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云笙猛的惊醒,后背被冷汗浸湿,湿透的外衫贴在身上,寒气入体冰冷刺骨。
罗清语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神色,问道:“你没事吧,又哭又笑的,梦见什么了?”
经他提醒,云笙这才发觉自己脸颊已被泪水浸湿。
她随手擦了两下,清清嗓子说道:“没事,做噩梦了。”
识海不会骗人,罗云笙看到的黑影确实是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黑影用的都是魔族功法。
她自出生就在玉昆宗修行,修的是仙法,问的是神道,与魔功半点不搭边,那人顶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杀人,是何居心。
一路看下来,云笙大概能猜出原主招她来想干什么了。
无非是想请神,灭魔族,为她父母报仇。
请神自然是要请最厉害的,揽月仙尊就是三界最厉害的仙人,自然而然成为罗云笙的第一选择。
云笙轻叹一声,无力的靠在墙上。
前一刻她还在神魔大战中战死,自觉神识消散于归墟,她都看见归墟深处的星海了,这小姑娘也是有本事,硬生生把散了的神识召回来。
云笙问:“你见过我父母吗?”
罗清语皱眉:“你父母?我得想想。”
前边的张大娘听不下去了,回过头来对二人说道:“别说是千金了,就连我都没见过你父母,你刚来十三村的时候也就四五岁,灰头土脸的,像个泥娃娃,还是我好心把你带回去给了你口饭吃。”
云笙不解:“我自己来的十三村?”
“哎哟,这孩子脑子真是摔坏了,”张大娘唏嘘,“你忘了,当时你光着脚走到了篱笆边,就是咱们村东头拦野兽的篱笆,脚都磨烂了,就站在那不出声,给我吓了一大跳,我还寻思是哪里来的邪物。”
照张大娘所说,罗云笙应当是在变故发生后独自来到的十三村,识海里看到的屋子和昨晚上被烧毁的一模一样,看来是罗云笙来到十三村后照这之前的样子重新建的。
既然是后来的,那变故肯定不是发生在十六年前,只能更早。
云笙问道“我是哪一年来的十三村?”
张大娘算了算,说道:“具体是哪一年我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年搞了个大庆典,全村人都去看了。”
罗清语在一旁补充:“观神大典。”
张大娘:“对对对,就是这个。”
云笙问:“观神大典?”
罗清语瞪大了眼睛:“观神大典都忘了,这下我相信你真是啥也不记得了。”
云笙点头:“不记得了。”
“观神大典是人界最最重要的庆典,五年一次,为的是庆祝仙魔之战大胜,听说天上的神仙都会下凡参会,他们附在神像身上,由天命之人抬着受人供奉,感人间百态,运气好的人还能受到神的恩泽,就此飞黄腾达。”
说罢,他还遗憾感慨:“只可惜最隆重的那一年我刚出生,没能亲眼见证。”
张大娘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是景和四十五年,就是百年大庆那一年。”
景和四十五年,云笙死的那一年是安平四十五年,距离她死的那一年,已经过去一百年了,也就是说,她在死后一百年重生了。
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铠甲与金属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在寂静的牢房中格外清晰。
云笙听到身旁传来抽气声,抬眼朝外边看去。
牢房外忽的烛火大亮,来人气息冷冽,浑身带刺,浓烈的压迫感叫人不敢直视,魔族小兵恭恭敬敬的为他引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见到那人的模样,云笙明显一愣。
玉昆宗卷云峰弟子,祝酒。
不对,是魔族圣尊,祝酒。
五百年前,三界以仙为首,仙界宗门林立,算下来得有百十家,百家仙宗凭实力论英雄,三大仙宗脱引而出,小仙门自觉归顺又形成了三大派系。
玉昆宗、云上仙宗和坤泽宗。
如今的魔族圣尊祝酒,就是出自屹立仙界之巅千年不倒的玉昆宗,而他的师尊,便是万世敬仰百世流芳的三界第一人揽月仙尊云笙。
而祝酒拜入卷云峰,确实也是缘分使然。
玉昆宗很大,这山连着那山,峰与峰之间交往并不密切,也或许是卷云峰与各峰的交往不密切。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云笙自己,宗门聚会说没空,仙门盛典就闭关,大大小小的活动没一项能见到她人到场,以至于揽月仙尊名声在外,身旁却冷冷清清。
仙界天才少年如过江之鲫,一个个牟足了劲想在百家擂台赛大显身手,以博得一个拜师揽月的机会。
