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啊?我们真是差点信了你的邪,在海里撒了网要钓小荷,谁知道你这个渴死鬼投胎,忍不住要跑来喝水。”
章鱼妖不甘地崩溃大哭大叫,丝毫没有一个作为“妖王”的气势。
“我有什么错啊!你们这些低……低等贱民,生来就是我们至高无上的妖的养分!啊——”
所有人都为惨遭毒手的村民们痛心,但修士涵养束缚,不敢轻举妄动,只有云岚忍不住了。
他拔起漱雪,毫无章法地在章鱼妖身上乱砍,哪怕这样的伤害同烈火焚烧比起来微不足道。
但是他要泄愤,他控制不了自己。
楚玉安和师叔,难得没有制止。
最后,他砍累了,章鱼妖也奄奄一息。
云岚想起那日在海上觉醒剑意的一剑,凝聚灵力,漱雪从手里飞出,泛着耀目的剑光,一剑贯穿了章鱼妖的头部。
章鱼妖的身体被烧焦成章鱼干,余烬中唯余一颗火红的妖丹。
妖丹中的法力不断泻出,尽数灌入了云岚的灵脉。
云岚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在体内暴躁地游走,那是来自章鱼妖的源源不断的法力。
云岚一时掌控不了那些躁动的灵力,强大的压制力使他不得不单膝跪地。
纪霜非扶住他,让他靠着自己。
楚玉安也走到云岚面前,微微欠身,带有磁性的声音温吞道:“小八,屏息凝神,尝试引导它们进入你的灵府,不要反过来被它们控制。你是它们的主人,你能做到的。”
那些横冲直撞的灵力撞得云岚身体里有些疼,具体说不上哪里疼,勉强可以忍受。
他听大师兄的话,尝试着引导它们进入灵府。
觉醒剑意之后,云岚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引导和凝聚灵力这件事变得简单许多,很快它们便经过灵府,化为云岚自身的灵力,舒畅的凉意涌向四肢百骸。
云岚好多了,他站起身,随手点了个火进行测试,常在指尖上跟云岚打照面的小火苗,一下拔成了大火焰,还不小心把楚玉安的袍摆点着了。
“哇!对不起,大师兄!”
楚玉安一脸无奈地把衣摆的火拍灭。
云岚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灵力竟然变得这么强劲了!
这难道是,战斗胜利结算奖励!
“我……我是不是不小心抢人头了?”
楚玉安拍拍云岚的肩膀,“回去后好好修炼,应当很快就能突破二层心法。”
他将妖丹锁于锦囊中,然后放入袖袋。
“虽说这算是你的战利品,但宗门内有规定,门下弟子所有铲除的妖丹都需统一带回宗门内予以封印,以免同类循着踪迹找来。”
章鱼妖已化为妖丹,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至于村里的那些触手所化的分身,他们都会一个一个揪出来,铲除干净,完全不给它修生养息的机会。
云岚有些不可置信。
原来这个世界的机制是这样的,拿人头的会得到大量经验!会继承妖怪的部分法力啊!
怪不得大家都挣破头要下山行侠仗义了,只要付出,就会得到正向反馈!
楚玉安拾起村长变身以后撑破的衣物布料,与追踪符一同点燃。
因为离得近,追踪符的法力十分旺盛,他们立刻御剑跟上。
只犹豫了一瞬,云岚也踏上漱雪的剑身。
他已经能灵活运用自己的灵力,漱雪在他手中很听话,只消稍稍花点时间学习如何控制平衡,御剑也轻松掌握了。
他不是完全没天赋,只是不肯下苦功夫而已。
云岚刚学会御剑,速度不敢太快,是最后一个回到村子里的。
但他心里很高兴,御剑这项技能总算也被他点亮了。
修仙世界的日子好像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第一个被追踪符找到的章鱼妖分身就是小荷,此时“它”正整个人泡在水缸里,嘴唇发白,脸色异常难看。
主脑被化为妖丹,没有灵力的加持,它的身体非常虚弱。
师叔以自身经验提醒他们,以防分身存留怨念,产生残害渔村百姓同归于尽的念头,还是趁早解决,以除后患。
一剑宗的弟子们根据追踪符的指引,用锁妖符将剩余的分身尽数禁锢,带到村里远离居所的空旷之地。
除了小荷以外还有几位眼熟的村民,竟都是章鱼妖的分身,他们之前挨家挨户走访的时候丝毫都没有察觉。
那些分身在村子里大肆散布谣言,令村民们对渔民是出海之后遭遇不测的事情信以为真,才使得小荷他爹担忧生计安全送信给一剑宗,间接导致了自己的女儿——真正的小荷的死亡。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章鱼妖的主脑所致。
妖物在人界横行,人们苦不堪言,才会有一剑宗等这样的修行宗门诞生,为民除害。
楚玉安喊来云岚,让他用漱雪将剩下的分身消灭。
“啊?我吗?”
云岚看了看大家,周围的弟子们都表示没有异议。
说到底,对付章鱼妖主脑的时候也是因为云岚的点子起了大作用,并且如果不是他以身作饵的话,他们也无法这么快铲除妖物,还不知道会消耗多少灵力去制衡。
“师兄相信你。”
云岚深呼吸几轮,握着漱雪的手紧了又紧,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他心里虽然知道它们的真实面目,可面对着和人一般无二的外表,甚至是曾经短暂相处过的小荷,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它”的外表甚至是个孩子。
“小荷”瞧着云岚为难的脸色,咧开苍白的唇,里面的牙齿已经褪去伪装,十分尖利可怖,仿佛下一刻会跳起来咬掉人的脑袋。
“小荷”笑意淡淡:“仙长哥哥,你下不了手,对吗?”
