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炮灰自救指南 第8章 第 8 章

虽然说科室里那些同事对陆寂多多少少都有些看法，总觉得他这人格格不入，不好相处，可吴晓满心里头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清清楚楚地记着，刚来那会儿，他为了一个光路校准的实验，第一次接触到新仪器，老是找不准焦点。

大家伙儿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只能对着书本翻来覆覆地看，也没琢磨出症结到底在哪。

这时候，陆寂走了过来：“这台目镜测微器你用完没？隔壁说下班前得还给人家。”

他声音冷，尽管没带什么情绪，小满却听得更着急了，手底下差点连那最基础的光学对焦都没做对。

“快了，快了。”

他这一急，物镜一下子转错了格挡，一时半会儿又对不准焦距。

他张嘴问最近的同事负责调试这台仪器的刘工去哪儿了？

对方说是刚刚出去办事了，还没赶回来。

小满只能硬着头皮，转头看向陆寂：“对不住，要不我晚点自己送过去吧。”

陆寂面色仍旧是板着的，那股子气势实在是太凌厉了，他莫名感到有些心虚。

“读数零点二毫米？”

小满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手里头正看的实验。

“对，不过这测微器跟常规型号不一样，不能直接调……”

吴小满生怕自己解释不明白。

然而他话才刚起了个头，陆寂却恍若未闻，他看了一眼测微器，随后在分光镜和底座上的按轻轻地拨拉了几下。

小满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只听得“咔”的一声。他弯下腰去看，物镜一下子就转到位了，视场里出现了清晰的对齐刻线。

他正想开口道个谢，对方却早就转过身离开了，只丢下一句：“记着把机器还给人家。”

事后他把这事儿告诉刘哥，刘哥只当是个笑话听：“可不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么？他从来都没碰过那个仪器，更别说调了。”

事后还说往后别让他再碰了，要是搞出个好歹来，谁负责？

小满没吭声，可他心里却清楚地记着对方动作那叫一个利索，甚至连他有点儿错的对焦步骤，都一起给调好了。

那样子，简直就像是……早就操作过这机器无数次了。

他叹口气，不知不觉边已经走到医院这边来。

走廊有几个刚出院的人，他向二楼走去，却见院长正好出现在楼梯口。

“院长好。”

小满心中犯嘀咕，也没听说院长亲戚哪个出事了，他怎么会出现病房里？

吴晓满心疑惑，但院长却丝毫没有任何想解释的神情，只是简单应了一下就离开了。

小满推开病房的门进去，正巧又撞见王科长端端正正地坐在病床边。

“是落下了什么东西没有，院……”王科长猛地转过头来，及时把后面的话收住了口：“是小满啊，又来看陆寂了？”

“是啊。”

王科长平日里常穿着一身洗得板正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丝不苟。今天他好像是从外头刚办完事回来，袖口上还有几道褶子没熨平：“对了，苏禾同志她那头怎么样，说了什么没有？”

小满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情况汇报了：“她这人挺不错的，为人也很有礼貌。就是她那亲戚……”

王科长不用听也能想到当时的场景，他眉头一皱，便赶紧换了个话头：“那她当时来看陆寂，是个什么态度？”

“面皮上倒是没瞧出什么，好像挺平静的。”

这话倒是真的，小满回过味来：从头到尾，苏禾的脸色一直都很平稳，既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可也一点动容的表情都没有。

倒不如说，她在食堂里吃饭时的表情还更丰富些。

王科长听完，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人家姑娘这边没闹出问题，这事儿就算成功了大半了。

“是个有思想的好同志。”王科长这才放缓了脸色。

小满想起苏禾看见食堂好饭菜时，那双眼发光的模样，他十分明智地没有接话应和。

“那你把人好好安顿一下，有什么问题就及时跟我讲，别到时候陆工醒过来了，平白给人家添堵。”

“是，科长，您放心。”

既然吃喝暂时不愁，苏禾便决定先去研究院的图书馆转转，先熟悉一下现在的知识水平才是重点。

木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进，图书管理员老郑的袖套洗得发白，见来的是个穿着朴素干净的小姑娘，便拦住对方：“有借入证吗？”

“没有，只有出入证可以吗？”