千百年过去,揽月门下依旧空空荡荡,问就是缘分没到。
揽月师徒缘分没出现在百家擂台赛,而是花楼。
没错,就是寻花问柳的那个花楼。
七八岁模样的祝酒被花楼里的小倌当马骑,恶言恶语听得揽月犯恶心,她当即脾气上来,一把救下了被人欺压的可怜虫。
揽月对外一致说明,这小孩是她游历时偶然救得,放任其自生自灭实在可怜,便将其收入门中,能修练就练,不能练就当个洒扫弟子,至少有个活路。
此事一出,众人皆称赞揽月仙尊胸怀大义,仙界有揽月仙尊坐镇是三界之幸。
身为揽月首席大弟子的祝酒自然也是风光无限。
从世人的角度来看,仙门正统出身的祝酒,堂堂云坤宗的首席大弟子,百家擂台赛的霸榜人物,怎么会坠入魔道成了人人喊打的圣尊?这不合理。
这确实不合理,照话本的写法,祝酒应是年少成名,打遍天下无敌手后继承玉昆宗,从此踏上人生巅峰,一举成为仙界帝君才是。
但事实却是,祝酒欺师灭祖,杀了他的师尊云笙,又魔性大发屠了玉昆宗,带着同门的血坠入魔道,成了如今的大魔头。
云笙从未想过能再见到他,一百年过去,他还是那副清俊的少年模样,时间没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要说哪里变了,应当是气场。
祝酒是她三个徒弟里最先入门的,约莫是八百年前,身为师兄肩上的担子总比其他人重一些,揽月常年闭关,卷云峰大大小小的事都得靠祝酒,大到仙门交际,小到院子门口种几棵树,这些都得祝酒做决定。
云笙有时候都在想,祝酒是上天给她的福报,聪慧、懂事,还能担事,卷云峰从未如此不乏温馨又井井有条。
回望过去,只得叹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尊上,十三村五十二口人,抓获四十九人,还有三人逃往城主府。”一身着赤色蟒袍的红发少年上前禀告。
这人云笙几百年前见过,那时的红发少年并非少年,而是只未能化形的红毛蛇。
红毛蛇法力低微,总是被玉昆山上的其他灵兽欺负,尤其是那只鸿鹄,总是犯贱把吃完的果核往他身上丢。
红毛蛇一受了委屈就躲到山洞里哭,蛇哭起来比婴儿还烦人,一边丝丝的叫,一边还加紧了嗓子嚎。
那山洞正好是云笙闭关的地方,云笙被他吵得心烦,就把他招入仙门,让他跟着自己修炼,红毛蛇虽然没什么修炼天分,仙缘也浅薄,但至少在这,他不用再被其他灵兽欺负。
入了仙门就得有名讳,云笙让他自己想,大字不识一个的红毛蛇翻阅数本名籍,给自己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号——当当。
云笙再次看向他,昔日的当当果然成了魔族响当当的人物。
祝酒微微颔首,眼神扫过被关押的众人,目光触及某处时停了下来。
云笙被他冷硬的目光盯的不自在,不自觉僵直了身子。
倒不是害怕,就是不自在。
故人重逢要么相拥而泣,要么拔刀相见,她和祝酒显然不符合这两种情形。
没人会和亲手了结自己的对头激动拥抱,也没人会和自己相处几百年的亲徒儿拔刀相向。
外界传言并非全是空穴来风,揽月是祝酒亲手所杀,但个中缘由并不能由单纯的爱恨来解释。
“你。”祝酒指着云笙说道。
云笙假装没听到,低着头沉默。
没等祝酒说第二遍,他身旁的当当立马扬声道:“尊上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赶紧出来!”
云笙暗骂一声狗腿子,几年不见,这厮怎么混成这副德性,当年这只赖皮蛇信誓旦旦是说只听她一个人的话的,一百年过去就翻脸不认人了。
云笙眼见躲不过去,索性站了出来,学着别人的样子给祝酒行礼:“见过魔尊大人。”
许是姿势太过滑稽,看得祝酒眼皮子跳了下,盯着她看了半晌没作声。
祝酒一沉默,整座地牢没人敢出声,气氛一瞬间凝滞得可怕。
云笙猜不透祝酒要搞什么名堂,一时间也不敢有其他动作,如今她顶着罗云笙的身体,总不能被一眼认出来。
当当看看云笙,又看看祝酒,一时不知祝酒想干什么。
祝酒收回视线,从头到脚把云笙打量了一遍,颇为嫌弃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笙:“罗云笙。”
“罗云笙?”祝酒轻笑,“你这名字倒是与我认识的某位旧人极像。”
此话一出,牢内牢外都安静了。
当当听到祝酒提及此旧人,瞬间瞳孔紧缩,眼睛也不敢乱看了,老老实实的缩在一旁。
云笙显然没料到祝酒会提她,惊愕不能表露的太过明显,懂装不懂的问:“能与大人所识之人相像,是我的荣幸。”
“与她像可不敢荣幸,”祝酒说,“她死的早。”
云笙无话可说了。
祝酒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拉着云笙继续盘问:“我瞧你身边那小子蠢得很,可是你朋友?”
