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临潜坐在书桌前看着晚间的报纸,淮楚在客厅追剧,沉浸式地追剧。
觉得没什么新闻值得自己格外关注,翟临潜走出了书房,坐到了老婆身边。
正好播到片尾曲,索性关掉了电视,身旁坐了这么个人,肯定没办法好好看剧,干脆明天再看。
“怎么了!看完报了?”
“老婆,我今天想了一天任知芳的事情。这么多年了,之前是因为她不稳定的状况没法手术,去年以来情况慢慢稳定了下来,到现在都没等到合适的供体。唉,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淮楚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从决定资助任曼后,为了避免麻烦,咱们就再也没见过知芳。这么多年了,虽说近况都了解,可是…
唉。我现在就巴望着一一能成功,早些跟任曼说清楚,我能亲自再去看看知芳。”
翟临潜看到自己触到了老婆的伤心往事,有些自责。搂上了淮楚的肩膀,左手轻轻拍着妻子的胳膊,柔声安抚着靠在怀里的人。
“老宋回来后我们就主动疏远了知芳,任曼也根本就不认识我们。再等等吧,等孩子们把话说开,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翟临潜松开了淮楚,坐正了身体,叹了一口气:
“老婆,有时候我会想,一一看到那份密封文件,又赌气地打开,到底是对还是错?偶尔会想,是不是天意如此?如果当时她跟我们坦白那件事的时候,我没有那么狠地罚她,她绝对不会为了反抗去打开那份文件。我是不是做错了?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复杂了。可是现在我又觉得,两个孩子是天定的缘分吧?”
轮到淮楚安慰此时陷在回忆和自责中的人了:“老翟,我反倒觉得一一看到了那份文件,并由此产生好奇,翻出了所有的东西自己拼凑出来完整的故事,完完全全是好事一件!
没有任曼,翟伊一不可能长得这么好。她把任曼当成了那时候的精神支柱,知道了任曼的事情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后来,她喜欢上了这个大她5岁的姐姐,我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完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为了接近任曼,一直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最后成为现在的翟伊一。
所以,你当初罚她,没错!命运的齿轮从你惩罚她开始转动。两个孩子开始有了关联,而我们老一辈,因为产生了关联的两个孩子,开始有了破冰的可能。”
“老婆,你真是天生的演说家,我好多了。我这会儿非常确信,我是翟伊一和任曼爱情路上的第一功臣!以后我要坐主桌的大主位!”
“好了,你走开,我要追剧了。”
“好嘞,老婆,我再去看看报纸,刚刚没认真看,我觉得应该有需要我关注的!”
躺到任曼的床上,翟伊一实在没能控制好面部表情。让站在门边的任曼看出了这样一件事:
翟伊一暗爽直接转明爽了,装都不装了!
看着在床上滚来滚去好一会儿又忍不住捶胳膊捏腿的人,转身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屋内传来了娇滴滴里带着一丝试探的声音。
“姐姐?你要去哪里?你不要走嘛!你有睡衣吗?我还是换一下吧?刚刚有点激动,不应该穿着有烟酒味的衣服直接躺在你的床上。帮我找一套我自己换上?”
听到被刻意加重的“自己”两个字,任曼转身走回了房间。倚靠在门边,望向已经坐在地毯上的翟伊一。
“不冷?”
“有空调啊,不冷的!姐姐,你…”
“不冷的话,我们先去客厅,聊聊正事。”
翟伊一就知道自己是高兴得过头了,今天一整天都沉浸在任曼的温柔乡里,不知天地为何物了!该有的分寸感、边界感、自知之明完完全全被抛到了脑后。
虽说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要坦白,也知道要迟早面对现实。但是当那一刻真的到来,还是不免紧张局促。
做了无数次的开场白演练,被任曼突然地转变一吓唬,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这会儿正坐在饭桌前,紧急回忆和排练。
任曼走到自己说要聊一下后,就变得局促不安,和今早在办公室见到的判若两人的翟伊一身后。
把一个靠垫放在了她身后,又在她的肩上披上了一层毯子。确定人舒服了一些后,坐到了翟伊一的对面。
虽说有些自责让翟伊一再次变得惴惴不安,但有些事确实要做,自己也等得够久了。
“姐姐,关于你的事,很长,我们可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那,我从开头讲起吧…”
任曼认真地冲着翟伊一摇头,制止了她坦白的做法:“翟伊一,在听你讲之前,有件事我要先做。所以,你,得先听我说!”
