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柏吓了一跳,连忙把他身上的被子掀开,让林问之靠在枕头上,轻轻晃了晃,急着叫他:“小林总!小林总!”
“林问之!”
然而林问之没有半点反应,显然已经烧晕了。
宁柏猛地起身,大步朝浴室跑去,把毛巾打湿,又赶紧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送点冰块过来。
挂断电话,宁柏坐回林问之床边,用湿毛巾不断地擦着林问之的皮肤,一遍遍地叫着林问之的名字。
然而林问之一次都没有回应他。
宁柏把毛巾贴在他的额头上,掏出手机搜索最近的医院的位置,接着一把将林问之打横抱起,二话不说朝电梯奔去。
电梯里的数字不断地往下跳,宁柏指间收紧,用力揽住了怀里的人。
林问之比他想象中要轻,脑袋贴着他的胸膛,额间的发被汗水濡湿。
宁柏从来没有这样着急过,他一遍遍地唤着林问之的名字。
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回应。
冲出电梯,宁柏正好撞到了前来送冰袋的服务员,他接过冰袋,直接抱着林问之上了车。
宁柏调低椅背,帮林问之系好安全带,毛巾缠住冰袋,为他冷敷好,脚踩油门朝着医院开去。
车开得很快,宁柏极力控制自己发抖的手,用余光查看林问之的情况。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夜色中擦过一辆辆车,最后停到医院门口。
他重新抱起林问之,直接朝急诊室冲去。
值班的医生见了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帮他把林问之扶下,开始检查。
“39度8了。”医生皱眉,“怎么才来医院?”
宁柏垂头道歉。
“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我……”宁柏顿了顿,“是他助理。”
医生看了他一眼,流露出些许同情:“原来如此,晚上你跟着你老板在医院挂水看看情况吧。”
他拍拍宁柏肩膀,安慰道:“打工人都不容易啊。”
宁柏又把林问之抱到了病床上。
输液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头顶透明药水一点点往下滴。
一滴,一滴。
宁柏觉得自己那颗急躁的心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白炽灯晃得他有点眼晕,宁柏又站起来,重新把毛巾打湿,一点点给林问之物理降温。
他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样,不断着重复着这个动作,打湿毛巾,擦身体,再打湿毛巾,再擦身体。
就连巡查的护士见了,都劝他坐下来休息一下。
“他只是发烧,输完液就没事了,你也也不用太担心。”护士提醒。
而宁柏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他摇摇头,只是说道:“这样他会舒服一点。”
小护士知道他们的关系,忍不住打趣道:“你也太敬业了,这是给你多少薪水啊。”
“我要是真敬业,他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如果我多注意一点,就能在更早的时候发现他发烧了;如果我能再谨慎一点,下午就应该拦着他不让他去厂子的。
不对……昨天晚上就该拦着他,不让他喝那么多酒,不让他大醉,早早地把他送回房间,让他好好睡一觉的。
可是我都在干什么呢?
宁柏紧紧攥着手里的毛巾,无力地坐回椅子上,他的视线落在对面虚空中的一点上,静静地发了很久的呆。
过了很久林问之终于恢复了意识,他动了动指尖,微微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然后开口和宁柏要水。
得了指令,宁柏没半点迟疑,腾——地坐起来把水拧开,扶着林问之慢慢喂他喝。
林问之喝了一点,润了润唇,扯出个苍白的笑:“你怎么像要发射似的。”
宁柏闷声说:“小林总,对不起。”
“你把我送医院来,你说哪门子对不起。”
“我……不该让您生病的。”
“真有意思。”林问之声音很轻,“明明是我自己的问题。”
“小林总,下次身体不舒服可以告诉我吗?我……真的很担心您。”
林问之眼睛微微睁大,顿了几秒钟,缓缓点头:“好。”
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林问之把头扭向一旁,看着头顶地天花板出神,宁柏低头不停地攥着手里的毛巾。
过了两分钟,两人同开口——
“宁柏……”
“小林总……”
宁柏一楞:“您说。”
林问之嘴唇动了动:“我就是想问问我还要躺多久?”
“哦。”宁柏看了眼手表,“差不多还有二十分钟。”
“你刚才想说什么?”林问之问。
“小林总,您一会儿想吃什么?我现在订,让他送到酒店。”
林问之思索了一下:“我不想回酒店吃。杨敬今天说的那家鱼看起来还不错,我们就去那吃吧。”
“您刚退烧,我们还是回酒店吧,让他送餐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林问之执拗,“我已经好了,我现在就想吃,等他送过来就不好吃了。”
“小林总……”宁柏皱眉。
林问之歪着头看他:“我是病号,你得让让我。”
……
“好吧。”
宁柏劝阻失败,最终还是和林问之去了那家店。
餐厅空调低,林问之套着宁柏的外套,接过菜单大笔一挥点了条招牌清蒸鱼,又点了几道清淡小菜,拄着下巴看着宁柏。
“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没干什么事吧?”
宁柏垂头洗着碗筷:“您回房间直接睡了,没做什么。”
“那就好。”
宁柏把碗筷放到林问之面前,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您喝多了还会耍酒疯吗?”
林问之神色有些疲倦,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啊,不过我朋友之前说我喝多了很缠人,也不知道怎么个缠人法。”
“没有……您昨晚不缠人。”
林问之喝着杯子里的茶水,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视察生产线?”
“公司接手的必要环节而已,小林总,我们很快就会处理完的。”
林问之放下杯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这种注视让宁柏心里一紧,仿若无事般问道:“怎么了小林总,您是不是无聊了?明天您在酒店休息,厂子的事交给我就行。”
“宁柏。”林问之单手撑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让宁柏心脏重重一跳,“不要骗我。”
“我……”
宁柏在林问之的目光中躲闪不能,只好开口:“杨敬的秘书赵寻曾经上交过一封举报信。”
“关于杨敬的?”
