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哼起不成调的歌,忽然觉得,幸福就是这么简单——有个人陪你折腾甜点,陪你疯跑,陪你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
夕阳西下,他们坐在田埂上分享最后一个草莓大福。季珩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银戒指,内侧刻着两个小小的“瑜”字。“上次看到就想给你了,”他执起江瑜的手,轻轻套在他的无名指上,“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但想让你戴着。”
江瑜的指尖微微颤抖,戒指的凉意混着季珩掌心的温度,熨帖得让人心头发酸。他没说话,只是凑过去,吻上季珩的唇,带着草莓奶油的甜。
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归鸟掠过天际,油菜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他们的日常,没有轰轰烈烈,却在每一个相视的笑容里,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中,酿成了最醇厚的甜。就像这枚戒指,不耀眼,却够温暖,能陪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春秋。
暮色漫过田埂时,两人踩着自行车往回走。车铃在晚风里叮铃作响,惊起几只停在草叶上的萤火虫,尾端的绿光忽明忽暗,像撒了把碎星子。
江瑜坐在后座,指尖缠着季珩的衣角,忽然想起什么:“下周张阿姨生日,我们回老巷子看看吧?”
“好啊,”季珩蹬着脚踏板,声音混着风声,“顺便把新做的草莓大福带给她尝尝,上次她总念叨想吃。”
江瑜嗯了声,往他背上贴得更紧。路过溪边时,季珩突然刹车,指着水里的倒影笑:“你看,我们像不像两只偷喝了蜜的熊?”
水面上,两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江瑜的鼻尖还沾着点奶油的白,季珩的发梢缠着片油菜花的黄。江瑜伸手去捞影子,指尖戳破水面的涟漪,把两人的轮廓搅成一团模糊的暖。
回到家时,月光已经爬上窗台。季珩去洗澡,江瑜坐在钢琴前,指尖划过琴键,忽然想给《我们的日常》加段新旋律——就用刚才车铃的调子,清脆又热闹,像他们此刻的心跳。
季珩擦着头发出来时,正撞见他对着乐谱笑,侧脸在月光里柔和得像块玉。“写什么呢?”他走过去,毛巾搭在江瑜肩上,替他擦着发梢的潮气。
“加了段车铃的声音,”江瑜仰头看他,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等弹给张阿姨听,她肯定喜欢。”
季珩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毛巾上的皂角香混着发间的水汽,在鼻尖漫成一片温柔。“明天我们去买块蓝布,”他忽然说,“上次张阿姨说想要块新桌布,蓝底白花的那种,像她年轻时穿的旗袍。”
江瑜笑着点头,指尖在琴键上弹了个轻快的音符:“还要买两斤桂花糕,她总说现在的年轻人做不出当年的味道。”
夜深时,两人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江瑜的脚勾着季珩的小腿,戒指在月光下闪着光。“季珩,”他忽然说,“你说我们老了,会不会也像张阿姨那样,坐在巷口的竹椅上,看年轻人打打闹闹?”
“会啊,”季珩的声音带着睡意,却清晰得很,“到时候我给你摇蒲扇,你给我弹跑调的《小星星》,就像现在这样。”
江瑜往他怀里缩了缩,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在被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没吃完的草莓大福碎屑。
日子还长,他们的日常,就像这不断续写的乐谱,没有华丽的乐章,却在车铃声、虫鸣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里,藏着最安稳的韵脚。等老了那天,翻开这本写满岁月的谱子,每一个音符都会告诉你——原来最动人的,从来都是“我们”。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窗台上时,江瑜已经被季珩拽着往布料店跑。晨光里,季珩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手里攥着张纸条,上面是江瑜昨晚写的“蓝底白花,要够铺圆桌”,字迹被夜风洇得有点模糊,却透着认真。
布料店的老板娘是个卷发老太太,看见他们手里的纸条就笑:“是给巷口张老太买的吧?她上周刚来问过,说要等个懂行的年轻人来挑。”
季珩摸着布料上的缠枝莲纹,指尖划过冰凉的绸缎:“这个花色会不会太艳?”
江瑜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布料:“不会,张阿姨穿旗袍时最爱戴玉镯子,配这个刚好。”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老板娘说,“再剪块红布,要做个新的兔子布偶,挂老槐树上的那个该换了。”
季珩挑眉:“不是说丑兔子越旧越有味道吗?”
“那也得换身新衣服,”江瑜拿起红布往他怀里塞,“就像我们,也得给日子添点新花样。”
回老巷子的路上,两人提着布料和桂花糕,走得比平时慢。青石板路上的青苔还带着潮气,季珩忽然指着墙根的蒲公英:“你看,像不像你上次吹灭蜡烛时,飞起来的糖纸?”
江瑜弯腰吹散一团绒球,白色的小伞飘向巷口,落在张阿姨的竹椅下。张阿姨正眯着眼晒太阳,看见他们就拍着大腿笑:“可算来了!我昨晚还梦见小瑜弹钢琴,小珩在旁边抢糖吃呢。”
季珩把桌布铺在圆桌上,蓝底白花在阳光下晃眼,像把当年的月光铺在了桌上。江瑜拆开桂花糕的油纸,甜香瞬间漫开,张阿姨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就是这个味!当年小珩为了给你换这个,天天帮我扫门槛呢。”
季珩的耳尖红了红,江瑜却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天,季珩把伞往她这边倾,自己半边身子湿透,兜里却揣着块没化的桂花糕,说“给你留的,比糖甜”。
午后的阳光斜斜落在老槐树上,季珩踩着梯子摘丑兔子布偶,江瑜站在底下举着新红布,忽然喊:“等会儿!我要在耳朵上缝两颗玻璃珠,用你当年送我的弹珠。”
季珩低头时,阳光刚好落在江瑜发顶,他忽然觉得,所谓岁月,就是这样——老槐树还在,张阿姨的笑声还在,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只是当年的玻璃弹珠,变成了布偶耳朵上的光,当年偷偷藏的糖,变成了桌上分享的糕。
临走时,张阿姨往他们包里塞了袋新收的槐花:“回去蒸槐花糕吃,比桂花的更清口。”季珩接过布袋时,她忽然拽住江瑜的手,往他掌心塞了个东西,“这是当年小珩攒的糖纸,说要给你当嫁妆的,现在啊,该物归原主了。”
江瑜摊开手,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玻璃糖纸,阳光透过糖纸,在掌心投下细碎的彩光,像把少年时的心动,都裹成了透明的糖。
回程的路上,季珩牵着他的手,布袋里的槐花轻轻晃。江瑜忽然把糖纸往他口袋里塞:“你的嫁妆,该你收着。”
季珩笑着握紧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暖。巷口的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像在说:别急,日子还长,还有很多糖要一起吃,很多路要一起走呢。
槐花的清香一路跟着自行车飘回家。季珩把布袋挂在厨房挂钩上时,江瑜正趴在餐桌上,对着那叠糖纸发呆。阳光透过糖纸,在桌布上投下彩虹似的光斑,像撒了把被岁月珍藏的星星。
“在想什么?”季珩走过去,从背后圈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
江瑜指尖划过一张橘子味的糖纸,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时候总觉得,能天天吃到糖就很幸福了。”
“现在呢?”