翟伊一调整了一下坐姿,尽可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坐正了身体,绷直了脚背,非常认真地看向任曼,摒除脑海里的所有想法,做好了认真倾听的准备。
“好,你说。”
“关于我,你了解得很多,知道我的过去和现在,也早就私自决定要参与我的未来。
一开始知道的时候,我很愤怒!想赶紧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随意搅局。
毕竟,对于你,我完全不了解!在我生命中的前28年,完完全全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这样非常不公平。我,任曼!非常讨厌不公平的事情。
第一次知道你,就是被安排对你特殊关照。我当时非常被动,很不情愿。可是你有强大的背景,我不得不照顾你,但我总会问一句凭什么?所以,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完完全全符合自己对90后的认知,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就不喜欢你!”
任曼瞟了一眼轻轻挪动腰部的人:“第一次见你是在咖啡厅,你当时丝毫不加掩饰对我的观察,让我很快就注意到了你,也认出了你就是那个被总经理亲手送上简历请求照顾的人。所以,有意和你多讲了一些话。你也真的很给我面子,通过你和你的朋友,我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刻板印象。
那天,你做事毛躁,送上来的蛋糕都是破破烂烂的,虽然是微笑服务,但你看我的眼神和你的肢体状态,都让我条件反射地想回避。
你和你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只给我一种金丝雀想落入凡间看看,但会随时抽身离开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再去看看别的热闹。所以,不论是第一次听说还是初遇,我对你,都抱有很大的成见。”
任曼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尖。
“你第一天报到就迟到,被我苛刻地计算为迟到了三次,你保持了很久的礼貌和得体终于在我的刺激之下碎了一角。你选择了反驳,可是很可惜,在我更加挑刺般的辩论下,你又失败了。我看得出你的沮丧和腹诽。同时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有良好的家教。
接下来我决定继续观察。带你吃饭,完全是做给张总看的。但那也是第一次,我对你有了改观。你会偷偷去买单,这让我很意外。那天下午,我注意到你似乎习惯于按照指令做事。
呵~于是,又妄自给你下了一个呆板不知变通的定义,抱歉。那天,你的迟到,正式被我计算为4次。”
深吸了一口细支烟,眼瞅着烟灰落到桌面之上,谁也没有上前清理。
“我是一个在给别人下了定论之后,为了不被评价为‘专断不讲理’而去反复验证的人。
农科院那个团,你带得很好,按照提前背好的提示书,完成得真的很不错。它不同于常规旅游团,需要区别对待一些事情,小册子里被我忽略掉的一些细节,在我提醒之前,你也做得很好。
可是,我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转变观念,依旧认定对你的看法没有错。
直到遇到了突发事件。敲门那件事,我相信即便后来没有我的出现你依然可以处理得很好。那也是第一次,因为你,我想试着重新认识一下我一直带着偏见的90后。”
听到这里,翟伊一除了感到意外和感动,心里还是悄悄吐槽了一句:
什么嘛,怎么搞上年代对立了?况且,你和被你贴标签的,年龄最大的90后也只是相差了一年而已。在年龄计算法中,约等于零。
“下大雨的那次,事后看到你和司机的处置,我当时…怎么形容呢?呵呵~其实你们的处置是标准模板,挑不出任何错处。甚至,可以被当作典型案例拿到全公司学习。
只是,我又带上了私心看待这件事。再一次给你贴上了逞强和自作主张的标签。”
任曼捻灭香烟前望向对面的人,眼里的情绪极其复杂:“于是,我带着教育手下导游的目的找到了发烧的你。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变质的。
那晚发生的事情,是在我主导下完成的,你才是真正意义上被动接受的一方。我占尽便宜却让你承担后果。事后又被我贴上了‘成年人一时放纵’的标签,我无视了几次你想要说清楚的请求。
其实,遇事逃避、不想承担责任的人,是我。
额济纳团,证明你除了会按照指令完成好事情之外,还能独立面对各类突发事件。此外,你的学习能力很强,会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只是,一向喜欢捂着耳朵往前跑的我,继续选择了视而不见。
直到打不通你的电话,联系不到你。还好,那次我去找了你,没有给自己找任何蹩脚的理由,就只是单纯地紧张你担心你。
你冻得发抖却还想拼命给我解释你没办法回到民宿的理由时,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你太苛刻了?因为我曾经带团时犯过的错,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比你出的错要严重得多。
所以,我实在不能说服自己,对你只是成年人的放纵。”
任曼用力吸了最后一口烟,撑起桌面慢慢站了起来,将烟雾尽数吐向翟伊一。
“那晚,我是因为主观上对你有了特别想要的**,所以客观上和你做了爱!又是我主动的!翟伊一,我现在会想,你总是说自己很急,可是为什么?这种事都是我在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