“是。”宁柏点头,“她在信中举报工厂账务有问题,杨敬原料以次充好。”
林问之思索了片刻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账本和财务的电脑我已经让张姐封存扣押了,先留下证据再说。杨敬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这些,颐生里一定有他的同谋,我要把他们一起抓出来。”
“单是财务问题你不能拿杨敬怎么样,他大可以甩锅给会计。”
宁柏刚要开口,服务员端着清蒸鱼推开了门,打断了他的话。
“算了。”林问之摆摆手,“先吃饭吧。”
林问之加了快鱼肉,送进嘴里,有些意外:“这杨敬还真是会推荐,这鱼果然不错,确实鲜美。”
说完又夹了几块,一顿饭下来,俩人都没再提刚刚的话题。
吃饱喝足回了酒店,宁柏把林问之送进房间,转身要走,却被林问之拉住了。
酒店的套房有两张床,林问之指了指外面那张:“为了防止我夜里发烧不舒服,今天晚上你睡这。”
一时间宁柏没办法拒绝这个理由,他只好点头应下来:“好,我回房间洗漱完就过来。”
林问之松开拉着他的手,点头同意了。
发烧后他的头还是有点晕,浑身上下没半点力气,站在浴缸前,林问之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最后他咬咬牙,还是接满了水坐了进去。
温热的水让他舒服下来,身上的黏腻感终于褪去。
林问之坐在氤氲的水汽中,放松地舒出一口气,然后开始思考方才和宁柏说的话。
原本颐生如何他是不在乎的,这本来就是林卓然扔给他的烫手山芋,不赶紧扔了,还要拿起来仔细查看,再把腐烂的地方挖出去,他林问之可没那么好心。
不过……想到宁柏,他又不想只做个隔岸观火的看客。
“小林总……我是真的担心您。”
林问之幽幽叹息一声,他真是搞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是林卓然的人吗?
想着想着,浴室门突然被轻轻敲了敲,紧接着宁柏的声音传过来:“小林总,您洗漱好了吗?”
“嗯,马上了。”
林问之从浴缸中起身,穿好浴袍,打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宁柏。
他已经换好了睡衣,身上那种硬邦邦的冷淡气质被中和了很多,在暖色的灯光下,竟泛出一种柔和来。
林问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宁柏,帮我吹头发吧。”
宁柏一怔,然后赶紧开口:“好的小林总。”
站在林问之身后,他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轻轻抚过发丝,动作格外温柔。
他格外耐心地一点点吧林问之的头发吹干,看着他上床,为他掖好被子,关上灯。
“小林总晚安。”
“晚安。”
林问之不知道是不是睡前吃了药的缘故,他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场景很熟悉,是林家。
年幼的他坐在花园里,百无聊赖地撕着手里的花瓣。
撕了一地后,他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竟然站着一个拿着扫把的少年。
林问之眨眨眼问道:“你是谁?”
少年的视线望向林问之脚下的花瓣:“我是来打暑假工的,林董让我打扫花园。”
林问之跟着低下头,看到自己干了什么后,脸色微红:“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少年沉默地走到他身边,一点点把花瓣扫起来。
林问之呆呆地看着他的脸,看得少年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地问:“这花开得这么好,为什么摘了呢?”
“我在问问题。”林问之一本正经。
少年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问道:“问问题?”
“是啊。”林问之又摘下一朵,演示给他看,他笑着撕下一片:“他爱我。”
又撕下一片:“他不爱我。”
然后仰头看着少年:“就像这样。”
“……你就问这个问题?”
“那倒不是。”林问之继续撕着花瓣,“我刚刚在问,我今天会不会快乐。”
“然后呢?”
“花瓣告诉我会快乐。”
少年一脸莫名其妙:“所以你今天会快乐?就因为这个花瓣?”
“嗯。”林问之点头,把光秃秃地花杆递过去,“他爱我。”
“什么?”
“刚刚的,他爱我。”林问之说。
“……他是谁?”
“不知道。”林问之无所谓地把花杆扔进垃圾堆里,“说不定是我以后的爱人。”
“爱人?”少年终于笑了,虽然明显是嗤笑,他问林问之,“你才几岁,还知道爱人呢。”
“我已经十岁了,我当然知道!”
少年又笑了:“好吧。那祝你和你以后的……爱人幸福。”
“嘁!”林问之对他的态度不屑一顾,冲他摆了个鬼脸,转身跑回了屋子。
然后再看到他好像就是第二天了。
这次那个讨厌的少年坐在水池边,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林问之无聊极了,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然后猛地叫一声,把少年吓得摔到地上,林问之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少年却没生气,他拍拍裤子上的土,看着林问之问:“如果我也撕花瓣问问题,那我今天也会快乐吗?”
林问之愣了一下,问道:“你今天不开心啊。”
然后很为难地说,“你别问了,万一它告诉你,今天你不快乐怎么办?”
林问之眼睛快速环视一圈,找到自己想要的后,兴冲冲地跑过去,摘下一丛花递给眼前的少年:“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这是铃兰。”林问之兴奋地展示给他看,“你看这些小铃铛,它们会把快乐送给你的。”
“铃兰。”
少年喃喃自语,接过了林问之手中的花。
风吹过,淡淡花香萦绕在二人之间。
林问之笑眯眯地看着少年的脸。
只是梦里他的脸笼罩着层雾,林问之怎么都看不清。
唯有熟悉的清香不断地吹来。
林问之睁开了眼睛。
梦里少年的脸,变成了宁柏的脸。
他正抱着束铃兰花站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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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