罗清语在一旁龟缩的好好的,突然被点名,冷汗都吓了出来。
云笙侧目,正好对上罗清语吓得要死的眼神,仗义的替他说话:“这人是我弟弟,从小就患有脑疾,不便与人交流。”
祝酒淡淡道:“是吗?本尊向来仁厚,既如此,我找个人给你弟弟看看如何?”
罗清语一听,在心里连连摇头,面上却只能呆傻的望向云笙。
祝酒瞥了眼罗清语,耐心的等着云笙回答。
“不劳烦魔尊大人了,我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顽疾,治不好。”云笙缓声说道。
“我们魔族医师比你们人界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你何必这么着急拒绝我,难不成是有什么猫腻?”
“我倒是不知道魔族抓人还顾着给人治病的。”
云笙从来是不是个脾气温和的,接连几次下来,为数不多的耐心耗完了,忍不住讥讽回去。
此话一出,牢内牢外再次安静了。
村里人缩在地上不敢抬头,魔族小兵斜着眼偷瞟祝酒神色。
罗清语惊出一身冷汗,在底下偷摸拽云笙的袖子,手麻了,第一下没拽着,又拽了一下。
祝酒愣了一下,他没再逼问,转而对着当当吩咐道:“还魂殿少几个洒扫的下人,我看他们俩挺合适的,姐弟俩正好做个伴。”
当当疑惑问道:“不把他们带去祭台吗?”
听到“祭台”二字,众人再次吓出一身冷汗,齐齐朝后缩。
祝酒:“改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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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城,城主府。
城主府又大又气派,火红的镶金灯笼穿成串立在两边,院子里十步一景,一进一回廊,假山与常青树相呼应,错落有致。
罗威在庭前跺着步子,不合脚的草鞋跟着他发出卡塔卡塔的声音。
“村长,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真等城主回来,说不定...说不定村里人都...”靠在回廊柱子上的壮汉站起身,围着罗威嚷嚷道。
“闭嘴。”一旁沉默的青年打断他的话,“直接去内院找人。”
说着,常隽撸起磨的发毛的袖子,露出那壮的能打死一头牛的胳膊,朝着内院的方向跃跃欲试。
三人连夜奔走,才赶在天亮之前摸到城主府的大门,刚要松一口气上前敲门,结果门都敲烂了也没人开。
还是凭着常隽,也就是方才扬言要去内院找人的青年,那点三脚猫功夫才得以翻墙而入,把躲在院里熟睡的值守喊了起来,这才进了城主府的大门。
当他们又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城主府的老管家一脸遗憾的告知他们,城主前两日忽然接到要事,出远门去了。
罗威这一听,那还得了,当即就要抓着老管家的领子质问,可那老头佝偻着身子,两步一咳,因为出来的匆忙,身上还披着零散的薄衫。
罗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老管家说:“诸位少安毋躁,魔族进犯一事非同小可,我现在就派人去救。”
罗威:“我们也一同前去!”
老管家:“你们皆是凡人,如何与魔族抗衡,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得分心救你们。”
此话有理,但联系老管家的反应,罗威感觉怪异,至于哪里怪,他说不上来。
对上老管家笑咪咪的脸,罗威心头一紧,当即要走,却被府兵团团围住。
“罗村长,听我一句劝,待到明日,定能还十三村村民安然无恙。”
罗威审时度势,只得应下。
他是三人中的主心骨,见他应了下来,常隽和大牛也跟着点头。
老管家的让下人带着三人去客房,特意嘱咐要照顾好贵客,周到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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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还魂殿。
云笙杵着扫把,半死不活的靠在还魂殿前的柱子上,身前是堆起来的落叶,从数量上看,应该是没扫几下。
“你别在那杵着了,没看见这么多活没干完吗。”罗清语把扫把重重的朝地上一戳,对着借口休息实则半天没动的云笙说道。
云笙无力的摆摆手。
罗清语见她还在偷懒,直接一个箭步怼到她脸上,一手拉她的胳膊,一手把扫把塞到她怀里,骂道:“你不想活我还想呢,你没瞧见那魔尊凶神恶煞的样子啊,他要是看见你在这偷懒得一口吃了你,别到时候连累了我。”
抓到云笙袖子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俩手抓着云笙衣袖摸了两下,又摸了摸自己的,顿时垮了脸。
他不满道:“不是,凭什么啊,你这衣料是上品天云纱,我这就是粗布,这死地方还搞重女轻男?!”
