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了开庭了开庭了!”消息如沙风穿过整个沙国,大街小巷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人们伸长脖子看着听着,倒像是回到了那日死斗,一时之间还真分不出围的是法理庭还是角斗场。
“肃静!”
不过也仅限外围。
回到内部,尽管法理庭选择了最大的审判场,场地里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位爵十数个,氏爵数十个,再加上一众的王爵与上爵,便把旁观席全部坐满了。
更何况顶上还有沙国的最高统治者——猎王坐在最高处。
这一切都令本场审判的裁决官都兴奋不已,敲起肃静钟来更是起劲。
“诸位,请允许我先陈述案情。”
记录官起身,又把众人已经研究了无数次的案情复述了一遍。
帕嘉卡,一位可怜的年老奴隶,曾在王宫劳作多年,又被赐予了伐丁家。
据诸多众人所言,那日,闹市的茶馆中忽地传来一声大叫。
众人寻声追去,发现包间楼一楼开着的窗户里露出一个惊恐的紫色脑袋。再往里看去,他的身下正歪倒着一个年老的女人,女人的腹部鲜血直流,甚是恐怖。
“杀人了!抓住凶手!抓住他!”有人尖叫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闻言,紫色脑袋也尖叫起来。见有人上前,他猛地爬起翻窗而逃,甩起向鲜血溅了路人一身,吓得路人们也纷纷尖叫躲避。
再后来,卫兵们轻易在河边按住了他。后续更是在河里打捞起了他的匕首。
人赃俱获。
“如此清晰的事实,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呢?”闻言,车英嘲讽道。
“各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但无斐没有搭话,只冷静地发言到——对,就是无斐,也就是那日伐丁要杨琦去请的人。“倘若伐丁真的要杀人,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动手,去栽赃给别人或是做成意外,他有什么必要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卷宗所示,他常年在外鬼混,跟爱管他的帕嘉卡本来关系就不好。那日被帕嘉卡堵在茶馆,两人一时急了,动起手来,这才有了那日的惨案。”代表旧案陈述的述讼官道。
“那伐丁为什么要尖叫呢?目击者听到的叫声是男人。”无斐追问到。
“自然是他失手杀了人后,自己给自己吓了大跳。”述讼官理所当然。
“但我这里有证据。”无斐向法理庭展示那张纸条:“能证明是有外人约帕嘉卡过去的。”
十五年前的流星雨。罪恶昭彰。今时的琥珀海。雄狮浴血。
纸条的正面写了这样两行话,背后则写了茶馆的包间和时间,还画了一个匕首。
“据伐丁家原有的仆役所言,帕嘉卡那日早早就离开了家。茶馆的人也能证明,她在纸条上的时间,也就是案发的半沙前来到了茶馆。倘若是接着堵了伐丁,当面争执杀人,这时间似乎也太长了些。更何况当日,没人能证明伐丁是什么时间来了茶馆,只有浴场的人证明他是清晨离开的。”
唔,有人在包间,但侍者不知道是谁先来的,似乎很不合理。但这就要说到茶楼一个特殊的地方了。
包间来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行为也更加随意些。
那日,是有人先来茶楼定了包间,让侍者先送进去热茶,等客人们来了会再喊他。
那时,包间里是没有人的。
而这包间位置有些偏僻,侍者听出客人不喜被打扰,忙碌起来也没往那边去瞧,这才造成了没人知道是谁先谁后进了包间的情况。
“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证明。第一,不能确定是谁定了包间。第二,伐丁和帕嘉卡不一定是谁先谁后来的。”无斐见众人没有异议,接着道:“那就有了另一种可能性,当时,是有一个第三方定了包间,约见了帕嘉卡,两个人争执起来,对方杀了帕嘉卡,而伐丁,是凑巧出现在那里的。”
“凑巧,那这也太凑巧了吧?”述讼官嘲讽到。
“或者说不是凑巧,是有人刻意为之。”这段先前三人已经私下论证过了,此刻照搬原结论即可。
也就是说,第三方原本约见的不是帕嘉卡,而是伐丁。结果由于伐丁彻夜未归,是帕嘉卡发现了纸条,替代赴约,最终被杀。
而伐丁出现在那里是由于一只翠绿的小鸟。
“或许,那小鸟是帕嘉卡在为伐丁引路也说不定呢。”无斐道。
“荒谬,你要用情感来抹消一个案件的恶劣吗?”车英讥讽到。
“并非如此。”翠鸟还魂本也是沙国的老传言了。无斐娓娓而谈,道帕嘉卡多年对伐丁的照顾,道她的关心,道她的情谊。
而伐丁虽然混蛋,却也总记得帕嘉卡喜欢什么。
她喜欢在瓶子里放沙子,伐丁便偷偷在她的瓶子里放宝石,放珍珠。
她喜欢读书写字,伐丁就吵吵嚷嚷地要听故事,缠着帕嘉卡多说些旧闻传说。
他是那样敬重她,隐藏在吊儿郎当的外表下,以至于事发后愤怒,崩溃,恐惧,无措。
这世上的情感如此复杂,又怎能用表面上的表现来轻易衡量呢。
也不知道是否牵动了自己的思绪,无斐平静里难忍悲伤,身后的伐丁更是几度泣不成声。
阳谋,**裸的阳谋。车英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无斐的争辩能力一直扬名在外,只是过往的他动用逻辑,甚至歪理,但甚少明面上煽动情绪。如今要守护的全都失去了,用起手段来也肆无忌惮。
伐丁的上个案子原本就不大,虽然群情激昂,在小贵族里算个不小的热闹。但在大贵族以及更多的平民百姓那,根本没有任何水花,也就喜欢翻看卷宗的那亚了解。
有当面救了沙国的好感在,不少人本就是愿意相信伐丁的。
而听了他和帕嘉卡深厚的感情,又见他泣不成声,法理庭外的呼声逐渐大了起来。
“伐丁不会做这样的事!”
“杀死帕嘉卡的另有其人!”
话锋一转,无斐又回到了现场的不合理中。他演示现场,道后续闯入的伐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那个位置杀死帕嘉卡。
更合理的解释是,本来就有个人在房间里等着帕嘉卡!
“而且,这个人手里还有神水。”证明此人与暗地里天赐秘音的波折也有联系,地位绝对不低。旁听席上,欧洛听的认真。
自从挨了打,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开露面。状态看上去不好不坏,只是眉眼低着似有心事。
不过有伐丁状告车英这么大的事情,也没多少人会关注他的情况,足以令他好好地来品鉴面前的热闹。
那么——现在局势开始对车英不利了。
已知车英的仆人西纳和怀夕早有接触。怀夕可以进入车英的卧室。那么匕首的丢失与纸条的放置就都有了解释。
“怀夕已经招供了,这件事是他做的。”
且证言不来自怀夕被扣在伐丁家的时候,是负责治安的卫兵们上门审讯,在那亚与欧洛联合看管的地方招供的。
怀夕承认,这两件事都是他做的。都是听西纳的吩咐。
而眼见事情败露,西纳也吐了口,说他的确嘱咐过怀夕“吓吓”伐丁。
“吓吓?你把这样有预谋的东西称呼为吓吓?”吓唬人什么东西不可以,为什么要偷匕首?为什么要留这样的纸条?
西纳支支吾吾根本说不清纸条的内容和代表的意思,这不是背后还有人指示,真当大家都是傻子么?
“是魔女让我这么做的!”他最后甚至把一切都推给了魔女。
虽不能在明面上多说,但无斐私下确认并保证,说纸条绝对不来自于魔女。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你了,车英!”无斐眼神锐利:“请问,你当时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