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你小号 第24章 你更重要

酒吧的名字叫迷域。

霓虹灯招牌闪烁着迷幻的蓝紫色光芒，巨大的“Maze”字样扭曲缠绕，如同一个引人探索的迷宫入口。

此刻，迷域内人声鼎沸，鼓点强劲的音乐震得地板都在微微发颤。

五颜六色的射灯疯狂扫射，烟雾机喷出的薄雾在光束中翻滚，营造出一种纸醉金迷的喧嚣。

空气中混杂着酒精，香水，雪茄和各种小吃的浓郁气味。吧台前挤满了人，调酒师动作花哨，引得阵阵喝彩。

舞池里更是群魔乱舞，随着震耳欲聋的节拍扭动着身体。

峰哥叫来暖场的朋友果然五花八门，有穿着笔挺西装的生意人，也有纹着花臂的社会人，还有打扮时尚的潮男潮女，操着不同口音，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碰杯，大笑，吆喝，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姜序推开厚重的隔音门，一股混杂着巨大声浪和浑浊空气的热浪扑面而来。他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放在以前，这种炸裂的音乐，鼎沸的人声正是他享受的热闹氛围，越嗨越好玩。

但和陈念待久了，习惯了那需要屏息凝神才能捕捉到的，带着怯懦和犹豫的轻声细语，习惯了那长时间沉默后低低的一声“嗯”，习惯了要将九分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才能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达……此刻这震耳欲聋的噪音，像无数根针扎着他的耳膜和神经，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强烈的不适。

他压下心头那点烦躁，脸上挂起惯常的，带着点随性的笑容，目光扫视一圈，很快在吧台附近找到了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峰哥。

王峰穿着件骚包的印花衬衫，梳着油亮的大背头，正唾沫横飞地跟人说着什么。看到姜序，他眼睛一亮，推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重重拍了拍姜序的肩膀，声音洪亮盖过了音乐。

“哎哟，我的小序哥，可算把你盼来了。最近忙什么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影都摸不着。不会是背着兄弟们偷偷当三好学生，准备考状元去了吧？哈哈。”

峰哥的调侃带着熟稔的揶揄。

姜序扯了扯嘴角，随口敷衍：“哪能啊峰哥，家里有点事。”他不想多解释。

“行行行，知道你小子主意大。”峰哥也没深究，笑着揽住他的肩，“快进去，给你们留了最大的VIP包间，张超他们都到了，就等你这尊大佛了。我这边招呼完就过去，今天必须好好喝几杯。”

“嗯。”姜序应了一声，跟着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向相对私密的包间区。

推开厚重的包间门，里面的喧嚣并不比外面小多少。巨大的KTV屏幕上正放着劲爆的MV，震耳的音乐从环绕音响里炸开。

桌上摆满了各种酒水饮料和小吃，烟雾缭绕。沙发上坐满了人，都是平日里一起混的熟面孔。

“序哥！！”

“卧槽！序哥终于来了！”

“序哥，就等你了！”

一看到姜序出现，包间里瞬间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和招呼声。张超更是兴奋地跳起来，直接冲到他面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序哥，你可算来了。今天必须玩个尽兴，不醉不归。谁先走谁孙子。”

其他人也纷纷起哄：“就是就是，序哥难得露面，必须玩通宵。”

姜序不动声色地挣开张超的手臂，走到沙发空位坐下，拿起一瓶没开的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口，才淡淡开口：“不行，我只能待到下午六点，晚上还有事。”

热闹的气氛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喧嚣的音乐还在继续，但包间里的人声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脸上都是错愕。

张超最先反应过来，干笑了两声，试图用玩笑打破尴尬：“哈……哈哈，序哥，你这……真打算当三好学生了？别逗了，就凭你这脑子，上课睡觉都能拿第一，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书本上啊？多没劲。”

他试图带动气氛，“大家说是不是？”

“对对对，序哥这智商，闭着眼睛考都能考第一。”

“就是，放松放松嘛。”

姜序放下水瓶，环视了一圈众人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觉得与其被他们缠着不放，不如一劳永逸。

他语气平静，却像扔下了一颗炸弹：“对象在家里等我呢。”他心想，不说名字，应该没事。

“……”

包间里彻底死寂了。连震耳的音乐声仿佛都遥远了许多。偌大的包间此刻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看到。

“开……开玩笑的吧序哥？”

张超的声音都变调了，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这消息的震撼程度，不亚于告诉他们明天地球就要爆炸了。

姜序是谁？那张脸招蜂引蝶无数，多少女生前仆后继，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私下里他们没少调侃他是不是性冷淡，或者干脆喜欢男的，结果也没见他对哪个男的多看一眼。

最后只能归结为“序哥清心寡欲，准备毕了业出家当和尚”。

现在，和尚突然说自己有对象了？！

一个打扮靓丽，一直对姜序有意思的女生莉莉强压下心中的酸意和震惊，挤出甜美的笑容凑近：“序哥，真的假的呀？谁呀？是我们认识的人吗？怎么不带来给我们看看呀？”

她心里恨不得把那个野路子揪出来撕碎。

“就是就是。”张超也反应过来，立刻跟着起哄，“序哥，不够意思啊。藏着掖着干嘛？带出来给兄弟们也见见嘛，大家帮你把把关。”

“对对对，把关！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收了咱们序哥。”

“就是，序哥这么帅，这么优秀，可不能随便便宜了别人。”