“现在啊,”江瑜转过身,鼻尖蹭过他的锁骨,“觉得有你就够了,比糖甜多了。”
季珩低笑,吻落在他发顶:“那今晚就蒸槐花糕,让你尝尝比糖还甜的幸福。”
揉面团的时候,江瑜故意往季珩脸上抹了把面粉,看着他鼻尖变白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季珩没躲,反而伸手把他拉进怀里,让他也沾了满身面粉,像两只刚滚过雪地的小熊。
“幼稚鬼。”江瑜嗔道,却任由他搂着,指尖在他沾着面粉的下巴上画圈。
槐花糕蒸好时,暮色刚好漫进厨房。白胖的糕体上缀着碎槐花,甜香混着麦香,比记忆里的味道更清润。江瑜拿起一块递到季珩嘴边,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所谓圆满,就是把小时候的念想,变成如今触手可及的日常——当年偷偷藏的糖,现在能一起分着吃;当年远远看的人,现在能紧紧抱在怀里。
晚饭后,两人坐在阳台看星星。江瑜枕着季珩的腿,手里翻着那叠糖纸,忽然指着其中一张:“这个是你当年抢我的,说橘子味的最酸,适合我这种爱皱眉的人。”
季珩接过糖纸,对着光看了看:“那时候是怕你总吃甜的蛀牙,又找不到别的理由,只好抢你的。”他顿了顿,声音软下来,“后来每次看到橘子糖,都想起你鼓着腮帮子瞪我的样子,比糖还让人记挂。”
江瑜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晚风带着槐花的香,卷走了最后一丝热气,却卷不走两人交握的手,和手心里那叠被岁月熨帖得温热的糖纸。
夜深时,季珩忽然起身,把糖纸小心翼翼地收进铁盒里,和玻璃弹珠、照片、票根放在一起。“等我们老了,”他说,“就给孙子讲这些糖纸的故事,说爷爷当年为了抢奶奶的糖,费了多少心思。”
江瑜笑着捶他:“谁是奶奶?”
“你是。”季珩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是我一辈子放在心尖上的人。”
月光从纱窗钻进来,落在铁盒上,映出里面层层叠叠的时光。日子还长,他们的日常,就像这不断增厚的铁盒,装着糖纸的甜,弹珠的亮,照片的暖,还有说不尽的彼此。等老了那天,打开铁盒,每一件旧物都会告诉你——原来最珍贵的,从来都是“一起”。
夜风吹动窗帘,带着槐花的清甜味儿溜进屋里。江瑜靠在床头翻乐谱,季珩洗完澡出来,发梢的水珠滴落在锁骨上,顺着线条滑进浴袍领口,看得江瑜指尖一顿,乐谱差点从膝盖滑下去。
“在看什么?”季珩走过来,捞过他手里的谱子放在一边,顺势将人圈进怀里。潮湿的水汽混着沐浴露的雪松味,像张温柔的网,把江瑜整个人裹了进去。
“没什么,”江瑜的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声音有点发闷,“在想明天要不要把槐花糕给琴行的老板送点。”
季珩没接话,只是低头,鼻尖蹭过他的发旋。刚吹干的头发有点软,带着洗发水的泡沫香,和他身上惯有的琴键木质感混在一起,成了独属于江瑜的味道。他忽然偏过头,在那处发旋上轻轻吻了一下,像在品尝一块刚出炉的槐花糕,带着点松软的甜。
江瑜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往他怀里蹭了蹭,把脸埋得更深:“干嘛呢?”
“尝尝,”季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笑意,“看是不是比槐花糕甜。”
他的吻慢慢往下移,落在光洁的额头,像落下一片轻软的羽毛;再到眉心,带着点试探的痒;最后停在眼角,那里还残留着白天笑出的细纹,被他用唇轻轻抚平。
江瑜忽然抬手,按住他的后颈,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四目相对时,能清晰地看见彼此眼底的光——像揉碎了的星光,又像融化的糖浆,稠稠的,带着化不开的暖意。他仰头,主动吻上季珩的唇。
没有急切的掠夺,只是唇瓣轻轻相贴,带着点潮湿的水汽,像两朵在晚风里相依的槐花。季珩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有点痒,江瑜忍不住微微张口,舌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像被电流窜过,又像琴弦被轻轻拨动,发出低哑的共鸣。
季珩的手臂收得更紧,将他牢牢圈在怀里,仿佛要将这许多年的空白都填补回来。他记得江瑜唇瓣的温度,记得他呼吸里的槐花甜,记得无数个夜晚梦里的触感,此刻终于变得真实可触。
吻渐渐深了些,带着点克制不住的急切,像要把彼此揉进骨血里。江瑜的指尖陷进季珩的发间,感受着他发梢的柔软,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把人往自己这边按得更紧。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季珩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江瑜的,鼻尖相蹭,呼吸交织在一起。江瑜的唇瓣被吻得有点红,像熟透的草莓,看得季珩心头一动,又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还甜吗?”江瑜的声音带着点微哑,眼角泛着水光。
“甜,”季珩的拇指擦过他泛红的唇角,声音低得像叹息,“比所有槐花糕加起来都甜。”
江瑜笑起来,眼角的细纹又跑了出来,被季珩用指腹一一熨平。窗外的风还在吹,槐花香漫了满室,像在为这温柔的亲吻伴奏。季珩重新将他拥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听着怀里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不过就是此刻——有个人能让你卸下所有防备,在他怀里撒娇,和他分享一块槐花糕,再用一个绵长的吻,结束这平凡又珍贵的一天。
“睡吧,”他轻声说,吻落在江瑜的发顶,“明天还要去送槐花糕呢。”
江瑜“嗯”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伴着他的心跳声,沉沉睡去。季珩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唇角弯起个温柔的弧度,在他额头印下最后一个晚安吻。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一片温柔的光斑。铁盒里的糖纸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在为这安稳的相拥,轻轻打着节拍。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台,江瑜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了。他眯着眼转头,看见季珩正蹲在床边,手里拿着支口红——是上次逛街时江瑜觉得颜色好看随手买的,还没拆封。
“你拿这个干嘛?”江瑜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像只没睡醒的猫。
季珩抬头,眼里闪着点促狭的光:“昨天看了个教程,说可以在鸡蛋上画画。”他举起手里的白煮蛋,蛋壳上已经歪歪扭扭画了个笑脸,“给你的早餐加点花样。”
江瑜被他逗笑,坐起身时头发乱糟糟的,像团蒲公英。“画得真丑,”他嘴上嫌弃,却伸手把鸡蛋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比我当年缝的兔子还丑。”
季珩笑着凑过去,在他乱糟糟的发顶上亲了一下:“丑才好认,就像我们俩,一看就是一对。”
早餐桌上,江瑜戳着鸡蛋上的笑脸,忽然想起什么:“今天下午有场室内乐演出,票我买好了。”他从抽屉里摸出两张票,递一张给季珩,“有你喜欢的大提琴独奏。”
季珩接过票,指尖划过票面的烫金字体:“那得穿正式点?”他挑眉看江瑜,“上次你买的那条灰西装裤,我还没见过你穿。”
“才不穿,”江瑜舀了勺粥,眼睛弯成月牙,“要穿你买的那件白衬衫,你说过我穿好看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音乐厅的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季珩坐在江瑜左边,指尖悄悄勾住他的手指。大提琴声响起时,低沉的旋律像流水漫过心尖,江瑜忽然转头,看见季珩的侧脸在光影里格外柔和,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想起很多年前,季珩在花房里拉手风琴的样子,也是这样专注,眼里藏着光。一曲终了,掌声雷动时,季珩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等回去,我教你拉大提琴吧。”
