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头看 第13章 13

一行人选了家粤菜店。

奚淘去上了个厕所，等回来，大家都到齐了。姜星祈空着旁边的位置，招呼奚淘坐这边。

空座位左手边是姜星祈，而右边，是任青惟。

包厢里的灯光很亮，白的光将面容照得清晰，他垂着眼在回消息，光在他眼睑拉下一小片暗影。

奚淘下意识抿了抿唇，拉开椅子略微有些小心地坐下去。

“奚淘，这是黄妍妮。”奚淘刚回来，吴岩便再介绍一遍身边的女孩。

奚淘腼腆地朝她笑了笑。

女生特意打扮了一番，橘棕色的眼影在灯光下闪着细闪。她看了看奚淘，目光再次环视一圈四周，感叹几人的颜值，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就她旁边的差点意思，寸头，脸上还有几颗痘痘。

目光流转，最终落在任青惟身上。

在场的人里，他无疑是最耀眼的。高高的个子，冷淡的模样，偏偏坐在这儿眼皮都不抬，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勾得人心痒痒。

黄妍妮看了又看，视线又转向他旁边的姜月映，女生也很漂亮，校花级的长相。她忍不住侧身小声问吴岩：“他们是情侣吗？”

吴岩一听，乐了：“你看出来了？”

他原是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姜月映对任青惟的心思，但落在黄妍妮耳边，却变成了承认，她脸色变了变，明晃晃的眼神也变得黯淡。

张劭轩单手撑着脸，一脸玩味似笑非笑，眼皮半耷拉着，笑问：“你俩说啥悄悄话呢。”

“没说什么，就说他们两个郎才女貌，真般配。”黄妍妮用下巴指了指，露出一个假假的笑，腻着嗓子夸奖。

姜月映夹起虾饺的手一顿，对上黄妍妮试探还略带挑衅的眼神，她的手在半空中忽的转了个弯，虾饺落到任青惟碗里，她也露出一个甜齁人不要命的笑，声音比黄妍妮还夹：“青惟，这虾饺可好吃了，你尝尝。”

一旁姜星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姐通常用这声音和他说话，都意味着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温柔越甜美，他挨得打骂越狠。

吴岩也受不了，手臂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月姐，自己人，别夹。”

姜月映白了他一眼，心说你小女朋友比我还夹，那小心思藏都藏不住，就你还傻乐呵着。

黄妍妮忍不住笑，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下吴岩，“别乱说，姐姐这么漂亮。”

姜月映忍着想再翻个白眼的冲动，懒得搭理她。

气氛有些古怪，姜星祈眼珠子滴溜转，很快计上心头，他直接起身，越过奚淘，拿起任青惟的杯子倒果汁，响亮地喊了声：“姐夫。”

“……”

平地一声雷，大家都尬住了。

任青惟再从容，此刻也有些惊诧，抬起眼看向姜星祈。

姜星祈硬着头皮说：“我敬你一杯。”

说完，一口气闷了果汁，擦了擦嘴边，逃似的回到座位上。

“噗哧”一声。

张劭轩手抵在唇边，笑得肩膀都在抖。

姜星祈恼羞成怒，暗骂：“别笑了！”

张劭轩肩膀抖得更厉害。

姜星祈脸也红了，强撑着面子，恶狠狠地威胁道：“闭嘴！”

吴岩被笑声感染，也忍俊不禁，再次感叹：“月姐，你弟真的太好玩了。”

“喜欢吗？”姜月映头都大了，麻木道，“免费送给你。”

吴岩说：“sorry我有弟了。问问姐夫需不需要，他家就他一个。”

张劭轩也跟着插科打诨：“没必要，等她嫁给姐夫，姜星祈作为陪嫁，一起打包过去。”

一句话逗得大家又笑。

奚淘安静地坐着，轻扯了下嘴角，也跟着无声地笑。他依然是存在感不高的观众，捧场，沉默。没人发现他的苦涩和凄愁。

“行了。”任青惟脸上没什么表情，尽管被调侃的主人公是他，也没生气，语调也很平静，“适可而止。”

被姜星祈这么一搅和，气氛反而变得轻松自然许多。

奚淘默默地吃了几口，他有些饱腹，但太早放筷子也不好，只拿着筷子在碗里戳，好半天才咬了下。

右手边被人碰了下。

奚淘一脸疑惑转头，却猝不及防对上任青惟偏过来的脸，对方没注意到他脸色骤变，压低着声音问：“吃虾饺吗？”

