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不真实 第2章 第 2 章

提前抵达酒吧，闵曼照例去确认订购的材料物品，并整理好传票。

沙华陪在她旁边，不太扎实的身影时不时皱着眉换个位置站，并不喜欢其他工作人员穿过他的身体。

等跟着闵曼走进只有她的吧台内，沙华也明显松了口气。

闵曼没有看他，拿过抹布开始擦拭吧台。

却看见一个手状虚影覆上自己的手背，细长的五指从虚影中穿出，然后失去了手里的抹布。

闵曼惊奇地盯着沙华，然后被误解了意思。

沙华抬了抬手上的抹布，“我来帮忙。”

闵曼几乎和他同时开口，“你可以碰到东西！？”

沙华迟疑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然后椅子带着刺耳的摩擦声挪动了一点。

“目前看来，除了碰不到人，其他的好像都行。”

闵曼脚尖一勾把椅子勾回原位，掐着下巴道：“行，也不算吃干饭的，可以跟姐混了。”

沙华很是捧场的道了句谢，然后继续帮闵曼整理工具。

按道理来说，酒的摆放位置因人而异，只有调酒师知道自己最顺手的摆法。

但沙华就是知道该怎么摆放，闵曼后来检查也没觉得哪里不行。

酒吧正式营业，今天的dj是新招聘的。可能初来乍到有点不习惯，选择了节奏过渡比较平缓的歌。

闵曼在吧台内调酒，身体跟着音乐的节拍慢慢晃动。

虽然无福消受昨晚的强鼓点音乐，但今天的她还很喜欢。

大波□□人又来了，并没有因为昨天闹事的男人感到避讳。

她大方地朝闵曼wink了一下，说：“我想我还欠你一个香吻。”

闵曼给她调了一杯“红玫瑰”。像晚霞一样颜色的酒液配上白色泡沫。

她推给面前的女士，笑道：“我只能送这杯酒感谢您的吻。酸涩无根的爱意，和晚霞时分消散的泡沫。”

女人接过酒时顺着杯壁摸过闵曼的手背，摇摇头，“我倒只看见了飞蛾扑火，和一个没尝过姐姐好的小丫头片子。”

闵曼知道她在调笑，毕竟没有一个混迹这种酒吧的人是真君子而非真浪子。只是她还没找到比自己更合胃口的人罢了。

不过意外的是昨晚闹事那个男人又来了，他撑着吧台，朝闵曼恶意地笑。

“两瓶喜力，谢谢。”

来者是客，闵曼依旧开好啤酒后带着散饮杯推给男人。

“砰——”

眼前的男人凶狠地再看闵曼一眼，然后后仰着离开了闵曼的视线。

怎么回事？

闵曼一惊。

她条件反射撑着吧台往前看，果然在地上寻到了摔倒的男人。

他龇牙咧嘴得和上方俯视他的闵曼对视上了，新仇旧恨，立马破口大骂。

“你们店的椅子怎么回事！没见过能摔人的椅子！你们还仅此一家了！”

椅子肯定没问题，这个闵曼是确定的。

但她视线转到男人旁边正抱臂偏头站着的沙华，感觉椅子可能确实安分不了了。

一个大男人一直坐地上也不好看，闵曼没有出来扶他，他就自己站起来扶正椅子准备和闵曼好好叨叨这新仇那旧恨。

然后沙华头依旧没有偏回来，高手从不回头看爆炸似的又一脚。

“砰——”

男人再次跌倒在地。

闵曼强忍笑意，撑着吧台演戏，“哎呀先生！您太不小心了！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换个椅子！”

男人惊疑不定地看了眼椅脚，他刚刚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股无名的力量推偏了他的椅子，这才导致他摔倒。

他一时心生怯意，没有再计较闵曼的语气，快步离开了酒吧。

闵曼嗤笑一声，惋惜两瓶打开的啤酒。然后把杯子放到水槽，给沙华使了个眼色。

在她原先的想法里，指示沙华干活前，要用细长的高跟碾进沙华的虚影。

虽然沙华感觉不到这个疼痛，但是她向来看不惯沙华这样的装哥，过过瘾也行。

结果不想沙华竟如此有眼力见，饶是闵曼再不讲理也干不出这事了。

那边沙华适应良好的开始清洗水槽里积攒的一些杯子。

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沙华往外一探，发现大波□□人正紧盯着自己——手中的玻璃杯。

想必这个杯子在大波□□人眼里应该是悬空的。沙华第一时间想到这个。

大波□□人紧紧闭了闭眼。

沙华一时没反应过来，于是悬空的杯子依然悬在空中。

大波□□人又紧紧闭了闭眼。

沙华迅速把手中的杯子放下。

大波□□人点了点头，拍了拍胸口，将这一幕判定为自己不胜酒力。

“闵曼。”