分身固然受主脑所驱使,不能违背主脑发出的指令,但也有自己的独立意识,有自己的思想。
“好可惜……我还想把你留在身边,做我的玩具呢~”它用稚嫩的脸庞,甜美的声线,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云岚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纪霜非听到这些话,比云岚还气,如果不是楚玉安拦着,他先把小荷劈了。
楚玉安开导云岚道:“这是你迟早经历的难关,每个修士都是这般走过来的,你只消想,它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小荷看见一纪霜非就神情剧变,脸上的厌恶毫不掩饰。
“我在海上就该杀了你,日日缠在仙长哥哥身边,像个没断奶的野孩子……”
那日出海,纪霜非被针对不是他们的错觉,小荷是真的想顺手杀了他。
此人整日围绕在云岚身边,碍眼的很。
方才“小荷”那样调戏云岚,云岚都没真的生气,但听这句话显然激怒了云岚。
云岚抬眸,目光凛然,坚定地送出漱雪,利刃顷刻间将“小荷”的身体贯穿。
那一瞬间“小荷”变回了原形——一根尚在勉力抽搐的章鱼足。
漱雪毫不停留,丝滑地将所有分身串到了一起,穿成一串章鱼足。
那句话成了“小荷”未说完的遗言。
章鱼足们随之消散,漱雪回到云岚手里。
“漱雪,做得好。”云岚说得平铺直叙,声音冷然又似乎只是错觉,从中很难听出什么情绪。
漱雪嗡了一声作为回应。
渔民被害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由楚玉安出面和村民们解释清楚,让他们不必再担忧出海的事情。
并且在渔民出海常去的地带,以及海岸沿线设立了两道防护结界,以防再有类似章鱼妖这样的妖物悄无声息地潜伏上岸蚕食百姓。
法力足以维持三月,待下一期巡城小队再来进行加固。
村民们短时间内难以接受。
那个时常帮护村民,接济贫困的老好人村长,还有调皮机灵聪慧可爱的小荷,已经被章鱼妖害死了。
返回玄霄山的过程中,云岚的情绪很反常。
平日里总是保持乐观保持笑容的他,难得安静了一路。
楚玉安担心云岚心里过不了那一关,便同风千叶换了辆马车,坐在云岚身边,温言细语地讲述自己曾经的心路历程。
从穿越到这里之后,云岚一直觉得楚玉安是一个天才。
楚玉安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突破了第三层梦溪心法,代替师尊日常教导师弟们。
不仅如此,平日里还会时刻关注到每一位师弟的情绪,适时加以开导。
就好比上回,二师兄倪铭误会纪霜非告黑状的事情,若非楚玉安对弟子们之间的相处观察细致,加以调解,误会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他如同长兄一般,关心照顾着每一位离家上山学艺的弟弟们。
云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他心生依赖。
其实天风岭的每一个人,在云岚心里都逐渐超过了普通师兄弟的地位。
他在这里没有家人,天风岭的人就是他的家人。
而天才也并非是人生一帆风顺。
楚玉安这个名字,是楚以尘给他起的,跟自己姓。
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名字,他是一个被遗弃在漓城中的孤儿。
那年楚以尘还未出师,跟随当时的巡城小队下山巡城,夜里偷溜出庄子游玩,经过一座破庙时,偶然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本着修仙之人不能见死不救的精神,楚以尘走进了破庙。
尚是襁褓婴儿的楚玉安穿着打补丁的小衣服,被放在供桌下盛满灰烬的铁盆里。
遗弃他的人,甚至不愿意给他留一个容身的竹篮子。
当时的楚以尘正由师尊做主,在同师尊的亲女儿议亲当中。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年仅十六的楚以尘无论如何也要收养这个被遗弃的婴儿。
楚玉安后来猜测,师尊是因为不喜同他议亲的那位师妹,以此来逃避议亲。
此举将师尊和师妹气狠了,师尊更是直接将他逐出了师门,但终究是没有反对他把楚玉安带回玄霄山。
楚以尘当时是各峰都很稀罕的弟子中的佼佼者,被师尊逐出师门后,其他峰纷纷向他伸出橄榄枝。
他谁也没有考虑,带着还在吃奶阶段的楚玉安,搬到了落雁坡,选择自行修炼。
年幼的楚玉安,就是在落雁坡的师叔师姑们东拉西扯之下长大的。
后来,一剑宗的掌门之位更迭,由当时一位照拂过楚氏父子俩的师叔接替。
恰逢楚以尘修炼得道,颇得重用,离开落雁坡自立门户,建立如今玄霄山一剑宗五峰之一的天风岭。
楚玉安便成为楚以尘的养子兼首徒。
扯得远了些。
楚玉安只是想告诉云岚,世上修炼得道之人,没有人是顺畅无碍的。哪怕是当年天赋异禀的楚以尘,离开师门搬到落雁坡后,在修行上也吃了不少难为人道的苦。
所有身与心的千锤百炼,都是来时路。
揭露大师兄的身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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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修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