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遇见林崎那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那一天,我对着蛋糕虔诚许愿:
——神啊,我想要离开四十区。
也是那天,我一睁眼看到一个冷酷的杀手盯着我,差点享年十八岁。
但就在距离我许下生日愿望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星期,我的愿望实现了!
虽然林崎说他已经替我搞定通行证,但不代表他能直接给我变出一个出来。每个人的通行证只能本人使用,我的话必须得按流程走一遍申请。
臭名昭著的四十区居民想前往别的区可不是买张票的事,需要提交自己的个人资料以出行目的,经过审查。
资料里不仅包含自己的个人信息,还有财务情况,工作情况,债务情况,身体情况,犯罪记录等等等等。
四十区谁的档案上没点记录呢?
诶,我就没有。
我的犯罪记录证明一栏干干净净,简直比我的脸还要干净,别说进局子,甚至连小偷小摸这样的记录都没有!
小学,初中,高中,我都获得了三好学生奖,成绩常年名列前茅,别问为什么没有大学,因为四十区压根就没有大学给我读。
按理说,我其实应该在17岁毕业,但我比别人上学晚一年,因此今年的我还没有毕业,还有最后一个学期。
总之我的档案非常干净,当我把它交给负责审核资料的工作人员时,我的脸上都写满了骄傲。
对方在看到那份档案时,还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想应该是被惊讶了吧。
资料审核没有问题,就会即将在盖章的时候,他突然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是突然发现这天花板真天花板,这纸张真纸张,开始细细的检查起来。
这太明显了,我怎么可能会这么不懂事儿啊,我懂事地透过窗口给塞了一个包装好的信封过去。
他接过,捏了捏厚度。
隔着玻璃,我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稍微更加真实了一点,虽然还是很假,但嘴角总算是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等回去等待通知吧。”
这个我懂。
由于我做梦都在想离开四十区,因此我对通行证的申请资料及流程非常清晰,提交资料不代表马上就可以走,中间还需要一个审核流程和等待流程。
这个流程可长可短,长的话呢能拖到一年半年呢,很顺利的话也需要三个月左右。
“好。”
我点头。
就在我即将离开前,我突然想到林崎对我说过的话,他如果希望缩短流程,可以给工作人员一样东西。
抱着试试的态度,我将一**崎交给我的卡片塞了过去。
那张卡片我早看过,一张十分平平无奇的卡,没有号码没有文艺,不过有些奇奇怪怪的纹路而已。我看不懂。
但里面那个工作人员明显能看懂那是什么,在接过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个很大的变动。
那已经不是两个像素点的上扬,是一种整张脸的皮肉都在颤动的笑容,甚至有了那么一丝谄媚:“你早说呀,你到休息室等一个小时,哦不,三十分钟左右就能拿到。”
我:“!!!!”
tmd,只要出示一张小小的卡片就可以免去几个月的等待申请吗?!
我靠。
只要30分钟?
当时我的心里十分崩溃,但我的面上依旧保持着见过世面的样子。
呵。
你们这样玩是吧!
那我也拿你们没办法!
021
事实上,工作人员说的30分钟还是太保守了,我在休息室里等待了18分钟不到,已经拿到了通行卡。
离开休息室时,我看了眼长龙一样的队伍时和一旁的贵宾通道,我十分自然的认为,下一次一定要走这里。
那天四十区的天气依旧不太行,淅淅沥沥下着酸雨,我身上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笨拙地在街上走着。
其实我可以乘车的。
四十区拥有无数条悬浮列车,虽然上面会时不时落下一些东西,但的确是很便宜的,不过我不喜欢。
林崎跟着我。
从我出门,从我去交资料,从我出来,他一直都跟在我身后。哪怕我看不见他,但我知道他一直在。
毕竟是专业杀手。
隐藏身形的手法是我不能达到的。
直到我回家,他才从我的背后悄无声息地出现,接住我要随手丢在地上的文件包,在背后把我乱踢的鞋子放好。
我好像一摊没骨头的肉。
“下去给我买点酒吧,我没成年…”看着他的背影,我下意识这样指示,很快反应过来,不对!我成年了!
天知道为什么四十区这么混乱的地方还有这样的规定?导致未成年人的偷偷窃和抢劫行为直线上升啊。
但我从来不会去做那些事,我很少喝酒,偶尔喝,也是让别人帮我买。
他沉默的看着我,
似乎在确认我的指令。
“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其实区了,我今天高兴,就喝一点点,一点点嘛!”