“不要,”江瑜的声音混在掌声里,带着点笑意,“太重了,我抱不动。还是你拉给我听就好。”
走出音乐厅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蜂蜜色。季珩牵着江瑜的手,沿着街边的梧桐树荫慢慢走。有卖棉花糖的小贩经过,江瑜忽然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的:“要那个粉色的。”
季珩买了两支棉花糖,递一支给江瑜。粉色的糖丝在夕阳下泛着光,江瑜咬了一大口,糖渣沾在嘴角,像只偷糖吃的小松鼠。季珩凑过去,用舌尖轻轻舔掉那点糖渣,尝到满口的甜。
江瑜的脸颊瞬间红了,拍了他一下:“有人看着呢。”
“看就看,”季珩笑着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声音里满是宠溺,“我亲我自己的人,他们管不着。”
回家的路上,两人手里的棉花糖渐渐化了,黏在指尖,像扯不断的糖丝。江瑜看着季珩指尖的粉色糖渍,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海边婚礼上交换的戒指,也是这样,在阳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季珩,”他忽然说,“我们好像越来越像小孩了。”
“不好吗?”季珩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一下,“在你面前,我永远想做个能撒娇的小孩。”
晚风里带着烤面包的香气,两人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像两只交颈的天鹅。或许最好的爱情,就是这样——能在彼此面前卸下所有伪装,一起吃棉花糖,一起看音乐会,一起把平凡的日子,过成甜得发腻的童话。
到家时,江瑜的指尖还沾着棉花糖的甜。季珩拉着他去洗手,水流过交握的指尖时,江瑜忽然抬头,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一下,尝到满口的糖香。
“今天的棉花糖,”他笑着说,“比所有槐花糕都甜。”
季珩低笑,反手关了水龙头,把他按在洗手台上亲了个够。镜子里,两个身影紧紧相依,像要把这一整天的甜,都揉进这个绵长的吻里。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给房间镀上了层温柔的金边,像在为这平凡又甜蜜的一天,画上圆满的句号。
《日常》1
清晨六点半,窗帘缝里漏进的第一缕阳光刚落在江瑜眼睫上,季珩就醒了。他侧身看着身边人睡得泛红的脸颊,呼吸轻得像羽毛,额前几缕碎发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昨晚江瑜改乐谱到深夜,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季珩伸手,用指腹轻轻抚平他蹙着的眉峰,动作轻得怕惊扰了梦境。
蹑手蹑脚地起身洗漱,厨房很快飘起白粥的香气。季珩盛出一碗晾着,又煎了两只溏心蛋——蛋白边缘焦脆,蛋黄戳破时会流心,是江瑜最爱的样子。七点刚过,他端着温水走进卧室,坐在床边轻轻碰了碰江瑜的脸颊:“该起了,再不起粥要凉了。”
江瑜哼唧着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得像只躲在棉花里的猫:“再睡五分钟……”
季珩低笑,俯身在他后颈亲了口,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五分钟后粥就凉了,还有你爱吃的溏心蛋,再不起我全吃了。”
“别……”江瑜猛地睁开眼,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像只炸毛的小兽,“我的蛋!”
早餐桌上,季珩把剥好的虾仁一个个放进江瑜碗里。江瑜嘴里塞着蛋,含糊不清地说:“下午约了去看画展,你记得穿那件灰衬衫,衬得你眼睛特别亮。”
“好。”季珩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蛋黄,“你的画板我也收拾好了,放在玄关了。”江瑜总爱在看展时随手画几笔速写,季珩永远记得在他的画板里多塞两支削好的铅笔。
画展场馆里人不多,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江瑜站在一幅印象派画作前看得入神,指尖无意识地在画板上勾勒光影。季珩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目光落在他握着铅笔的手上——指节分明,因为常年弹琴带着薄茧,此刻却灵活得像在跳舞。
“这里的笔触,”江瑜忽然回头,眼里闪着光,“像不像你做的焦糖布丁?边缘有点焦,又透着暖黄。”
季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笑了:“等回家给你做。”他伸手,把江瑜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垂,看到那片皮肤悄悄泛起粉红。
傍晚回家路过花店,江瑜被门口的向日葵吸引,蹲在花桶边选了半天,抱回一大束。季珩接过花束时,指尖碰到他沾了点泥土的手指,带着青草的潮气。“插在客厅的大花瓶里正好,”江瑜说,“明天早上醒来看见,心情肯定好。”
晚餐是江瑜爱吃的番茄炖牛腩,季珩炖了三个小时,肉烂得一抿就化。江瑜吃了两碗饭,捧着肚子靠在沙发上,像只满足的仓鼠。季珩收拾完碗筷出来,看见他歪在沙发上打盹,怀里还抱着那束向日葵,花瓣蹭着脸颊。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花束移到茶几上,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江瑜在他怀里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声音软得发黏:“洗了澡再睡……”
“嗯,先抱你去洗漱。”季珩的声音放得极柔,像怕震碎了怀里的人。
浴室里水汽氤氲,季珩调好水温才把江瑜放下来。江瑜靠着瓷砖闭着眼,任由季珩替他擦头发、抹沐浴露,偶尔哼唧两声表示抗议,却乖乖不动。泡沫沾到鼻尖时,他打了个喷嚏,逗得季珩低笑出声,用温热的毛巾替他擦干净脸。
躺到床上时,江瑜已经清醒了些,抱着季珩的腰,把腿搭在他身上,像只树袋熊。“今天那幅画,”他蹭了蹭季珩的胸口,“画家说光影是有记忆的,你信吗?”
“信。”季珩吻了吻他的发顶,“就像我们早上喝的粥,中午看的画,晚上你掉在衬衫上的牛腩汁,都是我们的光影记忆。”
江瑜笑起来,指尖在他胸口画圈:“那要把这些记忆都存起来,老了拿出来看。”
“好。”季珩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存一辈子。”
窗外的月光爬上床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江瑜的呼吸渐渐平稳,季珩听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声,低头在他额间印下一个轻吻。
“晚安,我的光影收藏家。”
夜色渐深,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裹着满室的向日葵香,把这平凡的一天,酿成了甜得化不开的蜜。
《日常》2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窗帘边,季珩就醒了。身侧的江瑜还陷在梦里,眉头却轻轻蹙着,大概又梦到了没改完的乐谱。季珩伸手,用指腹一点点抚平那道褶皱,指尖划过他柔软的发梢——昨晚临睡前江瑜说要早起练琴,结果对着琴谱熬到后半夜,头发揉得像团乱糟糟的云。
“小懒虫,该起了。”季珩的声音比羽毛还轻,在江瑜耳边蹭了蹭。江瑜哼唧着往被子里缩,像只耍赖的猫,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出句:“不要……”
季珩低笑,干脆掀开被子一角,伸手进去挠他的腰侧。江瑜痒得猛地弹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先咧开嘴笑,伸手去推他:“别闹……”
“再不起,你念叨了三天的草莓松饼要糊了。”季珩边说边起身,套上围裙进了厨房。煎锅滋滋响着,他把搅好的面糊舀进去,火调得极小,怕烤出一点焦边——江瑜不爱吃带糊味的东西,说像小时候被爷爷烟袋锅烫过的烤红薯。
松饼刚出锅,就听见卧室里传来“咚”的一声,接着是江瑜气鼓鼓的抱怨:“凳子又欺负我!”季珩端着盘子跑过去,看见江瑜正扶着墙站着,拖鞋一只在脚边,一只甩到了床底下,膝盖红了一小块。
“怎么回事?”他放下盘子就蹲下去,拿手帕沾了温水给他敷膝盖,指腹轻轻揉着,“不是让你穿拖鞋吗?”
