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头看 第18章 18

奚淘将贝壳手链挂在玻璃瓶上，放在书桌靠墙边。

对于礼物，任青惟没有厚此薄彼，大家收到都很欣喜。

姜星祈拿着大海螺放耳边去听声儿，又叫奚淘来听，亮着眼睛说：“好像真的有声音。”

奚淘听了，笑着点点头。

“这我可太喜欢了！”姜星祈反坐在曹琰的座位上，八卦道，“你知道他给我姐送啥了不？”

奚淘摇头，问：“什么？”

“你没看我姐发的朋友圈啊。”姜星祈啧了声，掏出手机翻姜月映的自拍给奚淘看，“看她戴的，是不是可漂亮了，帽子上还有海星呢。”

奚淘看了看照片，说：“好看。”

“哎——”姜星祈突然叹气，手撑着下巴，喃喃道，“要是任青惟真是我姐夫就好了。长得帅，成绩又好，听说他爸还是宁大一附院的副院长呢，高知家庭，还有钱……好吧，我承认他比我优秀。”

奚淘屏住呼吸，轻声问：“你姐和他表白了？”

“不知道啊。”姜星祈大喇喇说，“我姐不乐意和我讲这些。不过讲真的，我觉得我姐也不差吧，她舞蹈生，以后可是要当明星的。”

他说着，似乎很认同自己的说法，忽然盯着奚淘的眼睛，认真道：“我觉得他俩很般配。”

奚淘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对方的眼神太过炽热，似乎下一秒他潜藏深处的心思就会被窥探。奚淘别开眼，掩拳轻咳一下，含糊其辞地应了声。

“成绩出来了！”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学委的声音从外面穿进教室里，“已经贴在楼下了！”

楼下公示栏张贴的排名只有年级前五十名，理科前五十和文科前五十。姜星祈的名字从来没出现在那张排名上，但他替奚淘好奇，听到学委的话，立刻拉着奚淘冲下楼。

教学楼外刮着风，天灰沉沉的，乌云分散，似乎快要下雨。

宁中校门至正对面的教学楼，有一条漫长的林荫道，向两边延伸，路两边栽种了茂密的香樟树。风将樟树叶子吹得沙沙作响，时不时有绿叶飘落下来，缓缓落在水泥道上。

公示栏就在这条道的拐弯处，围了不少学生。

旋在半空中的树叶悠悠然地落在奚淘头上，奚淘去摸叶子，被姜星祈拽着挤进人群，钻到人群前边。

姜星祈眯着眼睛去看名字，他是从最上面开始看，眼睛还没眯两秒钟，霍然睁大，高兴地大喊：“奚淘！你第二！”

奚淘呼吸漏了一拍，他顾不上手里的树叶，仔细去看，看见任青惟下面是他的名字，惊喜油然而生。

宁中第二名竞争激烈，奚淘也就上学期拿过一次，此后就没再碰触过。

他考完并没有估分，想着考完就结束了，估分也没有意义，没想到这次考得还挺好，算是意外之喜。

他仔细地看分数，看各科的排名，再在心里去算和任青惟的总分差。

二十六分，还行。

他得更努力，争取降低分差。

姜星祈激动地勾着奚淘的肩膀，“这下老班得高兴坏了，咱们五班又扬眉吐气了一把！”

后边的人又挤了上来，奚淘身体往前倒，差点贴着公示栏，他对姜星祈说：“走吧，太挤了。”

“等会儿。”姜星祈又眯着眼睛去找名字，“我看看张劭轩那孙子在哪。”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人曲指敲了下，张劭轩快气笑了：“我又招你惹你了？”

“我操。”姜星祈吓一跳，“你啥时候在这的？”

他一点儿也没有背后说坏话被抓包的愧疚感，反而理直气壮的。张劭轩啧了声，扯着他的衣服往旁边拽，径直往前一步，手指顺着排名一点点往下，缓缓地在十三名停落，转头对着姜星祈皮笑肉不笑：“看到没，你爹在这。”

姜星祈脑袋凑过来看了眼，嘁了声：“前十都没有。”

“嘿。”张劭轩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姜星祈见大事不妙，赶紧撒腿就跑，一边还回头挑衅：“本来就是！奚淘都考第二呢！”

奚淘看姜星祈溜走，也想离开，不料手腕却被张劭轩扣住。

张劭轩说：“等我一下。”

奚淘的脸憋得有点红，闷声说：“太挤了。”

张劭轩闻言松开手，说：“那你在外面等我。”

奚淘从旁边挤出去，刚缓了口气，脑袋转了转，低头就看见懒洋洋趴在香樟树旁的警长。

他脸上一喜，蹲下去：“警长。”

小猫眯着眼，脑袋都不抬一下，枕着爪子，软绵绵地“喵呜”叫了声。

奚淘伸手去摸它的脑袋，将树叶放它身上，眼底都是笑意。

“你也喜欢猫啊？”张劭轩看完成绩凑过来，在他旁边蹲下。

奚淘扭头看他：“也？”

