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接完,临母当即就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
她之前听信了自家侄女的话,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程馥长相跟夏薄阳比起来差了那么多,她女儿肯定看不上程馥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想着等到程馥大学念的差不多了,女儿的义务已尽,这两人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来往。
时间一长,女儿自然就能从夏薄阳的事情里走出来。
她就没太把程馥放在心上。
但现在被丈夫一提醒,感觉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必须、立刻、马上把这件事儿给解决掉。
临简雾接到临母电话的时候,正拉着程馥在商场购物,因为基本上是她自己在一头热,又拿不准老妈打这个电话过来是干嘛,所以到底还是接了起来。
临母开场就问的直接:“简雾,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无缘无故可不会这么问人。
临简雾下意识地看了眼程馥,程馥正拿着一本时尚杂志正看着起劲。
那是这个区域唯一有点文字性的东西了。
临简雾想了想,然后回答:“没。”
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她确实没有跟程馥谈恋爱。
“哎,我说我的宝贝女儿谈恋爱怎么能够不跟我这个做妈的说一声呢。”临母顿时一颗心放下了大半,再说话时语气都轻松了不少,充满了调侃,“程馥现在怎么说?是住学校还是跟你一起住?应该是住学校吧?你再跟她一起住下去,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睡过了。”
后面的话是她自言自语,小声嘀咕的。
临简雾听的很清楚,其实她这会儿她完全可以当作没听到,或者随便说点什么把话题岔过去,但是突然之间,她脑子一抽,直接就承认了:“我们是还住在一起,而且也睡过了。”
临母当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拿着手机的手直打颤:“你你你……”
程馥坐的比较远,她没听见临简雾的电话内容,就看到临简雾的脸上突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有种一般人看到仇敌吃瘪时才会有的爽朗。
临母的声音立即变得严肃且具有压迫性:“你说的都是真的?”
“假的。”临简雾立马改口,“我只是觉得妈妈你要是知道我跟程馥睡一起会很生气,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程馥是夏薄阳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会向她下手,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话说到后面,她心虚的不得了。
临母这次手终于抖的没那么厉害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就知道拿这种事吓妈妈!”临母话说的虚弱,就像是被临简雾吓的还没缓过神来。
“但妈妈你的反应也太大了吧?”临简雾存着试探的心思问道,“我就算跟程馥睡一起了又怎么样?在你看来不都是玩玩吗?”
临母叹了口气。
“你要真的都是玩玩,我倒也不用那么费心思。你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你?嘴巴上不管多敷衍,该你做的事总是最认真的。从小到大没说过喜欢什么人,一下子突然说有了喜欢的人,还是个女人,我能不觉得你是在开玩笑吗?而且你说那夏薄阳看着像什么好人吗?我虽然年纪大了,不怎么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弯弯绕绕,但是有哪个脚踏十八条船的海王能那么轻易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的?你就非要觉得自己是个例外,真结婚在一起了,绿帽子戴的指不定比珠穆朗玛峰都要高。”
“妈妈,你这话说的有点太过分了……”临简雾当下的语气就不是很好了,她就不是很能听谁当着她的面说夏薄阳的坏话,哪怕这个人是她妈。
“你们这种人都是非要被绿过一次才能长长记性。”但临母显然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你说你是不是因为我和你爸没怎么管你,让你有点太缺爱了,夏薄阳那女人是什么德行还要我跟你说吗?一个前任都能绕地球三圈的女人,你怎么会觉得她是真心喜欢你?不过我也能理解,你就没接触过这种女人,受骗上当很正常……”
临简雾低声说:“要这么说的话。如果回到结婚之前,妈妈你还会跟爸爸在一起吗?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一定不会接受对方出轨的吧?但妈妈你就接受了,不仅接受了,而且还帮忙打掩护不让我知道,因为你觉得爸爸既然坐在那个位置上,理所当然就会有很多女人死缠烂打。不过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有多少对夫妻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呢?”
