。”
一听这话,葛霄快成蛋花眼了,隔着石桌敞开胳膊,想讨个抱,被她无情推开:“大油爪子拿开。”
“我刚刚拿湿纸巾擦过了。”
小汤微笑:“洗手。”
“这儿没洗手池啊。”
“那你别抱我。”
葛霄忿忿:“你怎么不说刚还掐我呢。”
“我戴手套了,”汤雨繁颇为神气,“哎?我手不油!”
好在隔壁就有家德克士,葛霄仔细洗过手,气势汹汹从二楼冲下来,她笑得不行。
该抱还是抱到了,临行前,他的分别情绪反而没有昨晚那么高涨,要平静很多。
杵在进站口依依不舍的情侣成双成对,他俩夹在中间,没哭没笑没说话,葛霄只是黏着她。大厅里空调打得不高,但她手很冰。
远远听见站内电子播报,他才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张纸,朝她晃了晃。
汤雨繁打开,上面写着“有问必答”四个大字。
“这你都能随身带着?”
“护身符。”他说,“题不白问,证明你这个监考可是走程序办事的。”
这张自制票券早没有当初裁下来那么结实,四角都起了毛边,卷卷地翻着。
汤雨繁翻来覆去,笑了:“浪费。”
“反正是不限次数的,那我再问一个问题。”
“你问。”
嘴张了又张,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他只说:“明年我毕业的时候,来给我签名吧。”
这根本不成问句。
葛霄指了指最靠近校徽的位置,说道:“签这里。”
汤雨繁眨眼的速度都慢下两秒,表情挺疑惑,还是应:“好。”
从安检到进站,葛霄回了不下四次头,每次都能看见一片扁扁的轮廓,站在进站口的矮围挡旁,神似麦田里的稻草人,直愣愣往那儿一杵,动也不带动的。
那轮廓越来越模糊,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葛霄手机才发出第一声震动。
是汤雨繁传来的照片,拍摄角度很刁钻。
画面呈仰视,看得出汤雨繁尽力想把他装进镜头,照出来却显得不尽人意。她小半张脸占据画面二分之一,夸张地抿着嘴巴,脸颊靠在一件灰色短袖上。
只作为灰色短袖出镜的葛霄攥着手机,放大又放大——怎么只有个后背啊!他回了个捶地小猫。
昨晚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这会儿坐上车,他竟然没什么困意。
这阵精神只持续了半个钟,又不自觉打起瞌睡,葛霄担心坐过站,不敢合眼,隔一会儿瞄一眼手机。
这倒奇了,明明来时车程那么短暂,他觉得不过个把小时就到站,怎么回程偏像开了0.5倍速似的。
好在这趟没什么大件行李,就一只包,里面装着折叠雨伞、一小支润唇膏、几包纸巾和小汤临走前塞的饼干。
此处已被汤雨繁全方位攻占,谁叫她那只小挎包的容量聊胜于无,关键是她还特爱用占地儿的钥匙扣——就那种半个巴掌大的毛绒小狗。
为此,先前的白猪钥匙扣光荣退休,毛绒狗上岗,换完她还不满意,隔天讨来葛霄的钥匙串,把他的黑猪也换成毛绒猫。
说回挎包,本身那只包就不大,塞部手机,再塞串她的小狗钥匙扣,夹层基本就占满了。
于是哆啦A梦大口袋的角色落在葛霄头上,他以前习惯把这些零碎往兜里揣,自从摔断一次她的唇膏,葛霄慢慢养成出门背包的习惯。
久而久之,包里几乎全是她的东西。
葛霄翻了翻,没找到耳机线,恐怕是落她那里了。
到家已是三点过半,这个点的太阳尤其毒辣,没什么行李,葛霄还是累得够呛——这是他过过最漫长的七天假了。
汤勺正蜷在门口睡觉,一听外头有响动,当即伸懒腰,葛霄一进门就叫它蹭个正着,猫喵喵叫唤,在他两脚间直转悠,尾巴缠裤腿。
这黏糊劲儿。葛霄把它捞起来,这厮一番挣扎,愣要往他肩膀上爬,探头探脑地朝外看,被葛霄提溜下来:“没人,别找了。”
汤勺跟能听懂人讲话似的,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
