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放榜,一切尘埃落定。
黎茉以优异的成绩被心仪已久的北川大学法学院录取,而梁辛崇也超常发挥,成功被津市一所不错的一本大学的经济学专业录取。
虽然没能同在津市,但两座城市相隔不远,高铁一小时即达,已是他们努力下最好的结果。
大学生活徐徐展开,新鲜、忙碌,也伴随着异地恋特有的思念。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周末,梁辛崇终于按捺不住,坐上了开往北川的高铁。
一个多小时后,他已经站在了北川大学古朴而充满生机的校园里。
秋日的北川大学,银杏叶镶了金边。
黎茉抱着书本穿过法学院旁的林荫道,忽然被同社团的陈学长拦住了去路。
“黎茉,请等一下!”男生推了推眼镜,脸颊微红,“有些话我想说很久了......”
就在他鼓起勇气要表白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黎茉身后。
“茉茉!”
梁辛崇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站在几步开外。
他脸上的笑容在看清眼前这一幕时瞬间凝固——那个面红耳赤的男生,局促不安的黎茉,还有这过于熟悉的表白氛围。
空气霎时冻结。
陈学长尴尬得手足无措,黎茉也愣住了:“你怎么提前到了?”
梁辛崇大步上前,自然地接过黎茉怀里的书本,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目光直直看向那位学长:“你好,我是黎茉的男朋友,梁辛崇。”
“男、男朋友?”陈学长结结巴巴地后退半步,“对不起,我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梁辛崇微微颔首,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黎茉,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我饿了,带我去吃你们食堂最好吃的窗口好不好?”
等那位学长仓皇离开,梁辛崇立即把黎茉拉到银杏树后。刚才的从容瞬间消失,他把头埋在她颈间,声音闷闷的:
“我才一个月没来,就有人要撬墙角。”
黎茉轻拍他的背:“我正要拒绝他。”
“我知道。”他收紧手臂,“但我就是不舒服。”
“那要怎么办?”黎茉仰头看他。
梁辛崇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那点别扭无处遁形。
他忽然松开她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伸出双臂,结结实实地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和宣告的意味,远比刚才牵手的姿态要亲密和强势得多。
他将下巴搁在她发顶,目光扫过周围可能存在的、其他潜在的目光,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附近的人听清,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幼稚又认真的占有欲:
“那完了,以后出门,”他在她耳边低声说,语气里混着委屈和霸道,“得把我别在裤腰带上。”
黎茉被他这孩子气的举动和话语逗笑了,心里却软成一片。
她没有挣扎,反而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好。”她应着,声音里带着笑意。
秋日的阳光透过金黄的银杏叶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暖而明媚。
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日的喧嚣。
北川的秋天,天空是一种清澈高远的蓝,法梧的叶子半黄半绿,在微凉的风中沙沙作响。
梁辛崇紧握着黎茉的手,两人并肩走在北川大学城附近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上。
这是梁辛崇第二次来北川,上一次是和家人过来看升旗。
比起第一次的匆忙,这次他有了更多时间细细感受她生活的城市。
“那家奶茶店,”黎茉用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街角一家装潢温馨的小店,“我们宿舍经常点他家外卖,芋圆**很好喝,就是有点甜。”
梁辛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立刻记在心里:“那等会儿我们去买,你喝芋圆**,我尝尝别的。”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他们走得很慢,不像是有明确的目的地,更像是享受这种并肩漫步的闲暇。
路过一家精品店,橱窗里挂着各种可爱的毛绒玩偶和文创用品。
梁辛崇停下脚步,目光被一只穿着蓝色背带裤、表情憨憨的泰迪熊吸引。
“你看那个,”他拉了拉黎茉的手,嘴角扬起,“像不像我?”
黎茉看看那只憨态可掬的熊,又看看身边眼神亮晶晶、等着她认同的梁辛崇,忍不住笑了:“哪里像了?”
“眼神!”梁辛崇理直气壮,“你看它看人的样子,不可爱吗?”
黎茉说:“你明明像小狗,哈士奇!”