“它自己滑的!”江瑜跺了下脚,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我要吃两个松饼,补偿我。”
“好,给你三个。”季珩憋着笑,替他把拖鞋找回来套好,又弯腰把人打横抱到餐桌旁,“坐好,不许再乱动。”
松饼上淋了厚厚的草莓酱,季珩还在旁边摆了颗剥好的荔枝,晶莹的果肉颤巍巍的。江瑜叉起松饼咬了一大口,果酱沾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季珩抽了张纸巾,一点点替他擦干净,指尖碰到他温热的脸颊时,江瑜忽然张嘴,轻轻咬了下他的手指。
“甜吗?”江瑜眼睛亮晶晶的。
“甜。”季珩捏了捏他的脸,“但没你甜。”
下午江瑜坐在地毯上拼乐高,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背上,勾勒出一圈软乎乎的金边。季珩端着切好的芒果走过去,看见他对着说明书皱着眉,手里的零件半天安不上去,鼻尖都快贴到积木上了。
“哪步卡壳了?”季珩在他身边坐下,把芒果块递到他嘴边。江瑜张嘴咬住,含糊地指了指图纸:“这里,总觉得反了。”
季珩接过零件看了看,果然是方向弄反了。他没直接上手,只是握住江瑜的手,引导着他把零件转了个方向,轻轻一按就卡进去了。“你看,这样就好了。”
江瑜眼睛一亮,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口:“季珩你好厉害!”
夕阳斜斜照进来时,江瑜抱着拼到一半的乐高打盹,头歪在季珩腿上,呼吸均匀得像微风拂过湖面。季珩拿了条薄毯盖在他身上,指尖替他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茶几上摆着江瑜喝了一半的牛奶,杯沿还留着个浅浅的唇印,旁边是他啃了一半的苹果,果肉氧化得有点黄。
季珩拿起苹果,用小刀仔细削掉氧化的部分,切成小块放进碗里,撒了点江瑜爱吃的肉桂粉。等江瑜醒了,迷迷糊糊坐起来,他就端到嘴边,一块一块喂给他吃。
“唔……”江瑜嚼着苹果,眼睛半睁半闭,像只刚睡醒的小兔子,“季珩,我想喝牛奶。”
季珩起身去热牛奶,回来时手里还拿着根吸管——江瑜说用吸管喝牛奶不会沾到嘴角,不用他费劲擦。他把吸管插进杯里,递到江瑜嘴边,看着他抱着杯子吸得一脸满足,喉结轻轻滚动,像只被喂饱的小兽。
晚上江瑜说要写歌,趴在钢琴上写了两行就蔫了,转头可怜巴巴地看季珩:“手腕酸。”季珩走过去,坐在琴凳上把他圈进怀里,拿过笔替他写。江瑜的头靠在他肩上,嘴里碎碎念着音符,偶尔伸手在琴键上敲两下,错了就吐吐舌头,让季珩擦掉重写。
“这样是不是不对?”江瑜指着一个音符问。季珩低头,鼻尖蹭到他的发顶,轻声说:“没关系,我们慢慢试。”
夜深了,季珩抱着打哈欠的江瑜去洗漱。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手里,水温调好的毛巾搭在肩上,连漱口杯都端到了嘴边。江瑜迷迷糊糊地刷牙,泡沫沾到下巴上,季珩就用指腹替他擦掉,换来他含着牙刷的“唔唔”声,像在撒娇。
躺在床上时,江瑜往季珩怀里钻了钻,小腿搭在他腿上,像只找到了温暖窝的猫。“季珩,”他闷闷地说,“今天的松饼好好吃。”
“明天给你做巧克力的。”季珩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睡觉。
“还要加棉花糖。”
“好,加棉花糖。”
“要最大颗的那种。”
“嗯,最大颗的。”
季珩听着怀里人渐渐平稳的呼吸,低头在他发顶印了个吻。月光从窗帘缝里溜进来,照在江瑜恬静的脸上,睫毛长长的,像停着只小憩的蝶。
他忽然想起江瑜昨天说的话,说小时候生病,妈妈会把药片碾碎混在蜂蜜里喂他,说那是“魔法糖浆”。现在季珩才懂,所谓魔法,不过是有人把你的喜好记在心上,把你的小任性当成宝贝,在琐碎的日子里,一点点把平凡过成了被捧在手心里的甜。
江瑜半夜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往季珩怀里蹭了蹭,嘟囔着说渴。季珩没睁眼,凭着感觉摸黑端过床头的水杯,试了试水温——是睡前晾好的温水,不烫不凉刚好入口。他扶着江瑜的后颈把人稍稍抬起,杯沿凑到他嘴边,看着他闭着眼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嘴角沾了点水珠。
“蹭我脸上了。”季珩笑着用指尖抹掉那点水迹,江瑜没醒,只是咂咂嘴,往他怀里缩得更紧,像只怕冷的小兽。季珩低头看了看怀中人,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忍不住在他额头轻轻亲了一下,才重新调整姿势,让两人都躺得更舒服些。
天刚亮时,江瑜被窗外的鸟叫声吵得皱眉,季珩伸手替他捂住耳朵,另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哼起不成调的摇篮曲——还是小时候听奶奶哼过的调子,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江瑜果然安静下来,呼吸重新变得绵长,眉头也舒展了。
等江瑜彻底醒透,季珩已经把早餐摆上桌了。今天是小米粥配溏心蛋,蛋是江瑜喜欢的流心款,用小勺轻轻一戳,橙黄的蛋黄就慢悠悠地淌进粥里。江瑜拿起勺子搅了搅,忽然抬头看季珩:“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喝小米粥?”
