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沉沉的梦境里,总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依颖,依颖,我会让你幸福一辈子的。”那声音温柔得像一场幻梦。
“唐鸿,你让我一辈子有什么用?”依颖在梦呓中嘟囔着。
“那换一种?”
“嗯……就 promise me,爱我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准变心。”
“好……”
记忆中的唐鸿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如烟似雾,渐渐淡去,连带着他的脸,也模糊不清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她从沉睡中醒来,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悲伤。
“同学,你醒啦!真的太好了。”守在一旁的陈俊有松了口气。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依颖茫然地环顾四周。
“你刚才晕倒了,我送你来的医院。我叫陈俊有,你呢?”
“童依颖。”
“你是新生吧?你心里……一定有很挂念的人。”陈俊有试探着问。
“是啊,”依颖望向窗外灰白的天空,轻叹一声,“那个人,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的眼中,是无尽的荒凉,那份痛苦,无人能懂。
因为那个叫唐鸿的人渣,曾用一把无形的刀,刺穿了她的心。从那以后,她再不敢轻易触碰爱情。身在上海的她,浑然不知唐鸿不仅活着,还为了让她后悔,拼命地在音乐事业上打拼,企图用成功来证明自己。
“唐鸿他……”
“唐鸿?谁啊?”陈俊有不解。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依颖迅速掩去眼中的痛楚。
“那……忘了他吧。”
“可他早已成了我的记忆,刻进了我的骨血,我怎么忘得了?我做不到。”依颖的声音里,是深深的无力感。
“可……”陈俊有还想说什么,却见她痛苦地闭上了眼。
唐鸿,早已与她的每一个细胞融为一体,成了她生命里无法剥离的烙印。
有时候,忘记一个人真的太难,除非你能达到无我的境界。
与此同时,北京。
林静欢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卢唯远的通知。唯远在电话里说,“柯氏家族”和“伊氏家族”,是结束这场“战争”的关键。而柯惠恩和柯斯琪,正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刚出机场,他便遇见了海沫。
“静欢,你怎么也来北京了?”海沫有些意外。
“办点事。”林静欢含糊其辞。
“是唯远叫你来的,对吧?”海沫一眼就看穿了。
“嗯?不是,”林静欢否认,“我来看朋友。你呢?”
“我来看我表姐。你要是见到唯远,替我转告他,一定要对我姐好。我可不想他毁了我姐的人生。”海沫叮嘱道。
“知道了。”
“你去哪儿?”
“通州。你呢?”
“丰台区。”
“那我先走了。”
“等等,静欢,”海沫忽然叫住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海沫,别傻了,”林静欢苦笑着摇头,“我不会喜欢你的。让你姐知道了,还不得活扒了我的皮?你姐可不是好惹的。”
“她只是我表姐!她管那么宽干什么!”海沫有些恼怒。
“认命吧,”林静欢拍了拍她的肩,“虽然你们不同姓,但你们是亲戚,总要面对的。”
说完,他拦下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林静欢说得没错,是表亲又如何?她们终究有血缘相连。
海沫只是不甘心,为什么自己不能成为伊家的一员,却要被归入童家的阵营。至于卢唯远体内那复杂的血脉,更让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好命,却偏不认命;而有些人天生卑微,却连认命的勇气都没有。
她所爱的人,早已被陈宁冰抢走。而她深知,舒小凌带着南楠的骨灰回到台北后,便再也没来过大陆,她要守住那份仅存的美好回忆。
她也知道,星芭乐的主权回到徐惜文手中后,他立刻找到了一个更强大的靠山——罗雯雯的青梦乐团。如今,它已发展为48D(LiANDA48),称霸辽东半岛,牢牢控制了辽宁省。
海沫深吸一口气,即便再不服气,又能如何?上天就是如此不公。
可上天真的不公吗?看着别人失去,你还能笑得出来,真的觉得荣幸吗?
一步一步陷入局中的人,还有回头路吗?
海沫打开手机,点了一杯奶茶,又叫了辆车,一路开往丰台区的戏曲学院。
她终于不再悲伤,脸上浮现出一抹安详的微笑。
她曾以为,最可怕的是被人背叛,那种被瞬间掏空的感觉,足以摧毁一切。可现在,她似乎明白了。
她所爱的徐惜文早已心有所属,而她也不可能去抢表姐的男朋友卢唯远。所以,她只能独自舔舐伤口,任由心在无声中流血。
因为在她心里,只有一个人能让她忘记悲伤——那就是她的表姐,童依萱。
那个曾被夏初阳陷害,又被意外夺去听力的女孩。若不是卢唯远,依萱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美国,伊利诺斯州芝加哥市。
顾静弦正在收拾行李,父母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叶雪茹走了过来,轻声问:“静弦姐,你要走了,是吗?”
“嗯,怎么?舍不得?”静弦回头,对她笑了笑。
“不是,只是……你一走,这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空荡荡的房间,我害怕孤独。我想回中国,回上海,回北京都好,只要能离开这里!”叶雪茹的眼神里满是渴望。
“你想让我带你走?”
“嗯,可以吗?”
“可以,”静弦毫不犹豫地点头,“但你得答应我,离开后,不能再过从前的生活了。”
“好,我答应你。”叶雪茹用力地点了点头。
叶雪茹的出院手续由顾静弦的父母一并办理。她终于要告别这个困住她十年的国度了。
她似乎很渴望回到中国,却又不知为何,一直被滞留在美国。
她的眼中,有诉不尽的苦楚,和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
“静弦姐,”叶雪茹忽然问,“你有恨过这个世界,觉得它对你不公平吗?”
“雪茹,”静弦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声说,“如果你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留不住。那么,失去了,你还会有争取回来的那一天吗?”
“静弦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静弦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我爸妈留在中国,为他办事的一个‘活招牌’而已。我曾被人陷害,他和她却从未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任由我毁了容,不敢用真面目去面对我爱的人。我失去的那些,又有谁能还给我?”
叶雪茹不敢再问了。她原以为,被父母抛弃已是世间至痛。可此刻,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她一直以为,全世界最痛苦的人只有自己,所以才不愿离开医院,不愿面对外面的世界。
“静弦姐,我想问你,你是怎么被父母……”
“我是因为……”叶雪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是个女儿身,我爸只想要儿子。我妈去世后,他就以我患病为由,把我永远‘安置’在了这家医院。那时我才五岁,被困在这里,已经十年了。”
“那你爸呢?”
“他走了,后来就一去不复返了。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只当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了。”
“走!我带你回北京!”静弦拉起她的手,语气坚定。
“嗯。”叶雪茹重重地点头。
就在这时,林静欢打来了电话。
“静弦,你还在美国吗?唯远喝醉了,说了一大堆胡话。”
“什么胡话?”静弦的心,猛地一紧。
“他说……此生唯你,千金不换。而且,他胸口还有一行字!”林静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震惊。
“什么字?”静弦几乎屏住了呼吸。
林静欢拨开卢唯远的手,看清了那个坠子,心中一凛。他忽然明白了,唯远一直活得不容易,他要坚守梦想,又要守护所爱之人。
“静欢?你还在听吗?”
“在,在呢!”
“那行字……是什么?”
“好像刻着……”
“刻着什么?”
“静欢,你也有一块玉,对吧!”
“嗯!”静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是‘弦有君心’。”
电话那头,静弦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分别前,他们曾互赠玉佩。她的那块,上面刻着的是——“静有明月”。
合在一起,正是——
“静有明月,弦有君心。”
原来,他从未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