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安定 第12章

迎来的却不是妈妈温柔的安慰，而是刺耳的挂断音——"嘟嘟嘟"的忙音像刀子一样剜着宋眠的心。

宋眠发了疯一样跑回家，凛冽的秋风吹打在她满是泪水的脸颊上，可她根本感觉不到疼。

快啊。

再快点啊。

公交站到家明明不远，她却觉得这段路比一辈子还长。不到一分钟，她就冲到了家门口。

命运总爱捉弄人，宋眠刚好目睹母亲从天台上跳了下来，鲜血喷溅在她脸上。

世界突然安静了。

宋眠呆立在原地，看着妈妈倒在血泊中，连尖叫都发不出来。耳边嗡嗡作响，她像是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宋眠艰难的睁开眼皮，微微侧头看到了守在她床边的宋枫。

语气冰冷淡漠:“妈妈死了吗？”

“……”

“她去天堂了。”宋枫抬手掩面，哽咽着。

“我睡了多久？”

“三天……”

“我要去见她！最后一面！”宋眠声音喊的破了音，几乎是在嘶吼着。由于起身太猛，手背被滞留针拽到了。

“嘶……”

“囡囡！你妈妈已经火化了。你听话点好不好?爸爸不能再失去你了。”

“……”

宋眠沉默了。

默默的躺了回去，背对着宋枫逃避着这一切。

“我去叫护士把针重新扎一下，你乖乖的，不要动了，好伐?”宋枫轻声说，轻轻带上门。门一关，宋眠终于崩溃大哭，哭得浑身发抖。

“啊……”

她终究才14岁终究是一个孩子，她承受不住了，放声哭起来。

像是想要把所有悲痛都哭出来，远远的排出体外。

出院后，宋眠整理妈妈的遗物时，突然想起妈妈告诉她"房间右侧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有房产证。她颤抖着打开抽屉，却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一封遗书...

——

“之之，你知道吗？”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就好像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她。

“什么啊…”安之眼角泛着泪光，声音沙哑。

“她倒在地上的时候，嘴角带着笑。”

“……”

宋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或许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她解脱了。”话锋一转。

“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之之。”

宋眠嘴唇轻轻颤着。

安之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像温柔的妈妈哄着受伤的孩子一样。

“那时候我每天被噩梦缠绕，好像闭眼就是她倒在血泊里，嘴角带着笑闭上了眼睛的样子。”

“然后又转瞬即逝，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

“每天……每天都是这样。”

说着躲在安之怀里抽泣着。

“我很没用，我没能留住她，没能跑快点，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我一直在逃避。”

“不……姐姐，你治愈了很多人。你没有逃避，你从事着心理医生的工作，你每天都在面对，不是吗？”

“可我没能治愈我最想治愈的人…”

“……”

又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

宋眠的抽泣声，安之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独属于夜晚的白噪音。

通通回荡在两人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说谢谢你，是因为你告诉我爸，我没有怪过他。我一直在逃避不敢提起这件事，你告诉他了也好，他不用再自责下去了。”

“他越爱我，我就越内疚，我本能的远离。我认为是我害死了妈妈，我抢走了本该属于她关注。可她在电话里遗书上都在说她爱我……我很矛盾，我想搞清楚这到底怎么了。搞清楚我怎么了?妈妈怎么了?”

“所以才选择了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我并没你想象的那么伟大那么心怀大义。”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在尽职尽责的诊治患者，人总有七情六欲总有私心，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什么不好的…你只是医生，是人。姐姐……”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好不好？”

一滴热泪低落在宋眠头顶，她怔怔的抬起头望着安之水波荡漾的眼睛，清澈极了……

宋眠抬起手臂轻轻擦拭掉安之眼角的泪，勾住她的脖子吻了上去。

这个吻纯净得像初雪，带着安慰、释放和释然，唯独没有**。

夜晚很静，只有两人舌尖在口腔内缠绵的黏腻声音，和喘息声咽口水的声音萦绕耳边。

"安慰吻"结束后，安之轻轻舔舐着自己湿润的嘴唇回味着。

泪水的咸涩掺杂着自己因咬破口腔黏的丝丝腥甜，味道很别致。

下一次尝到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安之缓缓起身走向门口玄关，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是宋眠小时候和妈妈的合照。

“这是吃饭时宋爸爸给我的。”

“姐姐，你小时候好可爱，脸上还有没褪去的婴儿肥呢，好想捏啊。”

说着已经伸手在宋眠脸上轻轻揉了一把。

“好了，去睡觉吧。”

宋眠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收起来，声音不再抽噎，带上了释怀的气音。

——

四年前，沪城安定医院。

宋眠正低头整理病历，指尖突然一颤，病历本啪嗒掉在桌上。

她声音发飘，带着藏不住的慌张：“怎么回事？你现在在病房吗？”

心脏猛地揪紧，九年前的梦魇又要来了吗？

“在…那种濒死感好像又来了，我好怕……”

宋眠稍稍放下心，在病房就好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不要激动，你先按一下病床墙上的呼叫铃”语速放缓柔声安慰道。

“宋医生，我腿软……”

安之再也压不住情绪的侵蚀，开始低低的哭起来。

“之之别哭啊。”

“跟着我深呼吸，慢慢来，我五分钟就到！”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尖握得泛了白。

“不要挂电话。”

安之听话的做着深呼吸，宋眠的话就像镇定剂一样，稳定着她的情绪。

“小周，401病房2床的安定药物拿出来！”

护士小周见宋眠喘着粗气一脸焦急的样子，一点也不敢耽误。

“发病很严重吗？需不需要镇定剂啊。”

宋眠想了想安之的语言功能没有混乱，呼吸也还算正常：“不用。”

没等护士小周回答接过药物，就急匆匆的奔向了病房401。

刚冲到病房门口，宋眠的目光就被牢牢锁住了，安之裹着单薄的病号服，像只受伤的流浪狗一样，蜷缩在冰凉的地砖上，纤细的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让人心尖儿发颤。

宋眠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修长的手臂轻轻环住安之的脖颈，像抱洋娃娃似的将这个轻得像云朵一样的小姑娘稳稳托起。

谁又能想到，这个看似文文弱弱的宋眠，居然能轻轻松松就把人公主抱起来呢？

安之也愣住了，仰头望着比自己高出小半头的宋眠，明明对方身形单薄，此刻却让她感觉特别有安全感。

委屈一下倾泻而出，安之猛地一把搂住宋眠，小死死攥着她的衣角不肯松开，眼眶红红的，带着哭腔娇滴滴地喊了声。

“宋医生......”

“之之，你先把手松开好不好？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得先喂你吃药。”宋眠轻声哄着安之放开攥住她衣角的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