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连绵了一个多月,宁市变得潮湿阴凉,刮过的风里都含着水汽,经过皮肤又被迅速蒸发,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路上行人都变少了些。
不过这和江幼白没多大关系,窗帘紧闭,幽暗的房间里,他正在被窝里安逸昏睡。轻盈的雨撒在屋檐、阳台和窗玻璃上,淅淅沥沥倒是十分催眠。
“叮——咚——”
突然被按响的门铃打破了宁静,江幼白意识回笼,但又懒洋洋的睁不开眼,即将再次睡着时,门铃声升级成了穿透更强的敲门声。
“笃笃笃——”
深吸一口气,狠狠蹭了蹭柔软的枕头,江幼白从被窝里蠕动出来,眯着惺忪睡眼飘去开门。
是谁呢,好像没什么人会这个点来吧......指尖搭上门把,阴冷的风从逐渐开启的门缝里吹进来,从睡开扣子的睡衣领口钻进去,害得江幼白忍不住瑟缩一下,这回倒是清醒不少。
“江幼白?”
门口站着个高大的身影,黑压压的一大坨,显得刚起床头发支棱、身板消瘦的江幼白格外弱小。
“你是...”
眼前的男人目光宛如实质般打量着他,江幼白指节蜷缩,非常想直接关门,但对方穿着正式,目光笃定,看起来不像是没事找事或者敲错门的样子。
男人似乎是顺手,扣住了门沿,这下江幼白想关门也有点关不上了。
“燕叙,是宁城警察。”一个证件被递到江幼白眼前,证件上的照片似乎有些年头了,盯着镜头的眉眼比眼前的男人要更加锋利一些。
证件停顿片刻便被收回,燕叙垂眸,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江幼白。
“...那,那请进?”慢了半拍,江幼白朝里退半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有点不知所措,呆愣片刻想起来,给人拿了双拖鞋。
燕叙沉默着跟进来,被领到客厅沙发上,房子的装修简洁温馨,不难看出主人是个认真生活的正常人。
“我刚刚起床,先去收拾一下。”江幼白给人拿了瓶可乐,自己溜回卧室洗漱,后知后觉到了尴尬,看到镜子才发现自己不仅头发乱的像鸟窝,衣领扣错行扣子还有半片领子折进去了没有捞出来,红晕悄悄漫上苍白的面颊。
等进入正题,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那么警察先生是来做什么的?”江幼白坐到男人对面,已经收拾整齐的他带着股书卷气,非常礼貌优雅,轻声细语地打破沉默。
“先问你几个问题。”
待江幼白点头后,燕叙接着道:“你叫江幼白?”
“是的。”
“今年多大?”
不解但回答:“19。”
“你一个人住?”
更加不解,犹豫片刻还是乖巧回答:“是的。”
“你是在怕我?”
江幼白愣住,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摇头,“我只是有点紧张,毕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燕叙没有就此发表评价,他从随身的笔记里抽出一张照片转了个方向放在茶几上,问道:“认识这个人吗。”
江幼白看过去,那是个长相阴郁普通的中年男人,他迟疑点点头,“好像是小区便利店的店员?”他经常半夜出门觅食,总能在便利店看到照片上的人,记得工牌上的名字似乎是任鑫。
又一张照片被摆出来,是个男人西装革履的证件照。
“这个人呢。”
“......”江幼白沉默了好一会,轻轻摇头,其实他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刚睡醒的脑子有点没进入状态,但直觉告诉他不要全盘托出的好。
燕叙显然看出了他的犹豫,微微向前倾身,语气里带了些压迫,“说话。”
江幼白有点讶然抬眸,眼神稍一接触便无措地垂下,睫毛轻颤,唇瓣嗫嚅着张合:“不认识。”
他没有撒谎,他也许在哪见过这个人,但确实不知道是谁。
燕叙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指尖点了点第一张便利店店员的照片,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他叫任鑫,是便利店的夜班员工,你们偶尔会在店里碰面,但基本上没有过交流,”说到这,燕叙微妙的停顿了下,江幼白下意识抬眸,望进对方沉沉的眼中,他继续道:“任鑫是个连环杀手。”
哦...连环杀手...任鑫穿着便利店制服的脸从脑海里闪过,江幼白迟钝地点点头,也许是太过突然有点不真实感,他并没有感到害怕,甚至没有面对燕叙时心中泛起的涟漪大。
“这个男人,”指尖挪到另一张照片,“是他的上个目标,死于6日半夜2点左右。”
眼睫缓缓睁大,江幼白恍然,“所以下一个目标是我?”
燕叙进一步前倾身体,双掌交叉支在腿上,“是什么让你得出这个结论。”
“...那,不是我的话,你为什么上门找我呀,警官先生。”江幼白疑惑反问,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青涩感令他的情绪格外易懂和真诚。
相对来说,燕叙便令人完全猜不透在想什么,他没有正面解释江幼白的困惑,而是顺着说道:“我是来保护你的,毕竟,已经知道你是下一个目标了。”
“啊...”江幼白被说服了,他没有怀疑,只是点头,并说:“谢谢。”
也许是说破了目的,燕叙坐直了身体,压迫感不再那么尖锐,他用闲聊般的口吻提到:“你似乎并不害怕。”
“好像是哎......”江幼白眨眨眼睛,没怎么在意,他现在正在回忆自己手机上哪去了,按理来说发生了这种事得跟家里人说声,但他没有家人,只有一个经纪人关系很好。
“不好奇你为什么成为目标吗。”
“有一点,能给我说说嘛。”
“6号半夜,上一名死者给你打了通电话,”男人平淡的叙述着,“那就是你成为下一个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