当我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再一抬头,林崎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买了一瓶低度数的果酒。
那天我喝了一点点酒,又开始和他讲述起我的过去,不是之前那种经过一点添加和包装的过去,而是更真实的。
022
我小时候好几次差点死去,不是因为得了什么疾病,是单纯的饥饿。
那时母亲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她自己都常常忘记吃饭,又怎么可能会记得我有没有吃东西呢?
或许是生命力驱使着我必须做点什么,特别害怕出门的我主动踏出房门,可怜巴巴地从好心邻居那要到了吃的。
当时我的邻居住的是一对夫妻,丈夫不知道在做什么,妻子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他们家的小孩比我大一岁,胖乎乎的,胖得脚脖子跟手腕好几道褶皱。
我在背地里叫他小胖墩。
好心的邻居接济了我大半年,毕竟能住在这里,他们没什么钱,逐渐发现我是个无底洞后,便渐渐忽视我。
能怎么办呢?我开始偷偷跟他们的儿子搞好关系,成为了好朋友。
如此一来,那个小胖墩便尝尝偷偷的把他的吃食节省下来,给我偷偷的从家里偷吃的给我。
水果,蛋糕,糖果…
我和他说,只要他给我一点吃的,我就可以亲他一下,他很开心。
后来随着年纪渐长,喜欢我的人越来越多,我渐渐也不满足于零食这样微小的东西,我开始想要更多…
不过这时候的我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直白袒露出自己的目的,我开始学会伪装自己,学会包装自己。
很多时候,我说喜欢的时候,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主动的拥抱和亲吻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
都是一种手段。
半真半假的话向来最容易取得信任,但就语言艺术而言,我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我最擅长伪装自己了。
我从不确认关系,是因为以我之前的经验,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对方永远是对我最好的,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一旦确认关系,对方便会以恋人的身份对我的行为多加约束,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
慢慢的,我便不太喜欢确认关系,
因为在我的认知中,和谁确认关系就等同于被谁束缚,等同于被另外一个人所捆绑,我不喜欢这样的。
并且我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对方会真的爱我,即使爱我可能也只是被我的外貌所迷惑,发现我内里之后绝对就不会再喜欢我,绝对就会离我而去。
所以我一定要在对方离我而去之前先把他甩掉,,这样我就不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永远都不会,永远都不会。
我的档案上也没有一条违法记录,这也不能代表我是多么一个遵纪守法的人,而是代表我更会隐藏。
我知道我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话,我到晚上是不能有污点的,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去做的。
我的朋友们会替我去做。
“很过分吧?”
或许因为只要想到我即将拥有一笔遗产,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彻底远离四十区,我变得前所未有的大胆起来。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甚至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实实在在的、不掺杂一点修饰的真心话。我跟他说:“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只是想利用你而已。”
他沉默了很久。
我也在猜测林崎的想法,或许在这之前,我在他的心里是一个漂亮的、孤苦无依的小可怜,但现在这切的幻想全部都被我自己亲手打破了。
其实我自私,冷酷,虚荣,根本不是什么小可怜,我是一朵食人花。
他甚至连我当时主动亲近他的目的也觉察到了吧,不然为什么在他替我做完事后我开始对他冷淡,而发现他做饭好吃之后又对他热情起来。
我从来都是这样的。
有利用价值是一个样子
没有价值又是另一个样子。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其实我很坏很坏…”微醺让我整个身体轻飘飘的,愉悦感使我不自觉地笑起来,“等这这次以后…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好了。”
我一直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的。
或许不了解我的人,不知道我的人,乍一看我的外表,我的言谈举止,根本就不像来自四十区的居民,毕竟我长得好看,说话斯斯文文,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怎么看都和混乱的四十区格格不入。
但我也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我。
林崎无视了我好心的劝解,执拗地说:“阿斐……我也可以的。”
“什么?”
他认真道:“我可以为你做事,可以被你利用,什么都可以…”
说着,他主动贴过来,拉下黑色风衣外套的拉链,模仿着那天他看到的样子,坐在我的腿上,将手臂在我的肩膀上打结,轻轻地凑过来吻我的唇。
他的动作是如此生涩,笨拙。他应当从没有亲吻过谁,因此只会照猫画虎一般在我的唇上蹭啊蹭。
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他的手抚上了我的小腹,然后继续往下,往下…
“这个事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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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