老郑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啥问题，这才把人放了进去：“这临时出入证只能在一楼待着，二楼是给内部职工用的，你可进不去。”

瞅着苏禾点头应下，他才伸手将那张证件还了回去。

阅览室里头，充斥着一股子油墨和松节油的混杂气味，好些个人正在那儿安静看书。那长长的桌子上铺着军绿色的呢子布，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钻进来，把书架那面晒得温度都高了起来。

一楼摆放的都是些比较基础的读物，苏禾沿着书架边走边看，从前排那些故事刊一直往后翻，才找到后面压着的一些科普类书籍。

墙上挂着几幅有些发黄的科学家画像，旁边还写着名言警句。她这副身子的主人学习不好，也分不出到底是哪几位大人物。

倒是有一张画像里是个戴着眼镜的科学家，苏禾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但这念头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傍晚时分，窗外的山脊吞掉了最后一缕霞光，天空尽头像是被墨汁一点点洇染开来，苏禾这才合上书，抬起头来后颈酸痛得厉害。

她情不自禁地捂着脖子扭了扭，这才觉得舒畅了不少。

只可惜，这临时出入证不能借书，不然她今晚就能继续研读了。苏禾颇有些不舍地将书放回了原位，随后便跟着人群往食堂去了。

正值下班光景，人明显比中午多了不少。

苏禾瞅见不远处树下，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同志，大概是所里头的研究员，他们像是认出了苏禾，正指着她讲些什么。苏禾全当什么都没瞧见，快步进了食堂专心干饭，

她一双眼睛只盯着前头的卤鸡腿。

昨天她读书读的入迷，差点忘记吃饭，还错过了限量供应的红烧肉，她心痛的不行，今天可不能叫人捷足先登了。

那几个人见她毫无反应，自觉没什么趣儿，便分散开了。

第二天，苏禾早就收拾妥当，就奔图书馆去了。

看门的管理员老郑认得她，毕竟昨晚等到闭馆才走的人没几个，像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更是头一份。

老郑瞅了她一眼，大手一挥，干脆利落地就放她进去了。

通过这几天的连轴转阅读，苏禾心里头已经有了个底，这个世界的科学技术水平跟她前世那个发展阶段，倒也差不了多少。

唯一叫她头疼的是，如今这个年代主流的外语竟然还是俄语，可她只在大学里选修过那么一点点，真要做到出口成章，还得下一番死功夫。

她翻着手里的书籍，琢磨着看来其他科目也得赶紧捡起来才行，她已经好久没碰过那些高考题目，手感早就生疏了。

就在这时候，走廊尽头突然炸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着是直奔这边来的。

正在整理图书的管理员老郑眉头一皱，扬声道：“这可是图书馆，不许大声喧哗！”

那来人收了声，似乎跟老郑是旧识，两人在门口低声交谈起来。

苏禾只往那边瞟了一眼，便收回了心思，她正专心致志地写她的复习计划，头疼得厉害。

可那图书管理员却往她这边走来了：“是苏禾同志吧，保卫科的同志来了，说有事跟你讲。”

老郑话音未落，他身后又闪出两个人影。走在前头的那人，身材魁梧，穿着一身保卫科的制服，正是刚刚同管理员说话的那位。

可叫苏禾感到意外的是，另一个人不是小满，而是一个年轻的女研究员，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身子瘦削得厉害。

“你好，我是李红梅。”

她是今年刚进研究院的新人，按理说之前接待苏禾的本该是她才对，无奈老家出了点事她得回去，王科长这才找了小满帮忙。

“你好。”苏禾赶紧将纸折好收进口袋里。

李红梅生性文静，饶是陆寂醒了这般事情，她的声音也放得很轻，只是那眼眶却红通通的。

“苏同志，陆工真的醒了，说要见你一面。”

“好，我知道了，”苏禾瞅见图书馆里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她不慌不忙地收起纸笔，语气沉稳：“没事，咱们先出去再说吧。”

李红梅这才注意到她放在桌子上的书：“苏同志也爱学习吗？”

“是啊，人活一辈子，总得读书。肚子里有点墨水才踏实。”

苏禾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只是转口问道：“陆工说要找我，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李红梅果然被她这个话头给带跑了，可苏禾的问题让她有些为难，她支支吾吾地回道：“您过去看一眼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