“青惟也很喜欢猫。”张劭轩说。

奚淘恍然，“哦”了声，轻声说：“这只就是他在喂养，听他说准备要领养它。”

“你们还聊过这些啊？”张劭轩也去摸了摸警长，漫不经心说，“我以为你俩不熟呢，平时都没怎么见你俩讲过话。”

奚淘愣怔地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耳廓温度慢慢上升。

他想起，校庆那天晚上，任青惟和他说，我们是朋友。

嘴角忍不住弯起，他目光重新落在警长身上，低声说：“没……还行。”

风吹起他的黑发，白皙纤细的后脖颈，在灰蒙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亮眼。他悄悄咽口水，拿余光看向张劭轩，鼓足勇气般，边摸警长的脑袋，边故作自然地问：“他怎么没来看排名呀？”

张劭轩乐了：“他还用看？”

“……”

“每次不都是第一么，他都懒得下来。”

奚淘纠结几秒，还是说出口：“万一呢，万一下次我把他超了。”

“小奚淘你口气不小啊。”张劭轩调笑道，“等会儿我就告诉青惟。”

奚淘的脸“刷”地红透了，连忙阻止：“别，你别告诉他，我吹牛的。”

张劭轩乐不可支，摸了下奚淘茸茸的头发，“你咋这么可爱。”

奚淘伸手去理头发，可下一秒，头发又被风吹乱。

“快下雨了。”张劭轩站起身，抬头望了眼天空，“回去吧。”

奚淘“嗯”了声，刚想站起来，想起什么，又对小猫说：“黑猫警长，快下雨了，你得找个地方躲雨。”

警长依然趴着，没搭理他。

奚淘上楼，穿过走廊时不禁往林荫树这边看，黑白色的一小团很显眼，它依然卧在那儿，一点儿也不怕生，舒舒服服地吹着风睡觉。

最后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果然下起大雨。

雨声哗啦啦，伴随着狂风，细密的雨水斜斜地淋湿了走廊一边。

靠墙的学生将窗户关上，奚淘这边窗户靠着走廊，淋不到雨，他忍不住朝窗外看了眼，只看到大雨浸湿着校园。

等到放学铃响，奚淘拿着伞跑出教室。

他撑着伞一头扎进雨幕里，豆大的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地面上已经有一些积水，灰色的水泥道上分不清哪里有积水哪儿没有。

奚淘加快脚步，走到公告栏那儿，没看见警长，默默松了口气。突然又想起，图书馆这会儿没开放，也不知道它会躲在哪儿。

泡沫箱吗？

奚淘闪过这个念头，转而往图书馆方向走。

任青惟从教室出来，周身是雨水干净清新的湿气，他往楼梯方向走，视线不经意瞥到楼下撑着伞小跑着的人，急匆匆的，很着急的模样。

奚淘？

他停下脚步，转身回教室，拿了把伞。

奚淘跑到图书馆旁的树林里，看到泡沫箱被风卷翻，顿时意识到不好，他赶紧去寻找警长，步履匆忙在周边找，边小声呼喊小猫的名字。

终于，在建筑拐角，他看到警长瑟缩在一块很小的地方，楼上有斜角，可以挡住这儿一些雨水。

小猫身上的毛已经被斜雨打湿，蓬松的毛发贴着身子，更显得瘦小。

奚淘终于找到警长，长长地松了口气，他撑着伞走到警长旁边，伞面倾斜，为它挡住风雨。

“吓到了吧？”他轻声问警长。

警长仍然缩着，四肢都藏进身体下，像一块毛茸茸的法式小面包。

被警长的模样可爱到，奚淘不禁弯起唇角，他听到有人叫他，仍带着笑扭头去看。

雨伞转动，奚淘的笑颜暴露在任青惟的面前。

他笑起来实在可爱，眼睛弯弯的，牙齿也很白，嘴边有个小酒窝。

任青惟目光一顿，他还未说什么，对方就已经敛了笑，惊讶又呆滞：“我……”他像只横冲直撞的兔子，慌慌张张，指了指警长，又转过身，解释：“下雨了，我怕它淋到雨……”

“所以你来给它撑伞？”任青惟走近，来到奚淘伞下，将自己的伞收起来。奚淘赶紧举手将伞撑高，看着他俯身将警长抱起来，丝毫不在意被弄脏衣服。

奚淘动了动唇，感觉快呼吸不过来，他强装镇定，尽可能地忽视距离如此近的气息，说：“它的家被吹倒了。”

任青惟闻言看了他一眼。

奚淘大脑瞬间卡壳，幸好理智很快回归，赶紧补充：“就是那个泡沫箱。”

“我知道。”任青惟说。

他嗓音里带着几分笑。

奚淘顿时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