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两人齐齐痛呼出声。
“嘶——”
“啊——”
纪霜非仰面躺倒在地,云岚则整个人趴在纪霜非身上,埋首在他脖颈处。
他的手按着纪霜非的胸膛撑起上身,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抱怨道:“怎么不躲开呀!”
纪霜非倍感荒谬,明明是自己充当了人肉垫子,连一声谢谢都没听见,居然还要被怪罪为什么不躲开。
方才云岚的气息没控稳,漱雪猛地往前一突,云岚失去平衡跌落下来,大喊小心想让纪霜非躲开的。
纪霜非的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接,此刻一双大手还搭在云岚腰上。
“你起来。”
云岚压着纪霜非没动,“你等等,我这会儿眼冒金星的,起不来。”他感觉到唇角钝痛,摸了一下,当即被痛地缩回手。
“我嘴好像破了,好疼。”
稍缓了缓,云岚准备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一抹鲜红色吸引了视线。
“你这怎么有血啊?”问完他伸手戳了戳纪霜非锁骨的位置。
“嘶……”
云岚懵了,“这是你的血,还是我的血啊?莫非是我把你咬坏了?”
难怪觉得自己的牙根也在阵阵发疼,怕不是摔下来的时候一口啃上人家锁骨了!
他惊得忙不迭从对方身上滚下来,纪霜非的双手落了空,只好撑在地上支起身。
“师弟,对不起啊。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不该急于求成,妄想一步登天,这御剑飞行我是碰也不会再碰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你可别又到大师兄那儿告我一状啊。
上次错过宵禁那事儿,楚玉安就罚走了云岚未来一周的零用钱,云岚苦不堪言。
“来,我扶你起来。”云岚伸手过去。
纪霜非委屈着呢,才不理他,想靠自己起身,甫一动腿,就感受到右脚踝处传来剧痛。
别说站起来了,就是曲起腿都尤其困难。
云岚马上就从纪霜非不对劲的表情看出来他的不适。
“咋了?脚扭了?”
纪霜非回答了沉默。
云岚两眼一黑,这祸闯得可真够大的。
云岚担心得眉头都紧皱,蹲下身去握住纪霜非的脚踝察看伤情,“能起来吗?”
纪霜非的脚踝被人捉住,浑身不自在,想挣开,但被云岚更紧地握住了。
“别乱动,等会儿该肿起来了。”他把两人的剑都丢到纪霜非怀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纪霜非扯到自己背上。
“你可别动哦,你越动,我就越抓着你不放。这样我们都会摔跤的。”
云岚猜想纪霜非肯定不喜被人背着,先发制人地警告他,纪霜非果然打消了挣扎的念头。
回去的这一路可谓艰难,纪霜非比他高大半个头,又比他重些,云岚瘦弱的身子板都快被压塌了。
纪霜非几次提出下来自己走,都被云岚拒绝,走走停停,总算是把纪霜非给运回宿舍了。
这件事还是瞒不了大师兄,纪霜非的脚踝需要上药,找其他师兄很难说对方会不会愿意帮忙。
事关纪霜非,大家最近都表现得有点敏感。
大师兄带着药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溜师兄弟,手里有拿着吃的,有拿着水的,七八个人把小小的寝屋塞得满满当当。
“九师弟!”倪铭乍然大吼一声。
云岚和纪霜非吓一大跳,四只眼睛惊骇地齐刷刷看向他。
“师弟,我要对你郑重地道歉,是师兄错怪你了。还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撺掇师弟们都不要理你。千不该万不该都是二师兄的错。”
后边的三四五六七们七嘴八舌地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师兄们错了。”
大师兄满意点头,“继续。”
倪铭接着道:“我以为你对大师兄告小八的状,才会大肆出言不逊,大师兄都同我解释清楚了,一切都是误会,请师弟原谅我吧!”
三四五六七:“是啊是啊,请师弟原谅师兄们吧!”
云岚和纪霜非二脸懵逼,事态是怎么从那样发展成这样的?云岚想不通。
大师兄这才站出来,同两人解释那天的来龙去脉。
事情发生在香喷喷的荔枝柴烧鸡被无情拒绝的第二日。
纪霜非练完剑后,再三犹豫,还是去了大师兄房间找他。
楚玉安正在拨弄案上花瓶里的花,花朵鲜嫩欲滴,看上去很像天风岭门口栽的那些叫不出名的小野花。
“霜非,有事吗?”
纪霜非垂着头,眼底的迟疑和坚定正在互搏,一时间很难分清高下,久久没有开口。
最后是理智把它们都踢走占据了上风。
“无事了,大师兄。”
“稍等,你八师兄最近是否日日下山,入夜才归?”
纪霜非不明白大师兄是怎么知道的,一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是而非的态度逗笑了楚玉安。
“你是想替他遮掩?”
纪霜非这次很笃定地摇头。
他既不想暴露这件事,但也不想替云岚遮掩,云岚的行为确实存在风险,且也违背了师尊的嘱咐。
他只是想,云岚向来比较听大师兄的话,请大师兄出面提醒一下,或许云岚愿意收收心,少点下山疯玩呢?
