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第980章 遇见

转过巷角，提灯照亮的是一团篷布杂物。紫袍侍者才上手翻了两下，一只老鼠便吱吱叫着蹿了出来。

“老鼠么？”他低低道了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但才走出去几步，又忽地转过身来，以极大的力气掀开了整块篷布。

“哗啦。”其下的杂物立时撒了一巷。

很显然，这里面没有容纳人类的迹象。

他眨动微红的双眼，很快便真的离开了。

“唔……”低低的喘息声，在紫袍离开后才于巷角增大开来。

杨琦自巷子深处钻出，原来是寻了条缝隙硬生生将自己挤了进去。

且不仅如此，他的里面还塞了个人，这会刚跌撞着钻了出来，头晕眼花地扶着裂缝咳嗽。

“是你？”谁知一打量又是个熟人。

只见方才的慌乱扯裂了那人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的是一头微卷的红色长发，不是那天赐秘音的特调调酒师还能是谁。

“……客人。”也反过来看清了方才身边的人是谁，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轻轻唤了一声“客人”，便紧张地在原地扯着袖口，不敢与他直视。

还是将时间稍稍拉回前头一点。

杨琦倒退着进入巷角，却不想踩到一片柔软。

那吃痛声叫他听出是个人，踉跄中看清是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家伙被自己从篷布里踩了出来。

紧张地盯着逐渐逼近的紫袍侍者，那人又手忙脚乱地往篷布下藏。

眼见时间来不及，杨琦仓促之下没有多想，抓过那人一起藏身在了深处的裂隙中。

方才，他一直侧身向外，死死盯着紫袍侍者的行动，以免被发现时落入下风。

而狭窄的缝隙里，那人被挤的难受又不敢多言，只不安地把自己蜷成一团，紧紧埋在杨琦的背后。

还好是个瘦子，要不还藏不下呢。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杨琦发现他的白净的面孔此刻叫泥灰蹭的有些狼狈，又有些发红，别有一番可怜楚楚的滋味。

而感受到对方略带侵略性的目光，他不安地紧了紧破损的斗篷，头几乎要折进自己的胸膛里去了。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躲他做什么？”杨琦率先问到。

“……不能，被发现。”男人攥着斗篷的手指又紧了几分，指节都有些发白。

“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人，在我失去耐心之前，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非常奇怪，在得知杨琦真的是个客人，而不是天赐秘音内部的人之后，调酒师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的头稍稍抬了几分，在触及到杨琦的视线时又受惊般转到了一边去。

接下来，在杨琦的询问下，调酒师吞吞吐吐地告诉他，自己私藏了一瓶神水，有时会自己稀释后来街上喂给那些颓靡的家伙。

“按照规定，我是无权拥有它的。”

“你身上没有神水？调酒室也没有？”这可真让杨琦吃惊。

与他们的揣测正相反，特调系列是不含一滴神水的！

“那哪里有神水，这么大使用量，难道所有的酒里都有？”杨琦惊愕地察觉了另一种可能性。

“嗯……”是，也不是。调酒师告诉他，作为天赐秘音的卖点，最初所有的酒里都是含有稀释后的神水的。这东西滋味美妙异常，喝之使人兴奋。沙国原本就推崇武力，自是喜欢这能让自己精力旺盛的东西。

而凭借神水站稳脚跟后，天赐秘音就撤掉了一般酒水里的神水。现在，想喝到一杯加了神水的酒，得加钱！

“那神水究竟是什么东西？”

见了调酒师迷茫的神色，杨琦才发现自己的问法有问题。他又琢磨了一下，直接质问他，现在沙国那群疯疯傻傻的家伙是不是和神水有关。

“不知道。”不过这次，在认真地想了一会之后，调酒师摇了摇头。沙国向来存在大量的劣质酒水，喝死喝疯的也不在少数。他怎么知道这群家伙和神水有没有关系？

不过同时，他也承认，这群家伙在喝到神水时格外兴奋，会露出忘却了一切的，孩童般的满足。

有时，他不忍看这群家伙受苦，便用偷来的神水勾兑喂给他们。

哪怕只有一时忘却苦楚的松快，他的内心也可以稍稍平复一些。

“呦，看不出来你还挺好心的。”杨琦风凉道。

“……姑且我也算个人，请先生不要戏弄我。”后者轻轻咬唇。至少，请不要在这种话题下表示奚落。

“……是么。”杨琦上得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突遭冒犯，调酒师身子被迫一挺，震惊地看向他。

那小鸟般的样子，倒叫杨琦想起了上次见到他的时候。

“调酒的，今天怎么走的这样快？”同样是不算宽阔的巷子，三人拦住了调酒师的去路。

“是你们。”他抬起头，看清了那三人正是将自己堵在室内的三人。“你们想做什么？”他盯着他们微红的双眼道。

“想做什么？当然是想和调酒师你一起亲近亲近。”那三人笑道。这臭调酒的向来仗着自己的手艺在天赐秘音里面装清高，神神秘秘的不屑于他们为伍。

今天可叫他们逮住了——“你，今晚磨磨唧唧不出来，是有在偷喝酒吧？”

这可是违反规定的行为呢。

“我没有，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果然，调酒师脸色一变，下意识捂住了胸口。

“还说没有！”那三人上来就捉他的双手，把他按在墙边。

很不幸，那被泼在身上的半杯特调还没干，此刻还能闻到些许酒精的气息。

为首者故意凑到他的身前，一闻，道：“这美妙的香气可不像是在调酒时染上的。怎么，喝点酒儿也不知道擦干净，故意留在身上要勾引谁呢？”

“注意你的言辞。”闻言，调酒师脸色一变。但胳膊拗不过大腿，他本就瘦弱，这会更是挣脱不得。

“你这家伙，头发向来梳的整齐干净，今晚这么凌乱就开了门，还是这样桃花般的脸色……莫不是，在屋里藏了个姘头吧？”

眼瞧三人越说越过分，调酒师猛地一脚撩在了面前那人身上。

“你还敢还手？”果不其然激怒了后者。他一巴掌扇在调酒师的脸上，和其他两人就要一起动起手来——今晚就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那夜，调酒师合该感谢杨琦。

天就是这般凑巧，刚吃了大亏的两人正好路过这个小巷。

杨琦本就窝火，听得这等剧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三两下踹飞侍者，再回头看时，发现自己刚刚英雄救美的家伙已经跑了个没影。

“跑得真快。”这下他更窝火了。

但到底是倦了，他没多想，不久后就到家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如今，相似的场景下人物微妙地掉了个个。调酒师看了他好一会，选择认命般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还是有几分紧张。

“怎么，不气了？”杨琦记得，上次这家伙可是气的涨红了脸。

“我原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后者低声说到。

一句话给杨琦扫了兴致，松手还了他自由。

“你走吧。”他懒懒道。看上去，这家伙跟天赐秘音其他人不是一条心，是个可以利用的：“但不要跟人说见过我，不然，下场，你知道的。”

后者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又听了威胁，半天没动地方，还有些依依不舍起来了。

“你……是和天赐秘音有仇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到。

“别打听那么多，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杨琦挥了挥拳头。

他本以为这样就吓得住调酒师了，谁知后者反而下定了决心那般，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你干嘛？我告诉你，我对男人可没兴趣啊！”给杨琦下了大跳。

“请帮帮我。”但后者是求他来帮忙的：“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老板的位置，相应，请在他的办公室里偷出我的卖身契！”他迫切地直视杨琦的面庞：“钱也好，其他的东西也好，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