他叫了她的名字。

闵曼回头看他，眉心皱着，没有开口。

于是他补充，“你来放一下杯子，人太多了我不方便做。”

还指向性明显地指了指大波□□人。

闵曼思考了一下，一时也觉得飘在空中的杯子太过离谱，还莫名搞笑。

她一边想悬在空中的酒杯能不能把这一屋子醉鬼吓醒，一边把杯子上的水珠擦干、一一摆回原位。

夜场一直持续到凌晨，等终于送走所有客人，吧台重新安静下来。

沙华帮着洗工具，闵曼就一个个接过来擦干归位。她很享受这个时间。

安静，舒适。

只用和她爱的酒具在一起，不用管走出酒吧后的嘈杂生活。

“要来一杯吗？”

闵曼还是低着头擦拭的姿势，没头没尾地问。

沙华有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喝东西，但看闵曼兴致上头，倒也点了头。

于是闵曼动作熟练地取材、摇动、注入、装饰。

她做这些动作向来干脆利落，速度快的同时又富有美感。

很快，一杯琥珀色冰沙状鸡尾酒和一杯渐变橙红色鸡尾酒制作完成。

闵曼把琥珀色那杯推给沙华。

“如果把昨天你突然出现的日子定成你生日的话，那你得算是天蝎座。尝尝这杯‘天蝎座’吧。”

“欢迎你成为我们的新家庭成员。”

可能还是嫌弃沙华像个装货，闵曼说这话的时候压根没看他，抱着自己那杯“日出龙舌兰”细细品味。

沙华叼着吸管尝了一口，酒液确实顺着吸管流下了他的喉管。

但他却没有味觉。

于是他努力想象着闵曼对这杯“天蝎座”的描绘。

果汁和甜莱姆汁带来了甜味，同时柠檬汁又提供了一点淡淡的酸味。白朗姆和白兰地组合提供了温和的酒感。

沙华想，这杯酒定是好喝的。

虽说时间很早，但本着总有人早起的人道主义精神，闵曼还是没有要求沙华帮她背包。只是把沙华赶到了小电驴后座。

要说起这个小电驴，也还有点搞笑。

出门上班前，闵曼照常准备打车，突然想起来非要和她一起出去的沙华。

觉得自己开门等沙华先上车或是自己进去后往里挪、门突然自己关上，都对司机不太友好。

沙华认真提议，“我可以和你暂时重叠在一起进入车内，然后再分开。”

闵曼狞笑着紧了紧拳头，冷酷地下达了判词，“好恶心。”

于是小电驴重操旧业，载着两个互不对付的人，往返于家和店。

不想打扰到休息的闵郁，闵曼进门后把动作放的很轻。

看见桌子上的纸条——姐姐我给你留了咖喱牛肉饭，记得热一热再吃。爱你的小郁。

纸条右下角绘着一个比着耶的Q版小男孩头像。

很萌很可爱，闵曼不自觉地笑起来。

她是浓艳张扬的长相。一双眼狭长且眼尾上挑，鼻骨高挺，唇色不点而朱。

此时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温柔的底色透出浓烈的外表。

沙华下意识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

手上的纸条突然被抽走了。

闵曼这才抬起头看向沙华。

沙华把纸条还给闵曼，然后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浴室，再指指自己指指厨房。

闵曼看懂了，心情好，遂也顺从地转身向房间走去。

把纸条放进专门的小盒子，珍重地收好小盒子后，才抱着睡衣走进浴室。

一席睡裙的闵曼走到餐桌时，沙华正好把饭端出来。

闵曼肉疼地分了一些饭给沙华，内心天人交战。

——这可是小郁亲手做的。

——分享是传统美德，好歹他热的呢。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闵曼左手覆在眼睛上，隔绝了视线。

也错过了对面沙华看她的眼神——纠结、困惑、和一点迷茫。

他是突然闯进她生活的怪物。

他是没有味觉尝不到她好意的废物。

她呢？

她是什么？

沙华把问题掩藏在心底，装出一副仍然自在的模样，把碗筷收好。

刚吃饱睡不着，闵曼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看远方。

远方什么都没有，尚未升起的太阳、尚未明亮的夜幕、尚未清醒的城市。

闵曼“见贤思齐”，觉得等闵郁明年去远方上大学，自己也什么都没有了。

余光瞥到一篇阴影。

哦，还有沙华，只是不知道沙华又能陪她多久。

“你会走吗？”

沙华闻声看向闵曼，没有回复。

闵曼眼圈有一点发红，也许是熬夜的副作用，又或许是其他。

她又问，“你会离开我吗？你的本能有说吗？”

不知道。

沙华的记忆这么说。

但沙华点点头，没有顺从自己的记忆本能。

“我不走。”

他知道她是什么了。

她是无助缺爱的女孩。

她是自己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