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要分清楚情况,谁才是你的亲人,谁才是外人。你知道你爸最讨厌那个私生子,还联合他想搞鬼,怎么,以为有男朋友做靠山,有那个私生子帮你,你就能抢走公司?孩子,你还太年轻。”
顾书芮敛下眸,一言不发。
“把你喊回来,就是想提醒你,你的家人都在这里,当初是我高抬贵手,帮你们家留住了这最后一套房子,给你们一个栖身之地,做人要懂得感恩,凡事别只想着自己,多想想你爸爸,还有你妈妈。”
吴睢中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一个人在外面读书是逍遥了,爸妈还在这,你看你妈妈,这不是一不小心就出了意外。”
顾书芮猛然抬眸,盯着面前装模作样的男人。
“别这么看着我,我作为长辈,好心提点你而已。”吴睢中往回走去,“老顾啊,你们家这个女儿,自小就桀骜不驯,你要多加管教。”
顾裎淮拿过一边的藤条,站起身:“她不懂事,我会教训她,听说前几日还跟倩倩动了手,是她不对。”
说着,他瞪向顾书芮:“跟人家道歉。”
坐在沙发上的吴梓倩扬了扬唇,不屑地吹了吹自己新做的美甲。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顾书芮看向自己的父亲,露出讥讽的笑容:“爸,我以前没发现,您还真是能屈能伸。”
“啪——”
顾书芮被打偏头,耳边一阵嗡鸣。
“你看看你被你妈教成什么样,我从小没教导好你,现在就好好教训教训你。”顾睢中扬起手中的藤条,狠狠抽在顾书芮背上。
“道歉!”
顾书芮闭上眼睛,死死咬住唇,额角冒出冷汗。
吴家父女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吴睢中留下这家人,就是为了看到这样的画面,他快意地勾唇,眼中流露出享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感受到权利的滋味。
顾裎淮气喘吁吁地停下,怒喝:“我让你道歉,听到没有?”
顾书芮睁开眼睛,唇上滚落血色,看着他的眸中露出怜悯。
“你!”
“好了老顾,孩子之间打闹,就算了吧。倩倩,爸爸给你买了一辆新车,估计到了,我们走吧,去瞧瞧你的新礼物。”
吴梓倩扬着头高傲地站起身,开心道:“谢谢爸爸。”
大门合上,顾裎淮扔下手中的藤条。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跟那个私生子有联系,我打断你的腿。”
他说完,独自上楼。
顾书芮脱力,伸手扶住沙发,脸色白得吓人。
她拿出手机,重新给顾林枫拨通电话。
“你回家了?”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
“嗯。”
顾书芮缓缓站直身体,每一个呼吸似乎都在拉扯背上的伤,她深深吸了口气,问道,“出什么事了?”
“沈家在调查我们,查到了我身上,惊动了吴家,我本来想提醒你,别回去。”
“我妈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小芮,你没事吧?”
“没事。”
顾林枫静了静,继续说道:“之前的布局全白费了。”
“知道了,我妈还在医院,我先去安顿她,剩下的等以后再说。”
“我在去机场的路上,你之前找的地方我安排了人做了妥善处理,到时候我带你妈妈过去,你照常回学校,至少以后,他们再也不能钳制你。”
“谢谢。”
顾林枫沉默,顾书芮以前就是个疯玩跳脱的性子,孩子气重,才短短两年,已经逼得她迅速成长起来,为自己铺好后路。
她才20岁。
第二日,沈筠安迟迟等不到顾书芮回来,忍不住拨通她的电话。
“喂。”
“声音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有,照顾我妈累的。”
“你今天会回学校吗?”
“大概要过几天。”
“阿姨伤得很严重吗?我……”
“你不用过来。”顾书芮吞下退烧药,在落地窗前坐下,“安安,你之前说跟踪调查我的人都撤了,有没有骗我?”
沈筠安慢慢皱起眉:“出什么事了吗?我之前就让他们停了。”
“没什么大事,大概是你家里还在查我,你能帮我跟你家里说一声吗?我们家那点破事,没什么好查的。”
“对不起小芮,我不知道,我现在就……”
顾书芮打断他:“别多想,好好准备你的比赛吧。”
沈筠安沉默下来,心底涌起一股浓烈的不安。
“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顾书芮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玻璃窗上倒映出她面无表情的脸:“我说了很多遍了,不用过来,不要让我再重复了,好吗?”
沈筠安捏紧手机,许久才缓缓开口:“好。”
“你出去比赛前,我肯定回来,到时候送你去机场。”
“好。”他低下头,声音沙哑。
“这几天估计会很忙,不用联系我。”
他红了眼眶,有些茫然她突如其来的冷淡,明明她也没说什么。
“好。”
“挂了,等我回来再联系你。”
顾书芮挂下电话,将手机扔在茶几上,卷缩起身体趴在沙发椅背上,看着窗外发呆。
她离开了近两个礼拜,赶在沈筠安出国前赶到机场送他。
“脸色怎么这么差?瘦了。是不是生病了?”浅蓝色的针织薄毛衣在她身上空荡荡的。
顾书芮挣开他的手:“本来想昨天回来的,临时有事耽误了一天。”
沈筠安看向自己空落的掌心,那种不安变得越来越强烈。
他勉强地牵起嘴角笑了下:“你不来也没关系,等我比完赛就回来了。”
顾书芮歪头:“真的不来也没事?”