“猜的,”季珩坐在对面,给自己剥着鸡蛋,“昨天你看食谱时盯着小米粥那页看了三秒。”
江瑜愣了愣,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忍不住笑了:“你观察得真仔细。”
“那是,”季珩挑眉,把剥好的鸡蛋递过去,“不然怎么照顾好我们江大作曲家。”
上午江瑜要去工作室改乐谱,季珩开车送他。等红灯时,江瑜忽然指着路边的糖葫芦说想吃,季珩二话不说,在绿灯亮起前冲下去买了两串,回来时鼻尖冻得红红的,把裹着糖衣的山楂递到江瑜嘴边:“快吃,还没化。”
江瑜咬了一颗,糖衣脆得咔嚓响,酸里裹着甜。他看着季珩冻得发红的耳朵,伸手替他捂了捂:“傻不傻,等会儿再买也行啊。”
“怕等会儿卖完了,”季珩握住他的手,往自己掌心拢了拢,“你昨天就盯着人家的糖葫芦看了,我记着呢。”
改完乐谱出来,江瑜说想散步回家。两人沿着街边慢慢走,路过一家手工皮具店,江瑜在橱窗里盯着一个棕色的笔记本看了半天。季珩没作声,等江瑜转身继续往前走时,他悄悄折回去,把笔记本买了下来,藏在身后。
快到家时,季珩忽然把笔记本递到江瑜面前:“给你的,看你喜欢。”
江瑜惊喜地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发现季珩用钢笔写了一行字:“愿你的每段旋律,都能落在喜欢的纸上。”字迹挺拔,带着温度。他抬头看季珩,眼里亮闪闪的:“你怎么又偷偷买东西?”
“因为看你喜欢啊,”季珩揉了揉他的头发,“喜欢就该拥有,哪那么多道理。”
晚饭是江瑜下厨,说要露一手。结果炒青菜时油溅到了手,他“嘶”了一声,季珩立马冲过来,拉着他往水龙头底下冲,边冲边念叨:“说了让你别动锅铲,偏不听,烫到了吧?”语气里带着点责备,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很,冲完又翻出烫伤膏,小心翼翼地抹在发红的地方。
江瑜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笑了:“季珩,你好像我爸啊。”
季珩手一顿,抬头瞪他:“没大没小,我明明是你老公。”
“是是是,老公,”江瑜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那今晚洗碗归你了。”
“早就是我的活了,”季珩无奈又宠溺地笑了,“快去沙发上坐着,别乱动,等着吃现成的。”
夜深人静时,两人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江瑜枕着季珩的腿,脚搭在沙发扶手上,季珩一边给他剥橘子,一边顺着他的头发。电影放到感人处,江瑜吸了吸鼻子,季珩赶紧递过纸巾,还不忘调侃:“又哭了?上次看这个不是说再也不哭了吗?”
江瑜捶了他一下,把脸埋进他怀里:“就哭,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季珩笑着搂住他,“你哭你的,我给你剥橘子。”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橘瓣的甜香混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在空气里慢慢漾开,像一首没写完的温柔小调。
《日常》3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江瑜翻了个身,伸手摸向身边,却扑了个空。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季珩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说工作上的事。
“醒了?”季珩挂了电话,转身冲他笑了笑,“锅里温着粥,快去洗漱。”
江瑜慢吞吞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像只刚睡醒的鸟。他看着季珩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早晨很安心——有冒着热气的粥,有阳光,还有身边这个人。
吃早餐时,季珩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差点忘了,给你的。”
江瑜打开一看,是支润唇膏,草莓味的,膏体透着淡淡的粉色。“昨天看你嘴唇干得起皮了。”季珩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随便买的。”
江瑜捏着那支唇膏,心里甜丝丝的,像含了颗糖。他拧开盖子,对着镜子轻轻抹了点,嘴唇瞬间润了不少,带着点清甜的草莓香。“很好闻,”他转过身,冲季珩笑,“谢谢你。”
“谢什么,”季珩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喝粥,耳根却悄悄红了,“快吃吧,粥要凉了。”
上午季珩要去公司,江瑜则打算在家整理乐谱。临出门前,季珩忽然想起什么,折回来在他额头亲了一下:“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江瑜的脸“腾”地红了,点了点头,看着他带上门才敢抬手摸自己的额头,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整理乐谱时,江瑜发现上次买的笔记本还没开封。他拿出来翻开,第一页季珩写的字在阳光下泛着墨香。他忽然来了灵感,拿起笔在旁边写下一段旋律,音符跳跃在纸上,像此刻雀跃的心情。
写累了,他就窝在沙发上看书,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暖融融的。偶尔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算着季珩回来的时间,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季珩回来时,手里提着个纸袋,里面是江瑜念叨了好几天的那家老字号糕点。“排队买的,热乎着呢。”他把纸袋递过来,额头上还带着薄汗。
江瑜赶紧接过,拿出一块塞进他嘴里:“快尝尝,看有没有凉。”
糕点的甜香在嘴里化开,混着两人的笑声,漫了一屋子。
傍晚,两人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有老人在打太极,有小孩在追跑打闹,还有情侣坐在长椅上依偎着说话。季珩牵着江瑜的手,慢慢走着,脚步踩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响。
“你看那棵树,”江瑜指着不远处的老槐树,“像不像我家院子里那棵?”
季珩抬头看了看:“有点像。不过没那棵粗,你小时候总爬的那棵,树干都被你磨光滑了。”
“哪有,”江瑜脸红了,“我才没总爬。”
“还说没有,”季珩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有次摔下来,哭着喊‘再也不爬树了’,结果第二天又爬上去掏鸟窝。”
江瑜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挣开他的手往前跑:“不许说了!”
季珩在后面追,两人在夕阳下跑着、闹着,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跑累了,就坐在长椅上喘气,江瑜靠在季珩肩上,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沉下去,心里平静又温暖。
“季珩,”江瑜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这样真好。”
“什么真好?”
“这样啊,”江瑜比划着,“有你,有家,有粥喝,有歌写……都很好。”
季珩握紧他的手,指尖传来他的温度:“以后都会这样的。”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江瑜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的向日葵。“想要?”季珩问。
他点了点头:“想放在客厅里,看着亮堂。”
季珩买了一大束,递到他怀里。向日葵的花盘很大,金黄色的花瓣在路灯下闪着光,像小太阳。江瑜抱着花,走在季珩身边,觉得心里也亮堂堂的。
回到家,江瑜找了个大花瓶,把向日葵插进去,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客厅一下子亮堂了许多,连空气里都带着阳光的味道。
季珩在厨房做饭,油烟机嗡嗡地响,传来切菜的声音。江瑜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平凡,琐碎,却满是烟火气的温暖。
晚饭是两菜一汤,都是江瑜爱吃的。季珩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红烧排骨炖得软烂,汤汁浓郁,江瑜吃了满满一大碗饭,撑得直摸肚子。
“撑死我了,”他靠在椅背上,满足地叹气,“季珩,你是不是偷偷报了厨师班?”
