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美的风景 第21章 一篇小说

继上个学期的迎新晚会后，陈恬这个学期又被丁巧拉去排毕业晚会，丁巧说迎新晚会他们的节目质量高，老师要求原班人马参加毕业晚会排练，陈恬又开启了一下课就和曹丽君他们去排练的日子，大学期间读完100本名著的目标，只能趁周末或其它空闲时间去完成，还要为各种等级考试做准备，也要兼顾照顾花园、完成十字绣，感觉时间好不经用。

周末，陈恬去图书馆淘书看，翻到一篇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写的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刚看了几页便被吸引了，于是花了许多夜晚把小说翻看了好几遍。小说是一封长长的书信，写了一个女孩子从孩子时期就爱上作家邻居的故事。女主人公的爱隐忍了一生，几次与作家相遇却只被当成无数艳遇中的一个，作家从没认出她就是曾经隔壁的邻居小女孩，甚至几次与女主缠绵都没有认出她是同一个人。为了不让作家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她选择离开作家生下和养育与作家的孩子，直到孩子死去自己也将离开人世，才给作家写去一封长长的信，讲述了这些年是如何在一次次期待与作家的重逢中度过的，每一次短暂的重逢，都亮起她生命中的精神灯塔，支撑她在乱世中坚强地生存下去。作家收到这封信后，抽着烟努力地回想着这样一个“陌生女人”，但始终想不起来信中女人清晰的面庞。

看完这篇小说，陈恬有些震撼，她为一个家境优渥的作家，能以此细腻的爱情女性触觉而感到不可思议。小说中的小女孩十三岁就开启了爱的旅程，而自己的十三岁还只是懵里懵懂。她有些遗憾，为女主人公感到不值，她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眼万年的爱情，而且如此纯粹毫无杂质，但又十分为之动容，觉得女主人公好伟大，书中那句“如果你叫我,就算我呆在坟墓里,也会涌出一股力量站起来,跟着你走”，让她也感受到了一股从灵魂深处涌起的能量，这种力量已经冲破了时间和空间的范围，冲破了生与死的约束，真正达到了“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的境地。陈恬从没爱过人，或者说从没有如此爱过人，觉得自己未来也未必可以这般爱一个人。

一连很多天，她都陷在这本书给她编织的情绪网格中，甚至吃饭、走路都心不在焉，她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萎靡，便去班级花园走走看看，借此转移转移注意力。

到了“后花园”，这里刚刚被人来浇过水，地面和植株上都还湿漉漉的，木绣球都转为了纯洁的白色，看上去很唯美，只是头一年下地种植枝条不敢留太多，本身花期移栽会消耗很多养分，不过种下去一个月能有这样的效果，陈恬已经很满意了。月季也顶出很多花苞，五一前后就会肆虐盛开，为了减少营养消耗，陈恬掐掉一下花苞。

刚想往回走，陈恬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无波古井发来一张图片。

无波古井：你看我这花上长虫了。

陈恬的翻盖手机还看不了图片，她直接找到叶瑞明班级花园地里，发现月季花苞和嫩芽上长了很多绿绿的小虫子。

陈恬：是蚜虫啊，它最喜欢在植株最嫩的地方吸食汁液。

无波古井：还真是最嫩的地方虫最多。

陈恬：你在哪？我给你拿一瓶杀虫剂。

陈恬想既然他刚拍了照片，人应该就在附近。

无波古井：我在宿舍里，刚才在花园里，还顺带给你浇了下水。

陈恬：原来是你浇的水啊，我还以为是我们班里同学浇的，那真是谢谢你了。

无波古井：不用谢，顺手的事。

陈恬：那你需要杀虫剂吗？

无波古井：需要是需要，但我现在没空来拿。

陈恬：那我帮你喷一喷好了。

无波古井：真的？那太好了，那就谢谢你了。

陈恬：没事，我正好在这里，也是顺手的事。

陈恬喷好药后又对无波古井说：我已经喷好了，明天来看应该就有好转了。

无波古井：行，谢谢。

陈恬：杀虫剂我也先放这里，连续喷几天就能治好了。

无波古井：好。

到了五一假期，陈恬坐大巴车晕车晕了半天，回到家，家里竟没人，又在门口等了许久爷爷才回来。爷爷一见到她就说：“你就没衣服穿了？穿个烂衣服回来。”陈恬当天穿的是一件针织衫，衣服下摆做成破洞样式。

