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珣从床上爬起,将小人书丢到一边。
宋锦珣:“叙珩出去做活了,还没回来。”
刘花身形微颤,扶着门框,几次咽下哽咽,对宋锦珣说道:“他要是回来了,让他去医院。”
“医院!”宋锦珣吓得一惊,“骆优骆景出事了?”
刘花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冷漠,她道:“不关你的事,骆叙珩回来,告诉他就行。”
“哦……行……”宋锦珣略显无措。
刘花前脚刚走,骆叙珩后脚就回来了。
他呼吸急促,一进屋便翻箱倒柜,他将压在柜子最下面的信封翻了出来,又慌里慌张地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他往外迈的腿又猛地顿住。
骆叙珩转过了头。
宋锦珣正跪在床上,他见骆叙珩朝他望来,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又无措地跪了回去。
他有些委屈。
他很想问问怎么了,想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着急,却无权过问,他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
骆叙珩心脏猛地一抽,他走到床边,托着屁股将宋锦珣抱到床边,又蹲到地上给他穿鞋。
“我舅在工地出事了,现在在医院,还不知道情况,我得赶紧带着钱过去。”
“你快去。”宋锦珣推了一下他的肩。
骆叙珩抬起头看向他,“你跟我一起去,陪陪我。”
骆叙珩又低下头,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宋锦珣闻言,立刻起身,随意地披了一件外套,便跟着骆叙珩慌忙地朝着医院跑去。
医院的走廊,刘花靠坐在地上,藏在阴处。
痛苦、失望的神情,让有些讨厌她的宋锦珣,也不由得微微心疼。
“舅妈!怎么样了?”骆叙珩蹲到刘花的面前。
刘花原本无法聚焦的瞳孔瞬间浸满泪水,她扑到骆叙珩的怀里,哽咽大哭。
“我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骆叙珩瞳孔颤抖,“伤到内脏了!”
刘花缓了缓,擦干眼泪,从他的怀里出来,这才哽咽地说出情况,“手…断了一只,医生说……接不上了。”
骆叙珩大松一口气,命还在。
刘花与骆叙珩对视,语气里带了一丝质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他在一块做工吗!为什么你不在?!”
一旁的宋锦珣心头一惊。
骆叙珩也在这里做工?这么危险的地方?
舅舅丢了个手,那骆叙珩呢?他有没有伤?
宋锦珣忽然发觉,自己对骆叙珩几乎一无所知。他在哪工作,做的什么?危险吗?
这些他全然不知。
而骆叙珩对他,却从不忽略任何细节。
宋锦珣攥紧衣角,望着蹲在地上的骆叙珩,心里一阵发沉。
手术室的灯灭了,骆宗耀被推了出来,他的左臂被纱布紧紧包着,小臂往下空荡荡的。
三人跟着医生进了病房,安顿好后,护士提醒去交住院费,骆叙珩按下要起身刘花,一声不吭地往外走,宋锦珣跟了上去。
骆叙珩走到缴费口。护士算了算费用,抬头说:“一百二十八块。”
他掏信封的手顿了顿。
信封里是几张十元的纸币,他侧身在柜台下数了两遍,只有五张。
“能先付一半吗?”他问。
护士回道:“不行,没这规矩。”
骆叙珩喉结动了动,没再说话,默默离开了窗口。
他带着宋锦珣往回走,宋锦珣抓住他的衣服下摆,问道:“是不是钱不够?”
骆叙珩拍了下他的头,道:“小孩子别管。”
“我不是小孩。”宋锦珣皱了皱眉,“我是你……老婆”
话音渐落,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耳根一红,迅速别开了脸。
骆叙珩听见了,也沉默了。
直到两人走到病房门口,他才突然浪荡不羁道:“谁要小孩当老婆,当个弟弟还差不多。”
末了,又轻声补上一句,“幼稚死了。”
骆叙珩推门进入病房,宋锦珣呆呆地看着关上的房门,心脏好似被人揪住了一样。
那句话本就是玩笑,骆叙珩也笑着拒绝了,这很正常。可他心里为什么会忽然有些发空?又为什么……会难受?
宋锦珣愣神的片刻,病房内的争吵已刺入耳中。
他推开门,看见刘花泪如雨下,正对着骆叙珩哭喊。
刘花听见开门的动静,她猛地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崩溃地伸手指向他,眼泪淌得更凶。
“他呢!你为什么送他去上学!家里钱很多吗!为什么要送他去上学!说啊!为什么!”刘花抓狂着。
“这不管你的事。”骆叙珩的身子往宋锦珣身前挡了挡。
“你们都善良,你们都是好人。”刘花踹了一脚病床,“他拿着自家的钱去送别人家的孩子上大学,你带个没父没母的在身边养。”
“只有我是坏人!只有我是!”她崩溃地坐到了地上。“我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手术钱就已经把家里掏空了,还欠了一堆……我去哪里给他凑这钱。”
“谁来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啊……他们还那么小,他们还没上过学……我就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为什么这么难!”她一遍遍地擦着泪。
“我上辈子欠你们骆家的吗?!”刘花声音嘶哑,狠声质问,“为什么每次刚要出头,就一巴掌把我拍回地底!这老天就是不想我好过,是吧!”