最终,那只“像他”的泰迪熊还是被买了下来,塞进了黎茉的怀里。她抱着软乎乎的熊,闻着上面崭新的绒毛味道,心里也变得软乎乎的。
走着走着,黎茉在一家书店的橱窗前放缓了脚步。
橱窗里陈列着几本最新的法律专著和社科书籍。
“这本我们法理课老师推荐过,”她微微倾身,看着其中一本的封面,小声跟梁辛崇说,“没想到这里就有。”
梁辛崇对法律条文不感兴趣,但他喜欢看她谈起专业时,眼睛里闪着光的专注样子。
他陪她在橱窗前站了好一会儿,听她轻声解释这本书为什么重要,只觉得此刻吹过耳边的风都带着知识的甜味。
街边有卖糖炒栗子的小摊,焦甜的香气随着热乎乎的白烟弥漫开来。
梁辛崇跑去买了一纸袋,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金黄油亮的栗子肉递到黎茉嘴边。
“尝尝,小心烫。”黎茉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糯糯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好吃吗?”
“嗯。”于是他就一颗接一颗地剥,自己没吃几颗,大部分都喂给了她。
他的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嘴唇,带着栗子的温热和一点点糖渍的黏腻,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红了耳根。
他们像所有普通校园情侣一样,流连于各种小店。
会在卖手机壳的摊位前挑挑拣拣,选了一对黑白配色的卡通猫咪;
会在香气四溢的小吃摊前徘徊,分享一份烤冷面或章鱼小丸子;
也会在路过抓娃娃机时,被梁辛崇硬拉进去,投入几十个币,最终一无所获,却还能笑着互相吐槽对方手气差。
走累了,就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黎茉抱着泰迪熊,梁辛崇的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肩膀。
秋日的阳光暖融融地照着,不远处有孩童在嬉笑追逐。
“要是我也在北川就好了。”梁辛崇看着远处北川大学隐约可见的屋顶,忽然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和向往。
那样就能天天这样陪她逛街,送她回宿舍,而不是每次相聚都像偷来的时光。
黎茉侧过头,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柔和光边的侧脸,伸手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紧扣。
“虽然异地,”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随着微风飘进他耳里,“但是我也不会减少对你的喜欢。一分一毫都不会。”
梁辛崇心头一震,转过头看她。
她的眼神清澈而认真,里面映着他的倒影,也映着整个秋天的晴空。
他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心底那点因距离而生的怅惘,瞬间被这句话熨帖得平平整整。
阳光,长椅,紧扣的十指,和怀里那只像他的熊。
这个平凡的秋日午后,因为身边这个人,成了记忆中一幅被镀上金边的温暖画面。
异地恋的苦涩,在这一刻,被酝酿成了更加醇厚的甜。
两人在外面逛累了,梁辛崇在学校附近订了间酒店。
把东西放好,黎茉陪他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便起身准备回宿舍。
“我走啦,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去车站吗?早点休息。”她拿起自己的包。
刚走到门口,手腕却被轻轻拉住。
黎茉回头,看见梁辛崇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
他没用力,只是用指尖勾着她的手腕,微微低着头,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眼睛,在走廊暖黄的灯光下,眼神看起来湿漉漉的。
他没说话,只是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她被他拉住的手背,动作缓慢又依恋,像只害怕被独自留在家里的大型犬。
“茉茉……”他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别走了,好不好?陪我一晚。”
黎茉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异地恋的思念,何止是他一个人在承受。
她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脆弱和依赖,那些关于宿舍门禁和理智的考量,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放下包,转过身,主动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带着清新皂香的胸膛,听着他骤然加快的心跳,轻声说:“好。”
梁辛崇身体微微一僵,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来,手臂猛地收紧,将她牢牢圈在怀里,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真的?”他还有点不敢相信,低头求证。
“嗯。”黎茉在他怀里点头,“不过我得给舍友发个消息,让她们帮我打个掩护。”
“好。”梁辛崇立刻松开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拿出手机发信息,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
等黎茉发完信息,一回头就对上他亮得惊人的眼睛。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开心得像个得到全世界的孩子。
“放我下来!”黎茉捶他的肩膀,脸上却也忍不住漾开笑意。
酒店房间的灯光被调暗,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壁灯。
两人并排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中间却还隔着一点礼貌的距离。
梁辛崇侧着身,面向她,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睫毛,又轻轻描摹她的眉毛,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黎茉。”他低声叫她的名字。
“嗯?”