“你瞪我也没用啊。”葛霄抱着它,打开冰箱拿了根雪糕。
猫的脾气都是给惯出来的,他语气哪怕厉害那么一星半点,它就叫得更凶,极其不满。葛霄只得叼着冰棍去给猫祖宗开罐头,化一手糖水不说,差点把他门牙冻掉。
等他洗完澡,浴室门口摆着空空的罐头盒,罪魁祸首正窝在沙发上舔毛,觑着地板上的水印子从浴室拖到厨房,再到卧室。
咔哒一声,卧室门掩上了。
猫支着的耳朵抖了抖,懒懒窝回去。
猫是相当善解人意的猫,放饭的没摸它脑袋就回屋,它也大猫不记小人过,把背毛舔得油光水滑,这才满意地跳下沙发,挤开门缝钻进卧室。
汤勺一般不在屋里睡,家里没立这规矩,但它自个儿很有追求,不屑在他的领土占地为王。它平常很少进卧室,却热衷挠门,所以葛霄通常会留条门缝。
此时,猫步迈出观察民情、体察民生的气势,昂首阔步,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轻轻一跃,跳上被褥。
葛霄靠在床头玩手机,也没抬头,腾出只手摸它后脖梗子。
汤勺难得没跟他闹,俩爪子抱住他那只手,蹭了蹭,躺下了。
猫是多善解人意的猫啊,这么热乎乎的一坨靠在他手掌心,再低落的情绪也因此上扬一刻,葛霄索性熄掉手机,脊背沿着床头滑下去。
天晓得他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猫已经不知所踪。葛霄睡得头昏脑胀,下床想找杯水喝。打开卧室门,迎接他的是一室寂静。
约莫有六七点的样子,客厅几乎留不住任何光线,昏沉得让人心慌,只有空调指示灯荧荧亮着,吹出干燥的风。
他打开冰箱,侧面只放着一瓶蚝油。
噢,矿泉水全被她拿来煮绿豆粥用了。
那绿豆粥总能喝吧?
葛霄翻了翻,在两袋小番茄中间找到一碗绿豆稀饭,上面贴了张条:热一下再喝。后面跟着三个气泡感叹号,个头比字还大两倍。
此时此刻,葛霄睡成浆糊的大脑才慢吞吞转过来弯——今天五号,她已经回去了。
好在热水壶里还剩点儿水,半杯下肚,嗓子是好受了些,人还是没什么劲儿,就坐在沙发上发愣。
好像有点儿孤独。
猫的脾气是惯出来的,人的脾气也是惯出来的,初中那会儿他自己能在出租屋里呆一天,现在的承受能力甚至不如当时,这么想着,葛霄觉得挺逗。
但这两种孤独并不能混为一谈,因为那碗绿豆粥?
好吧,不止绿豆粥,冷冻层还有她冻的雪碧冰块,准备做柠檬红茶,她拖鞋的鞋口仍旧朝门,甚至连电视旁边都贴着她随手画的画——扑棱翅膀的卡通鸟,汤雨繁说这是鹌鹑。
此时的孤独缠绕着想念,还有点儿说不清的涩意,压得人心口发闷,使他感受到毫不讲理的鼻酸。
他默默抱着靠枕,还没伤春悲秋五分钟,只听手机嗡嗡直响,一打开就是张博然的信息轰炸。
帅到被人砍:历史作业写了吗?
帅到被人砍:借我抄抄。
帅到被人砍:只拍选择就好。
帅到被人砍:哥!哥!哥!哥!大哥!
葛霄回:还没写。
帅到被人砍:啥时候写完给我看看呗。
X:行。
X:范营八成写完了,你没找他要?
帅到被人砍:甭提了。
帅到被人砍:他上重庆去了。
X:[发呆]
X:他俩和好了?
帅到被人砍:天晓得。
帅到被人砍:说是二号走的,这不好几天没动静了。
就张博然这打字速度,葛霄着实怀疑他半年没和人聊过天了,这边打一句的功夫对面能蹦出十句来,喋喋不休地批判范营:处对象处得球不打了作业也不写了,他不写作业我可怎么办啊!
葛霄打出呵呵俩字。
玩笑是这么玩笑,总归担心范营的人身安全,隔天张博然拽着葛霄去他家楼下转悠一圈,谁知道此人宛如人间蒸发,整个假期都杳无音讯。
范营直到开学前一天晚上才再次冒泡,在小群里问:谁有数学?来一份。
这下给张博然气得半死,大半夜拿六十秒语音狂轰滥炸——有你这样拿人当兄弟的吗?啊?六天,你丫玩失踪整整六天!还是上了车就没信儿了,搞啥?