云笙这才掀开眼皮,眼神从二人的衣料之间转过,淡淡道:“你喜欢的话我脱下来送你啊。”
罗清语一下子就松开了。
昨天他俩倒霉的被祝酒选中,安排在还魂殿做洒扫的活,今日上工时云笙被魔族侍女拦下,说是她的仪容仪表太过邋遢,有损魔族圣殿体面,仔细嘱咐云笙不要碍了祝酒的眼后,扔给她一套罗衫,让她收拾干净再上工。
听着她的话,云笙不禁想到百年前还魂殿刚建成的时候。
那时的祝酒刚堕魔,被魔心浸淫得厉害,意识也时常混沌。
祝酒不知是抽了哪根筋,非要云笙来魔界见他,扬言若是云笙不来他就杀上玉昆宗。
云笙不懂他在搞什么名堂,却还是来了,结果来到魔界就被他拉着去了还魂殿。
祝酒拉着她围着还魂殿转了好几圈,一直在问这边种红枫好还是梨花好。
云笙觉得莫名其妙,随口敷衍说是红枫好,结果此人真种了满院红枫。
云笙在屋里磨蹭了半个时辰才重新出门,等她到的时候,罗清语已经哼哧哼哧扫完了半个院子,见她来了,指着没扫的半边嚷嚷道:“那边是你的,我的已经快扫完了,你可别指望让我帮你。”
云笙看着满地的落叶,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她就该在祝酒在院子里种红枫时拦一拦了。
罗清语吵得云笙有些心烦,那些前尘旧事本来都忘了,被他一吵全想起来了。
她狠狠威胁道:“再吵就让祝酒吃了你。”
“那真是不巧,本尊不爱吃蠢货。”
冷冷的语调从身后响起,罗清语向前迈的步子一滞,认出是谁的声音后,后背登时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云笙回头望去,飘落的枫叶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看到祝酒的一角衣袖。
祝酒刚从议事厅回来,因着他没打招呼绑了一群凡人回魔域,那群魔族长老明里暗里指责他没事找事,闹得他脑门子嗡嗡的,刚想回寝殿找清净,结果一踏进寝殿大门就听见新来的姐弟俩在那编排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云笙很自觉的朝祝酒行礼。
从云笙死的那天开始算,她已经百年没见这大徒弟了。
他生来长了一副与魔族气质极其违背的小白脸,当时他这百家擂台赛一露面,一双桃花眼迷倒一大片仙家弟子,再加上这位少年三百年前还是任人欺压的小可怜,身上美强惨的气质不要太重,这么一来,诸位仙家姐姐妹妹更是怜爱了。
漂亮的脸配上可怜兮兮的身世,简直是仙界豪门大小姐的最爱。
几千年来,经年覆雪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的卷云峰突然中了邪一样,时不时就有小仙姑找上门,有的说是玉佩丢了,有的说是切磋功法,更有甚者演都不演了,直接提着灵器上门求娶。
每个来访的小仙姑都会惊叹一声:“哇,原来卷云峰覆的不是雪,而是梨花。”
卷云峰山头上中了一大片梨树,仙界的梨树只开花不结果,一开就是六百年,梨花落了满地,这才叫外人以为是千年霜雪。
自此,云笙的卷云峰再也没有清净的时候。
终于有一天,祝酒出手了,他面对着结队而来的追求者,拉过一旁的师妹碧君,信誓旦旦的许诺:“我祝酒此生只爱师妹一人,诸位若还想留些体面,就莫要再来打扰。”
一时间,伤心的伤心,流泪的流泪。
至此,一家有儿百家求的盛况落下帷幕,卷云峰又回到最初冷冷清清的模样。
“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东边的院子千万别去,那可是尊上最最心爱之人的住处,旁人不能踏足半分。”
累了一天回到住处的云笙被同寝的魔侍拉着聊八卦,小魔侍看起来年纪不大,资历却不小,据她所说,她母亲的母亲起就已经在还魂殿当值了。
云笙本来兴致缺缺,她说的这些云笙早在几百年前就听过了,甚至还是主角。
不过这“最最心爱之人”的故事,云笙仔细想了想也没想起来,她当时被祝酒软禁在还魂殿,闲来无事就叠纸人放出去偷听八卦,这么劲爆的爱情故事她竟然不知道,岂有此理。
她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坐坐坐,什么最最心爱之人?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