季珩收拾着碗筷,笑着说:“为了喂饱你,自学成才。”
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江瑜把头枕在季珩腿上,手里拿着本书,却没看几页,眼皮就开始打架。季珩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
“困了就去睡。”他说。
江瑜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不,就这样待着。”
电视里的声音渐渐模糊,江瑜的呼吸变得均匀。季珩低头看他,睡着的样子很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小心地把人抱起来,往卧室走,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了月光。
把江瑜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季珩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晚安。”他低声说。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温柔的白。客厅里的向日葵静静地立着,花盘朝着月亮的方向,像在守护着这一室的安稳与甜。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像缓缓流淌的河,没有惊涛骇浪,却有着细水长流的温暖。季珩会记得江瑜不爱吃香菜,每次做饭都仔细挑出来;江瑜会记得季珩胃不好,冰箱里总备着温热的牛奶。
他们会为了看哪部电影争执,最后石头剪刀布决定;会在周末一起打扫卫生,拿着拖把追来追去,把家里弄得更乱;会在睡前分享一天的趣事,说着说着就笑出声,直到睡意漫上来。
江瑜的乐谱本写满了一页又一页,上面不仅有旋律,还有季珩写的便签,有时候是“今天的排骨很好吃”,有时候是“别熬夜,早点睡”,字迹笨拙,却透着认真。
季珩的公文包里,永远放着一支草莓味的润唇膏,是江瑜硬塞给他的,说“你嘴唇也干”。他嘴上说着“大男人用这个干嘛”,却每天都记得涂。
有天晚上,江瑜忽然问:“季珩,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季珩把他搂得更紧:“当然,一直这样,到老。”
江瑜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拉钩。”
季珩笑着伸出手,勾住他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窗外的星星亮得很,像撒了一地的钻石。客厅里的向日葵虽然谢了,却结了饱满的种子,江瑜把它们收起来,说等明年春天,种满整个院子。
他知道,那些种子会像他们的日子一样,在阳光雨露里,慢慢发芽,长大,开出一片灿烂的金黄。而他和季珩,会牵着彼此的手,一直走下去,把这平凡的日子,过成一首写不完的甜歌。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床头,季珩就被怀里轻轻的动静弄醒了。江瑜还没睁眼,睫毛像小扇子似的轻轻颤着,往他怀里又蹭了蹭,鼻音带着刚睡醒的黏糊:“季珩……”
“醒了,宝宝?”季珩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低头在他发顶印了个吻,指尖顺着他的腰线轻轻滑过,“再睡会儿?今天周末,不用起早。”
江瑜闭着眼摇头,往他颈窝里钻,呼吸热乎乎地扑在皮肤上:“不嘛,饿了……”
“饿了啊?”季珩低笑,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等着,给我们宝宝做早餐去。”
等季珩把煎蛋和牛奶端上桌,江瑜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翘着。季珩看他晃悠到餐桌旁,伸手把人捞进怀里,下巴搁在他肩窝:“怎么跟没骨头似的?宝宝,站直了吃饭。”
江瑜往他身上赖:“就不,就要靠着你。”
“好好好,靠着。”季珩无奈又宠溺,拿起勺子舀了点粥递到他嘴边,“啊——”
江瑜张嘴接住,含混不清地说:“季珩,你做的粥好嫩。”
“我们宝宝爱吃就好。”季珩笑着擦了擦他嘴角的酱汁,指尖碰到他的皮肤,两人都顿了一下,空气里仿佛飘着甜甜的泡泡。
下午江瑜在书房写乐谱,季珩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看见他皱着眉跟音符较劲,走过去从后面圈住他的腰,下巴抵着他发顶:“宝宝,跟谁置气呢?”
江瑜把笔一扔,转身抱住他的腰:“写不出来嘛……”
“不急,”季珩捡起笔,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我们宝宝这么厉害,肯定能写出来的。先吃点草莓,甜丝丝的,灵感就来了。”
傍晚去散步,江瑜看到卖糖画的,眼睛都亮了。季珩笑着掏钱买了个小兔子的,递到他嘴边:“给我们宝宝的。”
江瑜咬了一口,糖渣沾在嘴角,季珩凑过去用舌尖轻轻舔掉,惹得江瑜红了脸,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干嘛呢,有人看着呢!”
“看就看,”季珩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我疼我家宝宝,怎么了?”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瑜看着交握的手,又看了看季珩眼里的笑意,心里甜得像被糖水泡过。原来幸福就是这样啊,藏在每一个“甜腻”的称呼里,藏在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里,藏在日复一日的温暖里。
《竹马》if
江瑜蹲在老槐树下捡槐米,够不着高处的枝桠,踮着脚蹦了好几下,鞋跟都蹭掉了一块。季珩拎着书包从后面走过来,无奈地叹口气,把他往旁边一拉“祖宗,说了多少次别蹦,摔着怎么办?”
他放下书包,三两下爬上树,坐在粗壮的树杈上,伸手够最密的那簇槐米。江瑜在树下仰着头看,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季珩侧脸,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季珩,够那串最大的!”
“知道了,小馋猫。”季珩把捋下来的槐米塞进随身带的小布袋里,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树下,“站远点,别被虫子砸到。”
回家路上,江瑜捏着布袋里的槐米,献宝似的给季珩看:“够做两罐槐米糖了!”季珩拎着他的书包,另一只手牵着他的手腕——怕他又像小时候那样,走着走着就被路边的野花勾走,摔进泥坑里。“晚上让阿姨煮槐花粥,给你多放两勺糖。”
初中时江瑜发水痘,浑身痒得直哭。季珩放学就往他家跑,隔着窗户递作业,顺便把自己的笔记工工整整抄一份给他。“这道题你肯定不会,我标了重点,看不懂明天我再给你讲。”江瑜隔着玻璃瞪他:“季珩你是不是盼我不会?”季珩笑,把一个密封袋从窗户缝塞进去,“给你带了绿豆糕,止痒的。”
高中江瑜打球崴了脚,季珩背着他爬三楼教室,一天三趟,背了半个月。江瑜趴在他背上,闻着他校服上淡淡的皂角香,嘟囔:“季珩,你是不是上辈子欠我的?”季珩脚步没停,声音稳稳的:“可能吧,不然怎么从小就被你黏着,甩都甩不掉。”
大学填报志愿,江瑜拿着志愿表磨磨蹭蹭,季珩把自己的表拍在他面前——一模一样的学校,一模一样的专业。“你怎么也报这个?”江瑜眼睛瞪得溜圆。季珩弹了下他的额头:“不然谁给你占座,谁给你带早饭,谁在你又忘带钥匙时给你开门?”
工作后江瑜加班到半夜,一出公司就看见季珩靠在车边抽烟。看见他出来,掐了烟迎上来,自然地接过他的包:“等半小时了,肚子饿不饿?给你带了热粥。”江瑜打了个哈欠,往他身上靠:“季珩,我脚疼。”季珩弯腰,“上来,背你。”
这么多年,江瑜早就习惯了回头就有季珩,习惯了他的照顾,习惯了他的兜底,习惯了他看自己时眼里那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就像老槐树习惯了年年春天开槐花,就像槐米糖永远带着那点甜,季珩照顾他,也早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改不了,也不想改。
深秋的周末,江瑜窝在沙发上翻旧相册,指尖停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七岁的他举着半块融化的冰棍,嘴角糊着巧克力酱,身后的季珩正拿着手帕追他,脸上是少年人特有的无奈。
“你看你那时候,”江瑜戳着照片里的季珩,“跟个小老头似的,总爱管我。”
季珩端着刚温好的牛奶走过来,自然地把杯子塞进他手里,视线落在照片上时软了下来:“不然呢?让你把冰棍滴满新校服?还是看着你爬上两米高的院墙掏鸟窝?”