他看着她。
“不来的话你又该生气了。”
“小芮。”
“嗯?”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你安心比赛吧,我等你拿奖牌回来送我。”
“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就算有事,我也能处理,别瞎操心。”顾书芮低头,拿出一个盒子,“手给我。”
沈筠安不解地将手递给她。
顾书芮打开盒子,将一块手表戴在他的手腕上:“之前就想给你,我回去得太急,忘了。”
沈筠安低头,怔怔地抚摸腕上的表,跟他之前那块,是同一个牌子。
“你奶奶送你的那块是限量版,买不到了,以我现在的经济能力,其他限量版也买不起,你凑活着戴吧。”
沈筠安轻轻拢起眉心:“太贵了。”
“不贵,配上你创筠集团太子爷的身份,这块表可一点也不贵。”
沈筠安张了张嘴。
“不能只允许你们调查我,我不能调查你吧。”顾书芮伸手抱住他,“我看了你给我的那张银行卡里,又多了好多钱,你傻不傻接这么多活,都没时间陪我了。”
他抬手紧紧回抱住她。
“比起你给我的,这块手表也不算什么,我以前挥金如土的时候,这点小东西才不放在眼里。”她轻轻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背。
带队的老师看了眼时间,扬声道:“沈筠安,走了,你们两回来再腻歪。”
顾书芮松开他。
“走吧。”
“你等我回来。”
顾书芮笑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快去吧。”
“等我。”他固执地望着她。
顾书芮叹息:“好,我们两到底谁幼稚一点?快走吧,老师要来逮人了。”
沈筠安这才挪动脚步,一步三回头。
顾书芮转身,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顾林枫打来电话。
“这边的学校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的签证下来了吧?”
“嗯。”
“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
“机票给你订好了,你办完退学就可以过来。”
“好。”
顾书芮的动作很快,三天就将退学手续办好。
“退学!”宿舍的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嗯,我要出国留学,短时间估计不回来了。”
“小芮?”
“相逢就是有缘呀,晚上我请客,我们一起去搓一顿。”
“为什么小芮?”李若若红了眼眶,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就当是我个人的人生规划需要吧,别哭,你们随时可以来找我玩。”
“小芮。”三人拥上来,抱住她。
顾书芮仰起头,逼退眼中的热意,是她们让她明白了单纯美好的友谊。
“我会回来的。”
顾书芮走之前的前一天,一辆豪车低调地驶进校园。
“顾小姐,我们老板想请您过去一趟。”
“走吧。”
顾书芮爽快地上车。
安静的咖啡厅中,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戴着金丝框眼镜,成熟又儒雅,看着与沈筠安有几分相似。
“坐吧。”男人抿了口咖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我听说你要退学出国了。”
“您真是比我爸还关心我。”顾书芮抬手,为自己点了杯咖啡。
沈秩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丝毫没有拘泥的女孩。
“筠安还不知道吧?”
“他在比赛,我也联系不到他。”
“你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吗?”
顾书芮笑了笑:“也不算早就吧,我原计划可没打算出国,但谁让叔叔您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呢?”
“你在责怪我?”沈秩眸色渐深,上位者威压扑面而来。
服务员小心地送上咖啡,匆匆退开。
顾书芮喝了口咖啡:“不能因为您有权有势,又是长辈,我就不能怪您吧?”
“得罪我,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我已经主动选择离开,您还想怎么样?”
沈秩笑了下,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他倒也没度量小到跟个孩子为难。
“你的身世太复杂,要做的事太危险。你知道人为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吗?”
“沈筠安这么喜欢给人说教,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小丫头,我作为一个比你生活经验丰富的过来人,好心劝解你。”
“不用了叔叔,您的经验留着劝您儿子吧,我今天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一方面是因为站在您的角度怕来历不明的人觊觎你们沈家,所以调查我我理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以我的力量确实没办法跟您抗衡,但这些都不代表我不生气。”
“听你的口气,还想报复我?”
“那倒也不至于。我之前是看安安快比赛了,不想影响他的状态,等他回来,您不用担心我会怕影响你们父子情不对他说出实情,一五一十我都会告诉他。”
“你以为我怕他?”
“不,做老子的哪会怕儿子,您这查来查去不就为了能让他听话,让他回去接手家业吗?掌控欲太强的父母,往往都很难如愿。”
顾书芮放下咖啡杯,有些遗憾地说,“还以为您今天来,怎么样都能甩我一张支票,太小气了。”
沈秩:“……”
顾书芮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这是他给我的,麻烦您转交吧。”
她站起身:“谢谢您的咖啡。”
说完,她转身就走。
“顾书芮。”沈秩叫住她。
顾书芮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我倒也不是不满意你做我的儿媳妇,如果你真的有本事拿回你们家的公司,我愿意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顾书芮笑了笑,断然拒绝:“不用了,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来不依靠别人。”
“口气不小,你现在不也在依靠你的叔叔吗?”
“您错了,我们之间是等价交换,我帮他入驻公司,他帮我拿回我的股份,互惠互利。”
“呵,互惠互利?我帮你,还免费把儿子送给你,选择我不好吗?”
“不好。”顾书芮往回走了几步,露出明媚的笑容,“您不送,他也是我的,打个赌吗?他不会忘记我。”
沈秩终于变了脸色。
“对了,沈叔叔,我跟沈筠安分手,麻烦您别再盯着我了,谢谢。”说完,她再次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