宋锦珣躲在骆叙珩的身后一动不敢动。
刘花突然站起了身,她抬手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痕,面无表情地看向病床上昏迷的骆宗耀。
转变得太快,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治了。”刘花平静得吓人。“治好了也是个废人,我不能让他拖累了我和孩子,就这样吧,他现在死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舅妈!”骆叙珩有些慌得出声。
“别说了!”刘花转头看向他,“叙珩,你爹那年断腿,要是死得快一点,他给你留的钱还够你继续上学吧?”
骆叙珩身子一抖。
“他拖累了一年,钱花完了,人也死了,你学也上不了了。”她咬牙切齿,“你爹就该早点死,死得越早越好。要是我,我就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喝农药!我也不会妨碍我娃一下!”
“是他耽误了你!你本来应该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的!就因为他!是他拖累了你!”刘花勾唇一笑,带着讽刺,“你知道吗?你每次见你爹,他都难受得不行啊,说拖累了你。”
“那是他怕你不管他了!他不想死!哈哈哈哈哈!”刘花大笑,“我去找他,跟他说你要是真为孩子好,就走吧,别拖着你了。你爸气得在床上大骂我,让我滚。”
笑着笑着她又忍不住地哽咽,“你那么小,才17岁,就带着你爸到外头边打工,边给你爸治病……你妈妈看到得多心疼啊……”
“你娘那么爱你……他却那么糟蹋你……”话锋一转,又变得激烈,“我早跟你妈说过毒死那个不要脸的!对她和你都好!她不听我的,不听我的!我说你要是害怕!就我去!我去把她弄死!以后……”
“以后跟我一起过……一起拉扯你长大……她不愿意!”刘花掩目哭泣,“她说她不愿意……她害怕…我想离她近一点才嫁到你家的,她不要你!也不要我!”
“舅妈……”骆叙珩上前抱住她。
刘花倚在他的肩头,哽咽道:“叙珩,我们不治了,不治了,给你和我都留条活路吧。”
骆叙珩终于忍不住了,哭着应了一声“好……”
刘花理好情绪,到外头去准备牛车。
宋锦珣坐到骆叙珩身旁,就陪他默默地坐着。
“我娘走了后,就一直是舅妈在照顾我……后来我爹断了腿,我带他去治病,她劝我放弃,我不想。”骆叙珩默默地说着,“那时舅妈总来看我,虽然每次来都骂我,说话也不好听,但是……但是送来的饭盒里都有肉。”
“我爹死的时候…其实我是开心的……我真的太累了,太累了……”骆叙珩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眼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到地上。
宋锦珣伸手,将他眼角的泪擦干。
“没有赔偿吗?”宋锦询问,“工地不给赔偿吗?”
骆叙珩摇了摇头,“他是临时工,没有赔偿。”
宋锦珣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没事。”骆叙珩安慰地抓住了宋锦珣的手。“不用担心,你就好好上学,什么都不用操心。”
宋锦珣点了点头。
第二天,宋锦珣去上了学,不知道医院发生了什么。
他闷闷地趴在课桌上,拿着笔在本上写骆叙珩的名字,这名字真难写,宋锦珣在心里吐槽。
“你怎么不…开心?”高梅问道。
宋锦珣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高梅慌了神,立刻拿出手帕给他擦。
周围人都围了上来,不停地询问着宋锦珣发生了什么。
他道:“我舅舅…要死了。”
“什么!”众人惊呼。
“是病死吗?不要哭了……”
“我爸是医生,能帮你看看。”
宋锦珣摇了摇头,“不是,我舅舅在工地上断了手,我们没钱治病……我可能连学也上不了了…”
“工地断手?”突然有一男生道,“你说的欧姆集团承包的那个工地吧?”
宋锦珣看向他,“你知道?”
“知道啊,工地上的人都知道,没想到那个断手的……是你舅舅。”男生挠了挠头。
有女生朝他吼,“李良骏!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李良骏有些委屈,“我怎么没好好说话!”
女生白了他一眼。
“我不说了!”他有些生气。
“别…李同学,我…我…”宋锦珣有些不知所措。
李良骏看得有些不忍,“你舅是临时工,没有赔偿的。”
宋锦珣闻言低下了头,“我…知道…”
“李良骏!”又有女生吼他。
李良骏无奈,这人又不是玉做的,还能碎了不成,都这么护着他,“得得得!有一个法子,但是很难。”
“什么!”宋锦珣眼睛一亮。
“把事情搞大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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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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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