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动作,李都安与霍思游对视一眼。
“可乐?”
“可乐杀精,现在的人都养生了。”温菁文语重心长地批评起了席昕开。
席昕开看他,玩味地笑,“那您说喝什么?”
“橙汁。”
席昕开一脸失望,起身朝那边的专用电话走去,边走边唱自创的热朗姆之歌,听着熟悉,也不知道用的哪首歌的曲调。
那边的服务员很快接通了。席昕开还是要了橙汁,刚挂断电话,敲门声就响了。
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他们是飞上来的?
三人不明所以,略显疑惑。只有温菁文紧盯着门,极力压制怒气。
席昕开直接上前将门打开,门外那人看起来四十左右,一身职业装扮,挺括的黑色西装三件套价格不菲,头发也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正当席昕开想问是不是走错了的时候,那人已经率先开口。
“您好,我找温菁文。”
是丁秘书,那人在父亲身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了近二十年。比自己年龄都大。
屁股还没坐热呢,温菁文又得起身,自己这一天天带着个面具装来装去的,也真是够累的。
“丁叔叔有什么事吗?”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低气压。
“温总请您去一趟。”
温菁文的火气,一下子被点燃了,还请我去一趟?温其良的话是圣旨吗?不过这独裁的行事作风,还有一大堆三四五六七八的道德败坏,还真像那么回事。
温其良跟妈妈的婚姻名存实亡又怎样,他做了对不起妈妈的事,他怎么能对不起妈妈呢,他不能对不起妈妈。
剩下的三个人不是傻子,温家父子关系一向紧张,就算不知道这话里的前因后果,看这架势,也应该意识到是要开战了。
温菁文还是第一次对丁秘书这种态度,想都没想,斩钉截铁道:“不去。”
老板早就预料到了结果,丁秘书按照指示,语气已没了刚才的强硬,但要求却是硬性的,“那您晚上记得回家。”
温菁文不想再与之周旋,表面上敷衍过去,“我知道了。”
完成了任务,对着这一屋子的公子哥,丁秘书一个公式化微笑,“您们慢用,我先走了。”
又特地朝自己旁边,为自己开门的席昕开点了点头,接着,自己带上门离开了。
“......”
现在的温菁文,一个笑脸也做不出了,他失神地坐了好一会儿。
霍然,席昕开冷不丁的一句,“太子回宫。”
几人被戳中了笑点,连温菁文都没忍住,一齐笑了。
霍思游道:“下周该放哈利波特了。”
除非特殊情况,学校大礼堂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放中外经典电影。哈利波特这样的,不爱看的是少数。李都安甚至买了所有的乐高哈利波特系列。
“终于轮到了,咱俩到时候一起去,上次都没看全。”李都安期待已久,又想到了霍思绮——自己的拼乐高小兵,“问问咱弟,这回带他玩了。”
温菁文听到李都安提起,才发现很久没跟霍思绮联系了,“绮子最近忙什么呢?
“谈恋爱。”
三人:“!?”
席昕开震惊,知道现在的孩子早熟,但真轮到自家兄弟就是另一种感受了:“年芳十四。”
霍思游剥着蟹,不以为然,“青春的萌动嘛。”
“你萌动了?”席昕开一个质疑。
霍思祺敷衍道:“动了动了。”紧接着又认真回答了起来,“所以他现在烦人得很啊!”
“整天让我给他当爱情军师了,看他那样,我真是要忍不住抽他了。”
这让席昕开想起自家大哥谈恋爱的时候了,哥跟嫂子做沙发上看电影,看什么已经忘了,而自己非得在电视机旁表演奥特曼变身,以此引起两人注意。结果就是当场就被哥哥教育了,温柔嫂嫂还拦了呢。
温菁文格外安静,无所谓道:“行吧,思绮去我就去。”
转而看向席昕开。
“我不去,轮到鬼片了再叫我。”席昕开内心坚定。
霍思游:“桃金娘不算?”
这回是真没话了,席昕开只道:“得了,我有空就去。”
四人聊来聊去,聚餐的时间不短,结束后,饭菜也都吃得没剩。
温菁文说是绍意到门口了,第一个离场。实则在几人回去的路上埋伏着。
走廊上,霍思游跟席昕开走在前面,两人神色严肃,还在说考试的事情。李都安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点开手机想给温菁文发个信息,问问他的动向,一个不留神就落了单。
温菁文找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揽着腰就给人搂了过来。
这里有墙壁遮挡,刚好能隔绝霍思游跟席昕开的视线。
李都安就知道是这样,饶有兴致地看着往外探头观察的温菁文,低声道:“哪来的小老鼠,偷偷摸摸躲在这干什么呢?”