临简雾的话显然要比临母的话更具杀伤力,在临简雾开始说话之后,临母许久都没有吱声。
以往这种时候,她们总是要吵起来的。
在临简雾想着自己这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的时候。
临母才说:“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感。
临简雾想了想,那天语文课,老师讲的是林海音的《爸爸的花儿落了》。
‘爸爸的花儿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了’。
“应该是初一第二学期时候的事情。有天中午有个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来找我。她跟我说,那个小男孩是我弟弟。”
临母立即火冒三丈:“她竟然敢这么做?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把她拖医院去,不管几个月也要给她打了。你是不知道,都是你奶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看你爸没儿子,我又不好生,撺掇出来的这些破事。那个私生子你不用在意,有关你爸的头脑和手腕他是一点没遗传到,公司继承这件事儿,你爸最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不会选他。”
临简雾摇头:“跟公司继承没关系。爸爸的女人又不止她一个,私生子什么的也很难说只有这么一个,这些年妈妈你因为爸爸可以说是伤透了心,我都清楚。你不要再这样在我面前说夏薄阳的不是,不然就算我知道说这些话会让妈妈你伤心,我还是会气疯了忍不住说的。”
“你呀!”临母语气平缓下来,“要是不跟你爸在一起,我又怎么会有你呢?你爸的事情我早就不在意了。他只要不乱动原本要给你继承的这份家产,他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临简雾忽然不知道她妈再继续说夏薄阳的坏话,她要怎么说才能刺激到她妈报复回去了。
好在临母后面没有再在这方面多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临简雾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指尖轻轻敲着金属边框。
她觉得耳朵里还残留着母亲的声音——简雾,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片刻后,她才重新拿起一支口红,问程馥喜不喜欢。
但不管挑哪个,程馥都是一脸乏味的样子。
转而去挑眼影。
程馥同样兴致缺缺。
“那这个呢?”临简雾拿起一款鳄鱼皮的手包。
其实她问的时候自己心里也门清,她都不是很感兴趣的东西,程馥就更加没兴趣了。
但她总觉得自己必须要给程馥买点什么,才不虚此行。
给予的越多,才能索取的越多。
这就是所谓的,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她忽然就想起来刚刚她妈跟她说的‘脚踏十八条船的海王’,不提夏薄阳,其实程馥也很有这方面的潜质。
刚好她也觉得程馥的脖子光秃秃的,可以戴点什么东西让她宣示主权。
但就在这时候,程馥忽然开口说:“项链你喜欢什么样的?”
沉浸在思考中的临简雾初始状态有点懵:“啊?”
“前几天你过生日我不是什么都没有送吗?”程馥一脸平静地这么说,“现在来了商场,刚好可以补给你。”
临简雾觉得程馥如果不说后面半句话,她肯定会很感动,但即使如此,她也赶忙拒绝:“不用,知道你还想过送我生日礼物,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
但程馥无视临简雾的拒绝,径直就往首饰专柜方向走:“金的银的?喜不喜欢带珠宝的?翡翠玉石这种怎么样?”
这么自信,说的自己好像很有钱似的。
临简雾只好一边看价格一边估算程馥手头上的钱,挑了个相对比较便宜的银链子。
这链子是一对的两条,下坠交叉在一起的双环,内里可以烙名字。她给程馥戴上,这样的话,只要这条项链不取下来,但凡有心人接近,一定能够发觉她的名字和程馥的名字是交织在一起的。
程馥并没有对临简雾这种又要买一对,又要烙名字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像是不明白这有什么特别的。
“刚刚电话里发生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吗?”程馥摩挲着锁骨间刚被临简雾戴上的纤细链条,只是这么问道。
“没有。”临简雾很镇定,比她自己想的还要镇定许多。
她爸出轨是不假,但她妈也背着她爸偷情,这两人很早开始就是各玩各的了……两个人渣,却总是喜欢教她该怎么做人。
然后临简雾就坐在沙发上,拿着属于自己的那条项链招呼程馥:“你来给我戴一下。”
程馥想拒绝,但想了想先前临简雾才给她戴过,这样就拒绝未免不够人道,就还是从临简雾身后系起链子,她用手轻轻拢起临简雾的头发往一边拨开,看着链子落在临简雾脊椎凸起的地方。
忽然就觉得这个朴素的项链样式并不适合临简雾。
临简雾适合更加华丽一点的。
要用大片的红玛瑙和蓝宝石进行覆盖,素银的链条是散漫的银河,翡翠珠玉尽被纤巧的钻石串联其中,强烈的火彩与灿光将会让其本人存在的真实性退为次要考虑的因素……
你的名仅是片字只言,却是美丽的一望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