“黎茉。”
“我在。”
“就是……想叫叫你。”他傻笑了一下,凑近了些,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融,“感觉像做梦一样。”
黎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紧张和珍视。
她主动往前靠了靠,缩短了那最后一点距离,整个人窝进他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不是梦。”她轻声说,能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有力而急促的心跳,“我就在这里。”
梁辛崇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将她完全拥住。这是一个充满保护欲和占有欲的姿势。
“睡吧。”黎茉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晚安,茉茉。”他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秋夜的凉意被隔绝在窗外,房间里只有彼此温暖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声。
异地恋的辛苦,在这一刻被实实在在的拥抱彻底驱散。
虽然未来还有很多个独自入睡的夜晚,但至少今夜,他们拥有着彼此。
回到津城,重新投入大学生活的梁辛崇,将“黏人”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以前那个在粤海中学酷酷的、对什么都显得漫不经心的少年,如今成了手机的重度依赖患者。
经济学原理的课堂间隙、食堂排队打饭的队伍里、甚至晚上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他的耳机里永远传来北川那边的声音。
“茉茉,你中午吃的什么?”
“今天法理学老师讲的这个案例,我觉得好离谱……”
“我们宿舍楼下有只猫,长得好像小茉莉(狗),我给你拍视频……”
“什么小茉莉,不是跟你说它叫小崇崇吗!”
“好吧。”梁辛崇憋着笑。
黎茉又问他,“你那边天气怎么样?我看预报说明天要降温,你记得把我买的那条围巾戴上。”
起初是微信语音条轰炸,后来干脆升级成了每晚雷打不动的电话粥。
黎茉的舍友们从一开始的调侃——
“黎茉,你家‘小狗’又来查岗啦?”
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每晚到了差不多的时间,看到黎茉戴上耳机走到阳台或者爬上床铺拉起床帘,大家就心照不宣地降低音量。
电话那头,梁辛崇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点慵懒的鼻音,事无巨细地分享着他一天的生活。
有时候是抱怨小组作业的队友不给力,有时候是兴奋地说他参加的篮球赛赢了,更多的时候,是没什么实质内容的闲聊,甚至只是听着彼此那边轻微的呼吸声和翻书页的沙沙声。
“你还在看书吗?”他听到她那边细微的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嗯,整理一下笔记。你继续说,我听着。”黎茉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要说了,但就是舍不得挂断。
好像只要电话通着,那一小时高铁的距离就被无限拉近,他还能像那个在北川的夜晚一样,感受到她的温度和气息。
有一次,黎茉这边临时有个社团会议,忙到很晚才回宿舍,忘记带手机。等她回到宿舍,看到手机上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一堆焦急的微信消息时,简直哭笑不得。
她赶紧回拨过去,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黎茉,”梁辛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如释重负,“你怎么不接电话?我差点就要买票去北川了!”
“对不起,刚才在开会,忘记带手机了。”黎茉心里有些愧疚,又觉得他这反应有点夸张得好笑。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他闷闷的声音:“……下次不能这样了。我会担心。”
“好,知道了。”黎茉软声答应。
她其实并不觉得烦。
相反,在他这种近乎笨拙的、密集的“骚扰”中,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需要着,被深深地爱着。
异地恋的虚无和不确定,被他用无数的语音、视频和绵长的电话粥一点点填满,变得具体而踏实。
当然,她偶尔也会“反击”。
比如在他第二天有早课时,故意板起声音:“梁辛崇,十一点了,你该睡觉了,挂电话。”
“再聊五分钟,就五分钟……”
“不行,现在,立刻,马上。”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哦,好吧。那你亲我一下。”他开始耍赖。
黎茉对着话筒,轻轻“mua”了一下,然后果断掐断电话。
听着忙音,想象着他在宿舍床上懊恼打滚的样子,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距离确实让人煎熬,但爱会让煎熬也变得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