离得太近，即使奚淘目光闪躲，可他的气息仍萦绕在身边，包裹着，拉扯着，让他陷进去。

“我海鲜过敏。”任青惟解释。

奚淘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他慌里慌张地端起碗，“哦……那你给我吧。”

任青惟将那颗虾饺放进奚淘碗里。

“谢了。”他又压着声音说，嗓音里似有若无地带着几分笑。

奚淘嗓子都在发干：“不客气。”

对方直起身，又回到安全距离。

奚淘悄悄松了口气，小心地抬起眼，看了圈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那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渐渐恢复平常。

他夹起虾饺，放到嘴边，轻轻吃了口，感觉味道不错。尽管已经吃饱，他还是将这颗虾饺吃完了。

散场时，任青惟接了个电话。等一行人出去，大堂站着一个很有气质很漂亮的女人，对他们笑：“你们好，我是青惟的妈妈。”

大家都还是高中生，见到长辈都礼貌地打招呼。

“账已经结过了。”任青惟妈妈依然笑得很温柔，“你们是怎么回去？”

“我们坐地铁。”姜月映拉着姜星祈，说。

吴岩要送黄妍妮，便说：“打车吧。”

“邵轩等会坐我车。”目光一一确定，任青惟妈妈看向落单的奚淘，笑道，“小朋友你也一起吧。”

奚淘想说他也坐地铁回去，但心底又不想说。他咬咬唇，还是想多些相处的时间，于是便点头：“谢谢阿姨。”

夜晚的风凉爽轻柔，霓虹灯在黑夜里闪耀。

周遭喧闹。奚淘抬头，看见月亮悠闲地俯视着世间。

他和张劭轩坐在车后座，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副驾上的任青惟，车窗外错乱的光影在他脸上掠过，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借着黑夜的掩藏，奚淘安安静静地看着。

车内的音乐有些沉闷，奚淘看见任青惟侧过身体，修长的手在中控屏上点了几下，歌曲被切换。

低缓悠扬的音乐流泻，奚淘一下就听出，是《贝加尔湖畔》。从那晚听完他们的排练，这首歌他不知循环听了多少遍。

“多少年以后，如云般游走，那变换的脚步，让我们难牵手。”

奚淘在心里跟着哼唱。

他多希望此刻的时间能停止，就停留在这，不要再往前走，该有多好。

张劭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换歌吧，这歌我快听吐了，吹吐了。”

奚淘眼神一滞，他不想切歌，下一秒听见任青惟说：“我还行。”

歌没被换掉，依然在播放。

任青惟妈妈开口问：“你们是后天表演吗？”

张劭轩答：“是啊，阿姨要不要来看看？”

“嗯，我会去。你们学校邀请我了。”任青惟妈妈看着车前方，淡淡而温柔地笑了下，“祝你们表演顺利。”

张劭轩和任青惟住同一小区，只有奚淘不顺路，他们先把奚淘送回家，巷子里道路窄，不好倒转方向，奚淘便在路边下车。

张劭轩也解开安全带，说：“还有段路呢，我送你吧。”

任青惟妈妈转头看了眼任青惟，柔声说：“青惟，你也送下。”

“好。”

或许是因为明天期中考试，小路上很静，幢幢房子透出的光，也寂静安和。

路灯散发着暗淡的光，小飞虫依然不知疲倦地绕着光飞。

张劭轩双手搭在脑后，懒懒散散的，没个正形：“老吴这恋爱怕是谈不了几天哟。”

任青惟没出声。

张劭轩用肩膀碰“罪魁祸首”，调笑道：“人家可是初恋。可惜呀，郎有情妾无意，眼神尽往别处瞟了。”

任青惟侧眸，语气很平：“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行行行，知道你不谈恋爱。”张劭轩吃瘪道，转而又去搂奚淘，笑眯眯问，“小奚淘，你有没有谈过啊？”

奚淘心脏猛地跳了下，他还沉浸在那句“不谈恋爱”中，突然被张劭轩揽住，他身体都绷直了，下意识想躲开。

“我没，没。”奚淘脚步加快了些。

张劭轩拖着声音问：“那有没有女生和你表白过啊？”

奚淘脸都红了，他摇头，有也摇头。

“那男生呢？”张劭轩漫不经心问。

奚淘震惊地抬起眼，险些连话都不会说了：“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