他伸手,指尖划过照片里江瑜露出的小肚皮——那天江瑜非要学人家光膀子,结果冻得打喷嚏,是季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裹上,自己穿着单衣挨了顿骂。
“小时候你总爱跟在我屁股后面,”季珩挨着他坐下,拿过相册翻到后一页,是两人初中运动会的合影,江瑜冲线时摔了个狗吃屎,季珩半蹲在他旁边,手还保持着要扶的姿势,“跑八百米非要抢第一,结果摔破膝盖,哭得惊天动地,最后还是我背你去的医务室。”
江瑜的耳朵有点红,把脸埋进牛奶杯里:“谁哭了……那是沙子进眼睛了。”
“是是是,沙子进眼睛了,”季珩低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个动作从江瑜五岁时就有了,那时候他总被别的小孩欺负,季珩把人护在身后,回头就揉他的头发,说“别怕,有我呢”,“后来让你别报长跑,偏不听,结果又……”
“闭嘴!”江瑜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季珩握住手腕,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鼻尖撞在季珩胸口,闻到熟悉的皂角香,江瑜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冬天,自己发烧到39度,是季珩踩着雪跑了三公里,把医生请到家里来。他迷迷糊糊间抓着季珩的手不放,听见季珩跟医生说“他从小就怕打针,麻烦您轻点”,声音里的紧张,比自己烧得还厉害。
“季珩,”江瑜闷闷地开口,“你是不是特累啊?管我这么多年。”
季珩低头,看见他睫毛上沾了点水汽,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他叹了口气,用指腹擦了擦江瑜的眼角:“傻不傻?照顾你哪叫累。”
他想起江瑜十岁生日,攥着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给他买了支掉漆的钢笔——那是季珩念叨了很久的牌子。想起江瑜大学时熬夜写歌,偷偷把自己的奖学金塞进他钱包,附了张纸条“季珩请吃饭”。想起每次自己胃病犯了,江瑜总会笨手笨脚地煮一锅白粥,虽然稀得能照见人影,却总记得放他爱吃的小咸菜。
“你以为就你被照顾啊?”季珩捏了捏他的脸,“上次我出差,是谁大半夜打视频,非要看着我吃了胃药才肯挂电话?是谁把我衬衫上的扣子缝得歪歪扭扭,还非说‘这样才独一无二’?”
江瑜被他说得笑起来,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季珩手背上,滚烫的。
窗外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金毯子。季珩拿起桌上的相册,翻到最新一页——是两人上个月拍的合照,江瑜笑得眉眼弯弯,季珩搂着他的肩,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从穿开裆裤到现在,”季珩把照片凑到江瑜眼前,“照顾你早就成了条件反射。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看见你皱眉头就想替你顺顺,看见你笑就觉得日子没白过。”
江瑜吸了吸鼻子,往他怀里钻得更深:“那你要照顾我一辈子。”
“早就在计划里了,”季珩低头,在他发顶亲了又亲,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的小祖宗,我的江瑜,一辈子都管够。”
暮色漫进屋里时,江瑜窝在季珩怀里,听着他讲小时候的糗事,偶尔插一句“才不是那样”。老相册摊在腿上,记录着二十多年的时光,从青涩少年到并肩而立的大人,那些琐碎的、温暖的、互相牵挂的日子,像串珍珠,被岁月打磨得愈发温润。
原来最好的照顾,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你习惯了我的笨拙,我包容了你的唠叨,在漫长的岁月里,把“我”活成了“我们”,把“习惯”过成了“自然”。
清晨六点,生物钟让季珩准时睁眼,身边的江瑜还陷在梦里,睫毛搭在眼下,像只贪睡的猫。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走进厨房——江瑜昨晚临睡前念叨想吃虾仁馄饨,说小时候奶奶做的那种,汤里要撒白胡椒和葱花。
虾仁是前一晚剥好的,裹着冰袋藏在冰箱最下层。季珩擀着面皮,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手背上,把动作照得格外清晰。擀到第三张时,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江瑜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眯着眼靠在门框上:“好香啊……”
“醒了?”季珩回头,额角沾了点面粉,“再等会儿,马上好。”
江瑜晃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颊在他背上蹭来蹭去:“季珩,你身上有面粉味儿,像面包超人。”
季珩被他蹭得手痒,反手揉了把他的头发:“去刷牙,不然不给你放虾仁。”
馄饨浮起来时,季珩舀了两勺汤试味,又往江瑜碗里多搁了半勺白胡椒——他知道江瑜就爱这口微微的麻。江瑜捧着碗蹲在厨房门口,吸溜着馄饨,烫得直吐舌头,却舍不得松口:“比奶奶做的还好吃!”
“慢点吃,”季珩递过凉白开,“没人抢你的。”
下午阳光正好,江瑜翻出尘封的风筝,是大学时两人一起扎的,竹骨有点歪,绢面褪了色,却宝贝得很。“季珩季珩,去放风筝!”他拽着季珩往阳台跑,像个孩子。
季珩笑着被他拉着,风筝线在手里绕了两圈,看着江瑜仰着头跑,背影被阳光拉得老长。风筝晃晃悠悠飞起来,带着线轴转得飞快,江瑜回头冲他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你看!飞起来了!”
风忽然变向,风筝线猛地绷紧,“啪”地断了。江瑜“哎呀”一声,眼看着风筝往隔壁楼顶飘。季珩早迈开长腿追过去,在风筝坠地前稳稳接住,转身时看见江瑜跑过来,额角沁着薄汗,嘴里还喘着气:“没坏吧?”
“没坏。”季珩替他擦了擦汗,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线磨旧了,明天买新线来。”
江瑜却忽然踮脚,在他嘴角啄了一下,像偷食的鸟:“奖励你的。”
季珩愣了愣,随即低笑,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风卷着断了的风筝线飘远,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把“我们”两个字,晒得暖烘烘的。
晚饭前,江瑜趴在沙发上看电影,忽然喊:“季珩,脚麻了!”季珩走过去,自然地抬起他的腿架在自己膝头,掌心贴着他的小腿轻轻揉捏,从膝盖到脚踝,力道正好。江瑜舒服得哼唧:“季珩,你是不是偷偷学过按摩?”
“看你总跷二郎腿,”季珩捏着他的脚踝,“不学点怎么伺候你。”
窗外的晚霞漫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描上金边。江瑜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清晨的一碗热馄饨,午后断线的风筝,和此刻他掌心的温度——这些碎在日子里的甜,攒着攒着,就成了一辈子。
巷口的老槐树刚抽出新叶时,江瑜背着比书包还大的画板,站在青石板路上磨磨蹭蹭。七岁的他刚转学来,辫子梳得歪歪扭扭,校服袖口沾着颜料,像只落了墨的小奶猫。
“走了。”季珩背着双肩包从后面戳他,声音比槐树叶还脆。他比江瑜高半个头,校服扣子扣得整整齐齐,手里攥着块奶糖——是江瑜昨天哭闹时,他从兜里摸出来哄人的。
江瑜吸了吸鼻子,拽住季珩的衣角:“我怕……先生会骂我画坏课本。”
“不骂。”季珩把奶糖塞进他兜里,“先生是我表姑,她最疼小孩。”他没说的是,昨晚他特意跑去向表姑保证,江瑜只是手痒,不是故意在练习册上画小乌龟。
进了教室,季珩把江瑜按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从书包里掏出块橡皮:“画错了就擦,别用袖子蹭。”江瑜点点头,却在季珩转身交作业时,偷偷在他后背贴了张画着小王八的贴纸。
放学铃一响,季珩背着两个书包走在前面,江瑜颠颠地跟在后面,手里攥着颗没吃完的糖。路过杂货铺,季珩停下来,掏出皱巴巴的五毛钱:“要橘子味还是草莓味?”