“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恶心,我要是小老鼠,你还会是人。”温菁文一个眼刀给了过去。
接着,眼神轻浮地上下扫视了一遍李都安,片刻,目光落在了李都安吃饱的肚子上,他缓缓抬起手,最终,指背抵了上去。
李都安一惊,身体本能地往后躲,温菁文紧追不放。最后,李都安靠墙上也没能躲过咸猪手。
温菁文痴迷地看着他的肚子,尤嫌不够,指背细细小范围地摩挲起来。
李都安强忍鸡皮疙瘩,垂眸观察温菁文。
温菁文则故意恶心他,又不想那么直白,自以为委婉,神态语气都充盈着爱意与深情,道:“Little one~”
李都安顿时头皮发麻,他想都没想,一手掐住温菁文的脖子,“他妈的你个死变态!”
温菁文嫌痒,双手都把着李都安抬起的那条手臂,忙不迭地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错了?温菁文最不能信的就是这种鬼话,他哪次不是勇于承担错误,然后死不改正。
自己的脖子仅仅是被桎梏住了而已,李都安的手并没有下什么重力。
温菁文可笑地埋怨起来:“你刚才骂我骂得那么大声,一会儿他俩拐回来,就都怪你。”
“刚才一来就差点说漏嘴的又是谁。”李都安松开了他,却仍骂,“蠢货。”
温菁文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接着又好心地帮李都安理了理,只是看到了那黑色卫衣领口的抽绳,就又忍不住犯起贱来。
边给抽绳打结边语重心长道:“其实发现就发现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是朋友,房子又那么大,大不了咱四个一块过。”
“一个人当爸爸,一个人当妈妈,剩下两个当儿子闺女,和谐完美一家人,打麻将都能随时随地凑一桌。”
不知道的听了还真以为是那么回事呢。
“你是不是没吃饱?”李都安问,“你这个人一没吃饱就爱胡说八道。”
“......”
听得温菁文都自我怀疑了。
温菁文弹飞了手里的抽绳。
李都安没再管这些,言简意赅地问:“今晚回哪?”
温菁文蹙起了眉头,李都安以为他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在林绍意待在自己身边的第二年,工作上发生了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重大失误。
那是一个艺术展,大人们在那边觥筹交错,小孩儿们则被安排去学画画打发时间,教师就是场上的几个年轻画家。很多人都嫌画画又脏又无聊,跑草坪上踢球去了,温菁文则是少数留了下来的。
只不过温菁文没有跟着学,完全就是自由创作。一个游乐场,画得花里胡哨又十分抽象。
在李都安明确表示画作很丑,又是自己主动寻求评价的情况下,温菁文失控地把人咬到下巴出血。
温其良当即带着温菁文陪同李家人前往医院处理,妈妈甚至中断工作,来到医院。当时在场的,不是本就交好的政商名流,就是需要拓展的人脉关系。自己闹这一场,不仅丢了温家的脸,更是忤逆了温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行事作风。
当自己闭口不言,站在李都安还有李父李母对面,被双方父母,被所有人要求道歉的时候,刚处理好下巴伤口的李都安说了什么呢。
“我不要原谅温菁文。”
温菁文回过思绪,定睛看向李都安,手指了指他下巴早已消失的疤痕,轻描淡写道:“留疤了。”
李都安一顿。
他知道这是温菁文极其不愿回想提起的。果然,在想要自虐面前,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不知道的是,温菁文加入排球部也是因为前天晚上梦到了当年的事。
李都安微蹙着眉头看他,那甚至是一个悲伤的神情,极其微小,但仍被温菁文捕捉到了。他伤心个什么劲?而李都安这样的反应不就是自己最渴望的吗。
“你什么咬合力啊,还能给我留疤。”李都安反驳,又故意挤兑,“小老鼠。”
“哎呀,行了行了,你离老鼠怎么这么近。”温菁文无语得很,“实在不行给你买个老鼠当宠物养得了。”
“所以太子回宫吗?明天刘姨过来,我好提前跟她说。”
李都安知道温菁文回家的概率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毕竟他还挺怕他爸的,从来不敢正面对抗。
出乎意料,温菁文答道:“不回。”紧接着,“小蝌蚪找妈妈。”
李都安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有招。
两只小老鼠终于不藏了,步伐一致地往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时,温菁文忍不住苦笑道:“对不起,李嘟嘟。”
李都安没应声,温菁文偏头看他。
余光注意到了温菁文的动作,李都安也看了过去,
温菁文极缓地挑了一下眉毛,示意李都安回应自己。
“温菁文,你好恶劣。”尤嫌不够,李都安继续道:“你怎么这么恶劣。”
这真是太对味儿了。温菁文又乐呵了,拍了拍李都安的肩膀:“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