“这就是这种款式。”陈恬边说边随爷爷进了门。

一会奶奶回来了，看到陈恬的衣服，问道：“你的衣服怎么破了？”

“不是破了，人家专门做成这种款式的。”陈恬哭笑不得。

中午奶奶做了陈恬爱吃的菜，爷爷说下午回老家看看，前两天下过大雨，要回去看看老房子有没有漏水、周围排水沟有没有堵塞，问陈恬要不要一起回去，对陈恬来说老家就是童年，欣然答应一起回去。

到了下午准备出门的时候，奶奶看了一眼陈恬，说：“你还是去换件衣服吧，乡下人不懂，看到要笑话的。”

“好好好，我去换，去换。”陈恬只好无奈地去换了衣服。

老家离县城很近，正在县道边上，临近收费站，往返很便利，陈恬坐上爷爷的电动三轮车二十分钟就到了。老房子比记忆中更破了，院子里都长满青苔，到处杂草丛生。乡亲们看到他们都热情地打招呼，只是这时候乡里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其他人要逢年过节才会回去。

“哇，这棵樱桃树好厉害。”陈恬看到隔壁邻居家的樱桃树结满红彤彤的果实，一边惊讶一边嘴馋地走过去。

“摘来吃啊，只要你不怕酸。”邻居奶奶和蔼地说。

“那我就不客气啦！”陈恬开心极了。陈恬家本来也有一棵大樱桃树，但是因为无人打理，已经被藤蔓“绞杀”了，所以陈恬喜欢樱桃，不是因为喜欢吃樱桃，她本来也不太会吃酸，而是樱桃承载了她对故乡的情感，所以哪怕每次都被酸得打颤，她还是喜欢樱桃。

她摘着摘着，突然记忆闪现回十几岁的时候，同样也是在摘果子，不过摘的不是樱桃，而是橘子，橘子树的位置就在樱桃树旁的地边上，那块地是励昊家的，每年冬天树上都结满红橘，霜后的红橘尤其甜，在地里干活渴了的人，总是凑过去摘两个橘子解渴。有一次她也想吃橘子，但树太高，她踮着脚也就只能摘到边上的小橘子，看着上面又红又大的橘子实在是嘴馋，于是为了摘到橘子跳了起来，结果没站稳，屁股着地摔坐在了地上。

“小心屁股摔开花。”励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伸手把她拉起来。

“我想摘两个橘子。”陈恬红着脸说，好像做什么坏事被发现了，很不好意思。

“想吃橘子还不简单？”励昊摘下橘子递给陈恬，奈何陈恬的手太小，拿了四个就拿不住了，纷纷往地上滚去，陈恬弯腰去捡，捡了这个另一个又掉了，不停在掉橘子、捡橘子。

“哈哈哈，用你的衣服兜起来啊。”励昊见状笑道，又去帮忙捡橘子，又笑着问：“够了吗？”

“够了够了，太多了。”陈恬已经兜了一堆橘子在肚子上，笑眯了眼睛，小孩子本来就很好满足，得到这么多橘子的她很是开心。

“多吃一点，长高一点，以后想吃哪个摘哪个。”励昊拍着陈恬的头说。

“谢谢。”陈恬依然笑眯了眼睛，开心地跑回家告诉奶奶，昊哥给了她好多橘子，奶奶还嘱咐她别吃多了，容易上火。

想到这里陈恬望着橘子树的方向出了神，爷爷从老房子走出来看她拎着篮子在樱桃树下发呆，便走过去说：“摘一点就行了，别摘多了。”

“哦。”陈恬回过神来，继续摘樱桃，又跟邻居奶奶道谢，再玩了一会儿就跟爷爷回去了。

记忆一旦开了闸，就倾泄而出，她又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她想起小时候很多小孩一起在励昊家玩耍，励昊只给了她饼干吃，她不好意思拿把手藏在身后，励昊拉出她的手摊开她的手掌，把饼干塞给了她。她还想起小时候和大家一起踢足球，有个调皮的小男孩故意把球踢向她，砸到了她的头，她正想冲过去找那个小男孩理论，谁知励昊一脚把球踢向了小男孩，也把那个小男孩的头给砸了。还有一次看到励昊在用弹弓打鸟窝，她走到一旁说：“小鸟好可怜，能不能不要打？”励昊果然收回弹弓不打了……

回忆就像珍珠，到搬家后就断线了。陈恬觉得《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孩子时期的爱情并不真实，自己难以共情，但其实生活已经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静待发芽。如今再想起小时候，再想起励昊，心里已经带着几丝“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