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你小号 第70章 心安

回家的路上，姜序一路都有些魂不守舍。冬日的寒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原本以为，经历了高考后的分离，两人彻底交心后，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片坦途。

他们只需要携手努力，朝着共同规划的那个美好未来稳步前进就好。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才刚进入大学，大一上学期甚至还没结束，他们的感情就已经要经历这么多的考验——距离，时间，诱惑，误会，乃至今天陆廷带来的那种居高临下的，仿佛能轻易看穿并动摇些什么的危机感。

那以后呢？大二，大三，大四……毕业之后进入社会，工作，他们的人生还有那么那么长的路要走。他会遇到更多更优秀的人，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而自己，真的能一直牢牢守住他吗？姜序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如此深刻的怀疑和焦虑。他该怎么去保证他们的感情始终如初？怎么确保陈念永远不会被另一个远比他更优秀，更成熟，更懂得如何珍惜的人吸引？

这种不确定感和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姜序一路恍惚地回到了公寓门口，甚至差点走过了单元门。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客厅里安静无声，空无一人。

姜序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扔下钥匙，几步冲进卧室——

只见陈念正安安稳稳地趴在床上，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他的那件白衬衫，翘着两只光洁的小腿，优哉游哉地玩着手机上的消消乐小游戏。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过来。

提上去的心，这才“咚”地一声落回了实处，带着一种虚脱般的后怕。姜序脱力般地将外套随手扔在一旁，整个人重重地躺倒在床上，然后一个翻身，手臂一伸，就将床上的人严严实实地笼在了身下，紧紧搂进怀里。

他把脸埋进陈念带着淡淡沐浴露清香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念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扭过头来看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小声控诉：“你还好意思说……说好的很快回来呢？你看看现在都下午五点了。”

从他出门到现在，足足过了三个多小时。这里到S大，走路顶多也就十分钟。

姜序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解释，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以此来汲取那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

陈念或许是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那不仅仅是因为迟到而产生的愧疚。

他安静下来，任由姜序抱着，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怎么了？是学校那边……处理得不顺利吗？处分很严重？”

姜序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罕见的脆弱：“不是处分的事……我只是……我只是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他终于将盘旋在心头一整路的恐惧说了出来。

陈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姜序是不是又想找借口教训他了？他赶忙开口，声音都带上了一点急切的哭腔：“我……我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意思是：求别打！

姜序却从他的反应里品出了另一层意思，心猛地一沉，语气瞬间变得十分失落，甚至带着点自嘲：“所以……是因为怕我打你，才不敢离开我的吗？”

原来，留住他的，竟然是恐惧和疼痛吗？

陈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姜序是误会了，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无比的认真：“笨，笨蛋……要是别人……我才不会让他……让他打我呢……”

说完，他像是害羞极了，又一拱一拱地，把自己更深地缩进姜序怀里，小声嘟囔着补充，“而且……我这个样子……怎么离开你啊……我又不像你，那么优秀，那么受欢迎……”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这世上，除了姜序，还有谁会喜欢他这样平凡，内向又一无是处的人呢？他根本没有离开的资本和勇气。

姜序听着他这番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他低叹一声，他倒宁愿陈念是因为怕他，依赖他而留下，而不是因为这种深入骨髓的自卑和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这种认知让他更加心疼和不安。

“好啦，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陈念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他顶着一张微红的脸，主动凑过去，在姜序的嘴角轻轻亲了一下，带着笨拙的安抚意味。

然后，他从姜序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爬下床，打开自己带来的那个行李箱，一通翻找后，从最底下拿出一个用软纸仔细包好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条看起来针脚略显稚嫩，但能看出极其用心编织的米白色羊毛围巾。

姜序看着那条围巾，又看看脸颊绯红，眼神闪烁带着羞涩和期待的陈念，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

陈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巾的流苏：“我……我看着网上的教程学的……织得不是很好，拆了好多次……但我想，自己做的，总比买来的更有诚意一点，所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在姜序的心尖上。

姜序懵了一瞬，随即，一股汹涌澎湃的狂喜和巨大的感动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所有的不安和阴霾。

他猛地从床上下来，三两步走到陈念面前，一把将人拦腰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然后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爱意：“宝贝！念念！我爱死你了！你怎么这么好！”

陈念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晕，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刚刚还一副低落消沉，全世界都要崩塌的样子，现在又开心得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真是阴晴不定。

“快……快试试吧，看看长度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我再改改。”陈念红着脸，小声催促。