漓城中已经传出有好几户人家被妖怪所伤的事例了。以云岚目前的修为,连自保都极其困难,若是真的遭遇意外,他的家人可怎么办?
“那你今日来,是想告知我此事?”
楚玉安认为纪霜非的性格问题很大。敏感,踌躇不定,容易不安,导致行事处处掣肘。
虽不能猜到造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但他觉得十分有必要干预,需要有人拉他一把,否则今后他只能独自走向死胡同。
“你心里或许认为,在背后告发他人是不对的事,但师兄想的却是,此事说出来是否对他益处更多?
无人管教规劝的话,一棵发育良好的小树苗也可能受外力牵扯而长歪。我相信你能够看出,小八是个善良的孩子,你是否愿意对他稍稍多加看护呢?
山下近来不太平,此举虽不明智,却能够保护他,你说对吗?”
三言两语,纪霜非轻而易举被楚玉安说服。
“大师兄说的是,云岚也是我的师兄,我当有照顾看护他之责。大师兄既然早已知晓,我也不便再过多掩饰,最近几日八师兄频频晚归,昨日还错过宵禁,我实在有些担忧,才想请您多提点他。
云岚是我的师兄,我不可出言管教,所以……”
极其不凑巧的是,纪霜非说这段话的时候,倪铭刚好抱着书来到楚玉安房门口,听去了半截儿,误以为纪霜非是在告状,这才有了后面的闹剧。
没多久就被楚玉安发现,倪铭在带头孤立纪霜非,其他弟子均不敢违背二师兄的命令,只得亦步亦趋。
唯独云岚。
从他的角度看,在这件事也称得上半个苦主了,却是唯一一个没有刻意疏远纪霜非的人。
事已至此,大家都清楚这场莫名的孤立是何缘由了。
竟是这么的普通又离谱,纪霜非和云岚一时之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倪铭抓住纪霜非的手,再次诚恳地道歉。态度之恳切,语气之狂热,就差给纪霜非跪下来了。
纪霜非很不适应,抽回自己的手,面露尴尬道:“既是误会,那便过去罢,我原谅师兄了。”
他都要怀疑再不说出原谅二字,倪铭真的可能跪下来。
“那便好,那便好,师兄也不是坏心,真的只是一时脑热,事后也觉得做的太过分了。”
云岚站一旁忍不住吐槽:“二师兄你也真是够莽的,像头牛一样二话不说就冲出去了,我一个当事人还傻着呢。”
倪铭拍了一下云岚的屁股,佯怒道:“还不都是为了你个二傻子。”
那阵儿以为云岚是真的单方面受了委屈,还觉得自家傻狗真是单纯,哪天被人发卖了可能还帮人贩子数钱呢!
他大手一招,小跟班们立马迎上来。
三:“师弟你渴不?喝点水?”
四:“师弟你要不要吃油炸鸡骨?”
五:“师弟你要不要吃杏仁酥?”
六:“师弟你要不要吃蜜饯金橘饼?”
七:“师弟你要不要吃糖耳朵?”
云岚弱弱地举手:“师兄们,我想吃可以吗?”
“没你的份。”
师兄弟们闹作一团,纪霜非噙着淡笑在最外圈围观。
或许,这次真的不一样。
云岚迟缓地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们和好如初甜蜜恩爱,最后只有我一个人被扣了一周零花钱是吗?
“到头来受伤的只有我啊?我不高兴了。”
楚玉安想起纪霜非的脚伤,把药罐打开,疑惑道:“忘了问,小九你的脚是怎么受伤的?”
纪霜非下意识望向云岚。
云岚眼睛一下睁得老圆,上前夺过药罐在床边蹲下,去褪纪霜非的鞋袜。
“哎呀,师弟太不小心了,就让我这个师兄兼舍友来帮你上药吧。”
楚玉安见状,答案不言而喻,在小八小九两颗脑袋间来回瞟,轻笑了声,招呼着众师兄弟一齐离开了。
“你别碰,我自己来便好。”
云岚把药罐拿远了不让纪霜非碰到。
“你脖子下边没事吧?衣领拉开我看看。”
纪霜非没动,“无碍。”
云岚直接自己上手扒开,果不其然,锁骨上有半圈不深不浅的牙印,门牙磕到的位置,渗出血丝来。
纪霜非的脸骤然红透,抢回自己的领子收拢好。
都是男人,锁骨有什么看不得的,但云岚此时没心思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心虚得不行。
纪霜非上边锁骨给他磕出血,下边脚被他砸瘸了,前几日还因为他被师兄们孤立。
这事儿要是放到云岚身上,绝对会把纪霜非当作自己的克星,是克他来了。
云岚收起羞愧情绪,故作强硬道:“你放心,师兄害你受伤,一定会负责到底的,这几天就让我背你去上课。”
然后一把将纪霜非右脚的鞋袜都拽掉。
第一次贴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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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离奇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