“序哥别小气嘛，叫过来一起玩，人多热闹。”

“别是……拿不出手，所以藏着不敢见人吧？”不知是谁半开玩笑地嘟囔了一句。

姜序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随着这些起哄一句接一句，渐渐沉了下来。

他想起以前也有类似场景，一个朋友交了女朋友，大家也是这样起哄，非要人家把女朋友叫来。

那姑娘大晚上被叫来，在一群男人露骨的审视和起哄中，硬着头皮挨个敬酒，美其名曰“给男朋友面子”。

当时他就觉得很不舒服，没跟着闹，还制止过朋友过火的玩笑。

他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意思，男人的面子要靠女朋友灌酒来挣？还有那句“你小子有福气”，听着像夸，潜台词不就是“这姑娘眼瞎了才看上你”？

“他不喜欢热闹。”姜序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然而，众人似乎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或者说，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以为他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哎呀，不喜欢没关系，多来几次就习惯了。”莉莉娇声道，“再不喜欢，也得给咱们序哥面子不是？你们说对吧？”

“就是！谁敢不给序哥面子？”

“带出来见一见嘛，也算过了明路，不然算怎么回事？地下情人啊？”张超笑嘻嘻地补充道。

“啪——”

姜序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断了。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冰刀般射向张超，声音冷得掉渣：“你说谁是地下情人？！”

这一声质问带着前所未有的戾气，瞬间镇住了全场。所有嬉笑，起哄都戛然而止。

包间里只剩下KTV伴奏的轰鸣，气氛压抑得可怕。大家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惊愕和不解，不明白哪句话触了姜序的逆鳞。

姜序霍然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一言不发，转身就往门口走。

刚拉开门，正好撞上忙完过来的王峰。

“小序？怎么……”峰哥看他脸色不对，话没问完。

“峰哥，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有空再聚。”

姜序丢下一句，没给峰哥反应的时间，直接绕过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让他窒息的迷域。

峰哥一头雾水地走进包间：“怎么回事？谁惹小序了？脸黑成那样？”

张超一脸委屈加不爽：“谁知道啊，他自己说有对象要早走，我们就起哄让他带出来看看嘛，以前不都这样？结果他就炸了。以前也没发现他这么开不起玩笑啊。”

“啥？有对象了？小序？”峰哥也震惊了，眼睛瞪得溜圆。

“对啊，他自己亲口说的。”

峰哥：“……”

这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他挠挠头，“那……谁啊？漂亮吗？”

“这不正问呢，他就生气了。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张超还在抱怨。

峰哥看着气氛低迷的包间，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可能他今天心情不好，或者对象那边真有事。别在意别在意，大家继续喝。唱歌！今天峰哥请客，不喝趴下不许走。”

他豪气地拿起话筒，三言两语又把场子炒热了。

很快，包间里重新充满了鬼哭狼嚎的歌声和推杯换盏的喧闹，刚才的不快似乎被酒精暂时冲淡了。

……

姜序一路冷着脸，胸腔里那股被冒犯的怒火和被误解的憋闷还在燃烧。

当他用指纹打开家门锁，推开厚重的房门时，一股清凉的，带着熟悉气息的冷气瞬间将他包裹。

屋外的燥热和喧嚣被隔绝，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他躁动的心也像是被这宁静抚平了一些。

屋内光线很暗，厚重的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挡住了外面刺眼的阳光。只有客厅方向透出一点荧荧的光亮。

姜序没有开灯，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无声地朝客厅走去。

眼前的一幕，像一泓清泉，瞬间浇熄了他心中所有的怒火和戾气。

陈念穿着柔软的家居服，盘腿坐在客厅沙发前的地毯上，背对着他。

巨大的投影幕布占据了整面墙，上面正播放着色彩鲜艳，情节夸张的《海绵宝宝》。似乎是放到了某个极其滑稽的片段，陈念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无比清晰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荧幕上变幻的光影投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的眉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嘴角上扬，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平时很少见的梨涡。

姜序冰冷紧绷的脸色，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如同春雪消融，彻底柔化了下来。

所有的烦躁，愤怒，委屈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温柔和安心。

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然后俯身，从后面将那个单薄的身影整个圈进怀里。下巴轻轻搁在陈念柔软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对方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旅途归来的疲惫和找到港湾的满足。

陈念显然被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僵硬，但在听到熟悉声音的下一秒，又立刻放松下来，软软地靠进他怀里。

“不是说……晚饭时才回来吗？”

陈念的声音带着点刚回过神的懵懂和疑惑，他以为自己记错了时间。

姜序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脸颊贴着他的鬓角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我想你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这个理由简单直接，却无比真实。

陈念还记得他是被朋友约出去的：“这样……不好吧？”

他担心姜序会被朋友埋怨。

“没事。”姜序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你更重要。”

这四个字，清晰地表明了他内心的取舍和优先级。

酒吧的喧嚣，朋友的起哄，所谓的面子人情，在陈念的笑容和存在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你更重要……”

陈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顺着脊柱蔓延开，缓缓流进心底最深处，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熨帖和踏实感。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覆在姜序环抱着他腰腹的手臂上，指尖微微蜷缩，带着点依赖的力道，轻轻握了握。

“……嗯。”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姜序的心湖里漾开层层温柔的涟漪。

投影幕布上，海绵宝宝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着，光影在两人依偎的身影上流淌，将这一刻的静谧与温暖无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