满屏语音条,隔几条就夹一张葛霄发的试题图片,张博然看了火更大了:你别给他发,撤回,现在撤!
葛霄习以为常——俩炮仗,这一年里没少见他俩打嘴仗,线下吵架动手,线上吵架退群,这个三人小群解散过两次,后来直接把葛霄换成群主了。
管他呢,吵两句就累了。
可范营这次没有插科打诨翻过篇儿,语气一反常态地尖锐,回了条语音:哥们,差不多得了,你是我女朋友啊我到哪儿还要给你汇报?
好兄弟当然最了解彼此的肺管子长在哪儿,张博然这次回的语音条短了许多,嘴像连珠炮,到最后听到门砰一声响——嗓门太大,把他爹都招来了。
于是张博然更换战术,改文字攻击,还能略胜范营一筹,谁叫他打字快。这俩人吵得有来有回,在发展到人身攻击之前,一行小字跃然而上。
群主开启了全员禁言。
群里瞬间冷却,只剩葛霄在一张一张发着假期作业。
全部发完,群主蹦出仨字:吵完了?
张博然此刻有苦难言,心说吵完个屁,还能大战八百回合,教教这孙子做人。
葛霄倒很淡定:吵完就睡吧。
张博然愣了愣,私信范营:他咋了?
范营回:我哪知道,傻逼。
张博然怒火重燃:你伸个手就要数学作业,他发完你骂他傻逼?
范营回:老子说的是你!
这完蛋玩意!
张博然没再回他,想把架留到明天见面吵,谁知隔天范营直接旷掉早读,第一节课过半才姗姗来迟,一进门就惹得前排同学都盯着他看——好嘛,这厮顶了个鸟窝头。
捱到下课,张博然憋那一肚子火其实也散得差不多了,心里过不去,还想找他拌两句嘴,可下课铃刚响,范营脑袋一埋,趴桌上补觉去了。
见此,张博然这个不站不坐的姿势保持了十秒,还是坐回位置上。
这七天假放得可谓精彩纷呈,一回来,赵轲睿戴了牙套,葛霄每天埋头苦读,范营干脆不再和他们一块买水打球,上课打瞌睡,下课不见人,周一晨会和课间操照常去,形单影只。
对此,张博然显得很茫然——他俩以前也总拌嘴,真怄气也好,开玩笑也罢,请顿鸡公煲就没有隔夜仇,怎么这次闹这么大?
但他也挺倔,拉不下脸去给范营递台阶。
作为半道兄弟,葛霄哪边都没站,只在和汤雨繁闲聊时才会简单提几句。
他这么一说,汤雨繁想起她有蔡青泱的微信,还是当初蔡青泱约她去万达做美甲时加上的。
当时她的朋友圈背景图还是和男友的合照,分手那段时间全换掉了,连着三天都在朋友圈发谁响谁喝,是个人都看得出分手了。
汤雨繁偶尔摁个赞,蔡青泱就会来私聊她,喊她有空来重庆一块玩。
汤雨繁说你现在在重庆啊。
蔡青泱回了个点头的小娃娃表情:我在这边美术集训呢。
她问:那边的火锅是不是很好吃?
蔡青泱秒回:好吃。鸭肠最好吃,我们能吃辣的都几盘几盘点。跟面条似的,还脆。
蔡青泱十分健谈,人也风趣,就着重庆美食大谈半小时。蔡青泱问她大学好玩吗?汤雨繁说她前段时间刚军训完,除了手机自由,感觉和高中没什么区别。
蔡姐回了个惊恐表情:那我还考个锤子啊!
说白了还是专业问题,汤雨繁特地请教了学设计的邓满,才发现专业与专业隔座山。
她们一周五天早八,周一周三全天满课,其他几天课基本都排在上午。
相比之下,美术学院要清闲得多。得亏邓满睡觉沉,否则每天还得跟着她俩一块起早。
张子希光起床就极度困难,她选课时还报了选修,这下连周六早上都占满了。
汤雨繁没跟她一块选选修,周末还算清闲,为综测考虑,她趁周五下课拉上张子希去社团招新处凑热闹。
今天约好一块去吃小炒,邓满百无聊赖地窝在寝室刷手机,等另外两人。
张子希讲话跟小麻雀似的,隔大半条走廊都能听见她在欢乐地叽叽喳喳。一听门外有动静,邓满就开始穿鞋。
汤雨繁推门进来,张子希还在手舞足蹈:“动漫社那个学姐靓得我精神失常,明天面试你陪我一块去嘛,我带你去看看。”
邓满系好鞋带,瞥一眼:“干嘛去了?”