“橘子!”江瑜举着糖纸晃,辫子上的蝴蝶结歪到了脑后。季珩伸手替他正过来,指尖碰到软软的发丝,心里忽然有点痒。
到家时,江瑜妈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看见他们就笑:“阿珩又带小瑜回来啦?快坐,阿姨蒸了肉包。”
季珩把书包放在桌上,熟门熟路地去洗碗,江瑜则爬上小板凳,踮着脚看锅里的肉包:“季珩季珩,要带芝麻的!”
“知道。”季珩洗完手,从锅里夹出两个芝麻最多的,吹凉了递给他,“慢点吃,别烫着。”
江瑜咬了一大口,肉汁溅在嘴角,季珩抽了张帕子替他擦,动作比自己吃饭还认真。江瑜妈在旁边看得笑:“阿珩比我还会疼他,以后小瑜可怎么办哦。”
晚上写作业,江瑜对着算术题皱成包子脸,季珩凑过去一看,本子上画满了小人。“这是先生,这是你,这是我。”江瑜指着画解释,“先生在骂你,因为你抢我糖吃。”
季珩捏了捏他的脸:“谁抢你糖了?明明是你自己吃不完塞给我的。”嘴上说着,却已经拿起笔,在小人旁边写下算式,“看好了,3加5等于8,像不像两个糖罐叠在一起?”
江瑜的眼睛亮了,跟着他一笔一划写,偶尔抬头看季珩,睫毛上还沾着点铅笔灰。月光从窗棂钻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把“3 5=8”映得清清楚楚。
睡前,江瑜非要挤季珩的小床,说自己房间有虫子。季珩把他往里面推了推,自己贴着墙,却在半夜被江瑜踹醒——小家伙正抱着他的胳膊,口水蹭了他一袖子。
季珩叹了口气,却悄悄把胳膊往他怀里送了送。窗外的蝉鸣渐起,少年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夏日里最温柔的风,吹过青石板路,吹过老槐树,吹向很远很远的以后。
很多年后,江瑜翻出那本画满小人的算术册,扉页上有个歪歪扭扭的“季”字,是当年季珩教他写的。而季珩的旧相册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糖纸,橘子味的,边角还留着两个小小的牙印——那是江瑜咬过的。
原来有些照顾,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刻进了日子里,像老槐树的根,悄无声息,却盘根错节,缠绕了一辈子。
夜色漫上来时,老相册还摊在膝头,最后一页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高二那年深秋,江瑜在学校后山捡的,说叶脉像季珩写的乐谱,非要夹进他的笔记本里。如今叶尖虽已发脆,边缘的锯齿却还清晰,像在替时光记着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
“冷不冷?”季珩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江瑜露在外面的脚踝。他记得这双脚踝,小时候总爱光着脚在青石板上跑,被碎石头硌得哭鼻子,是他蹲下来替他揉,还把自己的布鞋脱下来给他套上,结果自己被扎了满脚的刺。
江瑜摇摇头,手指在相册边缘划来划去:“你还记得吗?初三那年你生日,我偷了你家厨房的鸡蛋,想给你煮茶叶蛋,结果把水壶烧干了,差点把厨房点了。”
季珩低笑出声,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怎么不记得?你当时吓得躲在衣柜里,我妈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找,最后还是我把你拽出来,说鸡蛋是我想煮的。”他顿了顿,声音软下来,“其实我知道,你是听我说想吃茶叶蛋,才偷偷学的。”
江瑜的脸腾地红了,往他怀里缩了缩:“那时候笨死了……”
“不笨,”季珩吻了吻他的发旋,“那是我吃过最好的‘茶叶蛋’,焦糊味里都带着甜。”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江瑜忽然想起大一那年寒假,季珩打工的地方离学校远,他每天踩着单车去送热汤,汤桶裹在厚棉被里,到了地方还冒着热气。季珩总骂他傻,说天太冷别跑了,却每次都把汤喝得一滴不剩,连桶底的葱花都捞干净。
“季珩,”他抬头,鼻尖蹭过季珩的下巴,“我们好像从来没说过‘谢谢’。”
“说那干嘛?”季珩捏了捏他的耳垂,“你替我抄笔记的时候说了吗?我帮你背画板的时候说了吗?谢来谢去,倒生分了。”
是啊,太熟了。熟到他一皱眉,季珩就知道是乐谱卡壳了;熟到季珩一摸胃,江瑜就赶紧去热牛奶。熟到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好,都成了不必言说的默契,像空气一样自然,却离了谁都不行。
夜深时,季珩把相册收进书柜最下层,那里还摆着江瑜小学得的“绘画三等奖”奖状,边角卷了毛边,却被他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过;摆着两人高中时共用的错题本,字迹一个工整一个潦草,却在同一道题旁边画了同样的小狐狸;还摆着去年江瑜亲手做的蛋糕胚,烤得歪歪扭扭,却被他装在玻璃罐里,说要当“传家宝”。
江瑜靠在门框上看他忙活,忽然说:“明天去爬山吧?就去小时候总去的那座。”
“好啊,”季珩回头笑,“带你去摘野山楂,像小时候那样,裹着糖吃。”
“还要你背我下山!”
“只要你不耍赖说脚疼,”季珩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背到八十岁都行。”
月光从窗帘缝里溜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老相册安安静静待在书柜里,像个装满时光的宝盒,里面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只有些碎在日子里的片段——是他替他挡过的雨,是他为他熬过的夜,是他藏在他书包里的糖,是他写在他乐谱上的注脚。
这些片段攒着攒着,就成了“我们”。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到鬓角染霜的未来,不用刻意承诺,不用费心讨好,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走下去,像老槐树年复一年地开花,像青石板日复一日地被踩得发亮。
因为最好的感情,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奔赴,而是细水长流的相守——你陪我长大,我伴你变老,在柴米油盐里,把“习惯”酿成“永远”。
第二天清晨,季珩是被厨房的动静吵醒的。他趿着拖鞋走过去,看见江瑜正踮着脚够橱柜顶层的糖罐,睡衣领口歪着,头发睡得像个鸡窝。
“小心摔了。”季珩走过去,轻易就把糖罐取下来,指尖在他后腰捏了捏,“不是说要去爬山?还不多睡会儿。”
江瑜转过身,手里攥着包野山楂干——是去年晒干收在罐子里的,此刻正献宝似的递过来:“泡点山楂水带着,小时候你总说酸得提神。”
季珩接过山楂干,忽然想起初中那次春游,江瑜揣了满满一兜野山楂,一路走一路往他嘴里塞,酸得他牙都快倒了,却舍不得吐。最后江瑜自己吃得胃疼,是他背着他走了三公里山路,回到家被江瑜妈笑着说“你们俩真是连体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