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是生如夏花 第1章 前世·红线

雪日，冬至。

山前的长阶下，立着一对璧人，撑着伞。北风呼啸，女子身若细柳，此刻，寒风迎面，更惹人垂怜。而她一旁的男子几近将人揽在怀中，却仍嫌不够，低垂着眼，担忧地望着她。

“夫人，你留在这里罢，我一人前去，可好？”

他们身后是一辆马车，仆从在另一边燃着带来的炭火。

女子仰脸看他，一双眸子含着春水，却掩不住面上的死寂。

“向神明请愿，第一件要奉上的，便是诚心。否则，恐难如意。出发前，不是说好了么？”

她清浅的笑着，面上浮着恳切。

“好，你若是累了，便停下歇歇，不要强撑。”

话虽如此，担忧之色却未曾褪去半分。

“我明白，夫君放心。”

长阶千层，大雪时来此，便是免不了一番磋磨了。

不过数十步，女子便脚步虚浮，颤巍巍地把脚往前挪动。随后，她喘着气，停了步子。

男子疼惜地揽着她，让她靠着自己。

又过了许久，寺里敲了钟，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天色渐暗，申时过，到酉时了。

山下的是从送了灯上来，又给女子手中的汤婆子换了新的，才又下去候着。

当还剩下二百来阶时，男子俯首，给她搽了搽额上细密的汗。他眼中的疼惜溢出，几欲落泪。

“夫人，接下来的路，我背着你罢。”

他声音沉沉，俯下身来。女子也不再像前几番推脱，答应了下来。他们交换了手中的物什改换女子撑伞，男子持灯。

女子呼吸浅浅，伏在他背上，不时言语几句。

等入了寺门，他小心将人放下，伞与灯皆留在门外。

“既是来了，不如先去求支签。”

她笑着，尽量露出欢欣。

他答应着，走在她身侧，步子缓缓放慢。

两人跪在蒲团上，各执一只竹筒。二人闭上眼，摇着那竹筒，默念着心中所求。

心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们捡起摇落的签子，同样的忐忑，盯着手头的竹签。

男子一着眼，心便陡然下沉，是下下签。

“夫君求的是什么呢？如实告诉我吧，好么？”

她声音细柔，是在撒娇。男子低垂着眼，不愿再看签子。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阴哑，甚至染上了些许哭腔。

“夫人今生的寿数。”

女子听了却并不见惊讶与难过，反倒又笑了。

“那不如夫君猜猜。我求的，是什么？”

男子不答，望着她，眼中满是悲戚。而她回望着，却是盈满了喜气。

她晃了晃手中的竹签，正好与他相反。

上上签。

“我求的，是与夫君来世的姻缘。”

……

冬日雪寒，可二人却坐在地上。头上便是姻缘树，遮蔽了一些风雪。

红带飞舞，木牌作响。

她躺在他怀里，握着他的手抬起，笑意盈盈的瞧着两人腕上的红绳。

“若真有下一世，凭着它，我一定能寻到你……”

她还是笑着，手却渐渐垂下。他反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处。他垂首望着她，泪却比话先一步落下，直直的落在手腕的红绳上。

“那便来世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