“社团今天招新呀,”张子希拿着报名表凑上去,“你看这个照片,像我吗?我高三拍的,那会儿还是顺毛呢。”
据张子希说,她现在这头羊毛卷是高考完隔天烫的,烫完回去她姥拿拖鞋追着她打。
“但你挺适合这个发型。”汤雨繁评价。
邓满问她:“你报的哪个社团?”
“辩论队。”汤雨繁说。
“辩论?”她诧异,“你?”
汤雨繁手里叠着衣服,朝她微笑。邓满从这个笑容里读出仨字:怎么着。
张子希插嘴:“你要是叫人家骂哭了怎么办。”
“有这么狂暴吗。”汤雨繁被她逗乐。
“起码气势得有吧,不然到自由辩连句嘴都插不上。”邓满说。
“你还挺懂。”张子希感叹。
“你们高中语文老师没在晚自习放过新国辩啊?”
“我们都放《中国诗词大会》,”张子希说,“要不怎么说董卿粉丝群体的高中生基数高呢。”
调侃归调侃,汤雨繁去一面那天,邓满还是跟着一块去了。她是真好奇,什么面试还要背稿。
邓满高中读的私立美术学校,校内活动五花八门,当时的社团面试就跟闹着玩似的,只问两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参加我们社团?你要怎么平衡学业和社团活动的时间呢?
你只要不回答“那我肯定平衡不了”,基本都能过面试。
所以看到小汤背面试稿,邓满心想我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吧,面个试跟考试一样,这么夸张。
反正周日也没事干,索性陪她跑一趟。面试地点在逸夫楼四楼,邓满懒得爬楼,在一楼找了间空教室休息,让她面完来这儿找她吧。
邓满已经做好在这里短期驻扎的准备,面朝窗外,百无聊赖地发呆,反应过来想点杯喝的打发时间,汤雨繁就站在面前了。
邓满再次震惊:“完事了?”
她点点头:“走吧。”
“您进去有十分钟吗,”邓满提起包,“面试稿用上了?”
“确实用上了,”汤雨繁说,“幸好背过。”
她这语境色彩本应该是庆幸,但邓满从其中莫名听出几分沮丧。
“纯背啊。”
“九成靠背,一成自由发挥。”
“你的自由都发挥到哪儿了,我看看。”
于是汤雨繁收起表情,朝她一鞠躬,开始表演:“学姐好,我叫汤雨繁,理院应用数学大一新生。”
“……没了?”
“嗯,没了。”
“你这说是一成都算作假账,顶天零点六成。”邓满笑了。
汤雨繁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有临场发挥的,进去一紧张,全忘了。”
“背的稿子你倒没忘。”
汤雨繁干笑两声,纯粹是背历史背出调节反射了。
她那个历史课代表虽说是赶鸭子上架,但很有职业操守,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初拿两倍的时间背历史,就是硬啃,也能啃到忘不掉为止。
课前提问都能答得上来,历史成绩稳步提高,但这也导致汤雨繁逐渐依赖她死背书的习惯。
国旗下演讲、班委会述职,哪怕是集体作业上台汇报,她都会先写一份发言稿,甚至琢磨老师会问她什么问题,做好万全的准备会让她安心很多。
这适用于高中周考,月考,甚至高考,但很多事并不是变着法儿考几个知识点那么容易,就比如此时的辩论队面试。
尽管她来参加这个社团就是为了改掉自己这个毛病——暂时没用就是了。
正想着,邓满嘴里咬吸管,手机递来给她看:“停电了。”
“啊?”汤雨繁还没反应过来。
“希子说宿舍停电了,”邓满说,“让你捎点儿吃的回去。”
“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吗?”
“嗯,宿管说是检修电路,晚上来电。”邓满收起手机,“走,回去找部恐怖片。”
“……这么有氛围的吗。”
“要不要一块看?”
汤雨繁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