姜序赶忙答应，像个听话的大狗狗一样，立刻低下头，把脖子乖乖伸过去，让陈念给他系上。

陈念仔细地帮他系好，左右看了看，长度，宽度，松紧度都刚刚好，围巾柔软的质感贴着皮肤，温暖又舒适。

他这才满意地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晚上，姜序抱着洗得香喷喷的陈念窝在客厅沙发里看电影。

陈念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身上穿着柔软的睡衣，但某人的手却不太老实。陈念红着脸，小声控诉：“你……你是真不打算让我明天出门了是吧？”声音软糯，毫无威慑力。

姜序理直气壮地收紧手臂，下巴蹭着他的发顶，语气霸道又黏糊：“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不出门，就待在家里，只给我一个人看。”

陈念无语，握起没什么力气的拳头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抗议。但下一秒，某个小心眼的人就立刻报复了回来，手指在他腰间的软肉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惹得陈念惊呼一声，瞬间软了身子。

陈念趴在他的肩膀上，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九分，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软地贴在罪魁祸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对方有力而稍快的心跳，只能由衷地在心里感叹：这人准是上天派下来专门折磨他的。一天天的，不祸害别人，就可着他一个人使劲折腾。

电影结束后，清洗干净的两人又像连体婴一样抱作一团，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随意换着台。

最后停在了一部经典爱情片上，影片的结尾，历经磨难的男女主角终于冲破重重阻碍在一起，却最终以一人为救对方而死亡，另一人孤独终老的悲剧收场。

陈念看得眼圈红红，小声嘟囔：“我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明明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和等待，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最后还是不能得到一个圆满？这太残忍了。

姜序赞同地点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陈念细软的发丝：“我也不喜欢。很多编剧自以为用悲剧收场就能衬托出现实的残酷和深刻，却忘了现实生活虽然不乏残酷，但更多的还是由希望和相守组成的。所以念念，”他低头，亲了亲陈念的发顶，语气坚定而温柔，“我们的结局，一定会是Happy Ending，对吗？”

陈念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嗯！付出了那么多，却只能得到一个Bad Ending，那也太亏了。我们才不要！”

姜序低低地笑了笑，把脸更深地埋进陈念温暖馨香的颈窝里，瓮声瓮气地应和：“嗯，我也觉得。太亏了，我们不干亏本买卖。”

接下来的几天，姜序学校的课程已经基本结束，但那个与寰宇科技合作的重点项目还需要大约一个星期才能彻底告一段落。两人便商量好，等姜序项目结束，再一起回A市过年。

这段时间，姜序每天一大早就去启真楼项目室，一旦结束当天的核心任务，就立刻归心似箭地往家赶。

而陈念呢，则彻底贯彻了“宅”字诀，S市的冬天室外寒冷，他懒得出门，就天天窝在姜序温暖舒适的公寓里画画，看电影，打游戏，顺便等着姜序回来。

他现在的绘画水平进步不少，已经能尝试画一些简单的人体速写了。而姜序，自然就成了他最好，最方便的模特兼灵感源泉。

各种状态下的姜序都被他悄悄地，快速地捕捉到了速写本上——系着围裙在厨房认真做饭的侧影；坐在电脑前眉头微蹙专注写代码的剪影；甚至只是靠在窗边晒太阳时慵懒的轮廓……他还偷偷画了一张姜序刚洗完澡出来，只松松垮垮围着一条浴巾的半裸速写，结果画到一半，就被本尊抓了个正着。

姜序看着画纸上那虽然线条简单却抓到了他几分神韵的素描，挑眉一笑，非说陈念画得不够像，尤其是肌肉线条和某处的比例失真，这说明对他的身体了解得还不够深入和透彻。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人按倒在床上，美其名曰“艺术需要深入生活的细节”，硬是深入浅出地帮陈念了解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陈念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沉沉睡去。

事后，姜序还一本正经地批评陈念对待艺术不够持之以恒，让他有空得多加强加强这方面的钻研精神。

陈念气得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丢，红着脸骂他流氓，色狼，假公济私！

刚把衣服穿到一半的姜序，闻言动作一顿，然后果断地把衣服重新脱掉，笑着又扑回了床上，把人牢牢困在身下，理直气壮地说：“既然你都骂我流氓了，我要是不干点名副其实的流氓事，岂不是亏大了？得坐实了才行。”

结果，陈念那天的晚饭，都是被姜序一口一口喂着，在床上解决的。

日子就这样过着，虽然偶尔有些这样那样的波澜和小小的惩罚，但总体上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甜蜜和温馨。

两人都无比珍惜和享受这种每天睁眼闭眼对方都在身旁的当下，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暗自希望，这样亲密无间，彼此拥有的时光，能够永远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