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多数依山而建的村落一样,颉狇村坐落于大山深处。
既然余修远等人选择颉狇村作为研学目的地,按理说他们应该在出发前就对这个地方有所了解。
然而了解是有,但却不多,在如今这个互联网发达,信息传播迅速的时代,颉狇村在网上的资料少得可怜。
只有地图上的一个名字表明村子大概方位,再加点简洁的介绍,大概算是个冷冷清清的小景点,要是有谁试图用手机导航过去,还大概会被带进山里迷路。
据文教授所说,颉狇村拥有着极为独特的自然景观,还有不少本地才有的罕见植株,这正是他们此次研学的主题之一。
除了特殊的植物以外,研学活动的内容里还包括颉狇村独特的信仰,以及不少村子专属的祭祀活动。
余修远等人还没真正走到的时候,远远就望见村口有人影在张望。待看清他们身影,那人立刻用力挥舞起手臂。
“这里,这里!”
那人喊道。
那是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黝黑的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
文教授扬声回应,领着队伍加快脚步迎了上去,很快便与那人熟稔地攀谈起来。
“哎呀,村长,别来无恙啊。”
“你才是一点都没变,来的路不好找吧?你非要走那条老路,真是辛苦你们了。”
文教授摆了摆手,说:“岁月不饶人,比起当年,现在确实是有些吃力了。”
接着,他又道:“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些是我的学生。”
于是其他人便一个接一个地打了招呼。
“好,好!年轻人,精神头足,很好!”乌勇连连点头,笑容满面,“我叫乌勇,你们喊我勇叔就行。路上肯定累坏了吧,快跟我来!”
他一边引路,一边热情地介绍着村子的概貌,将一行人带进了颉狇村。
研学队伍一行人进到颉狇村后,便一路都在惊叹。
不为别的,只因这里的植被丰茂得超乎想象。
到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绿意,房顶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各色野花开在小径两旁,在阳光下恣意绽放,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混合的清新气息,连长途跋涉的疲惫都仿佛被这纯净的空气洗涤了大半。
环境好,人的心情也会好,这里的屋子都是靠树而建,即便到了现代,他们仍保留着不少原始的树屋,颉狇村就跟桃花源一样美好,路上遇见的村民们都十分高兴地欢迎他们的到来。
研学队的人都被眼前的美景和淳朴的氛围所治愈,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新奇与兴奋。
“来,你们住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乌勇在一栋民居前停下脚步,“先把行李放下,休整片刻吧。”
别的不说,起码从外观上来看,比起其他略显老旧的民房,他安排给余修远等人入住的屋子崭新又敞亮,这看起来确实是村子里条件最好的落脚地了,能优先给他们准备着,算是诚意十足。
学生们本来对在村里的居住环境没抱多大期望,顿时喜出望外。
“也是难得,”乌勇说,语气不知为何有些微妙,“这屋子的房东……肯将屋子借给你们住,以前可没有过这事。”
“他居然有这么好心。”
他小声嘀咕着。
“那先谢谢你们,也向那位房东先生道谢。”
孔薇薇道。
“你不用向着我说,直接当面对着他讲就行。”
乌勇说着,想到那人的皮囊,联想起这些女学生有可能会产生的反应,表情也变得怪怪的。
“我是说,这屋子并不是就只给你们住了,他之后还是要回来的,只不过现在不在这里,二楼第一个房间就是他的。”
“如果你们介意的话……”
“不会不会!能提供这么好的住处我们已经非常感激了!”孔薇薇连忙道,“就是,不知道房东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注意的地方?”
“这我就不清楚了,”乌勇似乎是不想再提及与房东有关的事情,“你们先休息吧,我去看看午餐准备得咋样。”
说完,他便离开了。
这间屋子是一间三层半高的自建房,里面的家具用品看着都极新,还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
只是年轻人不会在意这些,这里看着像是“世外桃源”,却也不是什么真正与世隔绝的原始部落,基础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只是不如城市便捷。
大家只觉得这住宿环境配上窗外的美景,简直比网上那些昂贵的网红民宿还要惬意,这趟研学绝对物超所值。
余修远自然是跟邵琅一间房,他剩余的三个舍友一间房,文教授单独一间,两位女生则被安排在三楼。
随后他们在客厅集合,等待文教授的指示之余开始闲聊起来。
“哎,现在的人这么喜欢旅游,这里就算不是什么著名旅游景点,但像这房子这样搞成民宿之类的,肯定相当受欢迎啊。”吕希道,“怎么感觉都没什么游客?”
“你想得倒简单,”陈罗云说,“搞旅游前期的基建投入可不小,要先把各种设施都整改一遍,这钱你掏啊?”
“我就是这么一说,”吕希摸了摸鼻子,“不过我看以后的发展趋势,还真说不准,而且人一多,体验就变差了,搞不好我们还算得上是前几批吃螃蟹的人呢。”
“首先,我们是来这里研学,不是真的来度假的。”孔薇薇无奈道,“现在已经算不错,文教授二十多年前来这里的时候,条件肯定更差。”
“这里,”安静旁听的曾雨燕突然开口,“我没有在这里见到耕地。”
“啊?什么?”
吕希愣了一下。
“耕地,”曾雨燕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窗外,“或者是其他的一些种植用地,在来的路上,我一块都没有见到过。”
她指的并不全是那种大片大片的,种着水稻小麦的田地,毕竟那些也不是所有的村子都有,可这里愣是连种菜的都没看见。
就算不是在村子里,他们这边的人,凡是有院子有阳台的,能有一块土地,不管大小,都会忍不住往里头种点什么菜,最差都会有葱头。
而这个村子,明明有大片的地,却什么都不种……就很反常。
“是吗?我都没有留意,你这么一说的话,好像确实是?”
吕希也回忆起来。
他们没讨论出什么结论来,文教授从房间里出来之后,便简略地给他们布置了一下下午的任务,这时乌勇发来信息,他便带着大家前往用餐地点。
农家地方,连桌椅都十分朴实无华,饭菜却做得色香味俱全,尤其是余修远等人早就饥肠辘辘,稍微客气了两句,便忍不住开始不停干饭。
几个大小伙子,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一边吃一边不忘夸赞,随后自然而然地便问起来。
“勇叔,这些菜都是咱们自己地里种的嘛?是种哪了,怎么没看见呢?”
吕希问道。
乌勇闻言顿了一下,才回道:“……不是,这不是在村里种的。”
他从兜里掏出烟来,叼在嘴里刚想点上,抬眼看见两个女同学,又默默地把火机揣了回去,烟也没点。
“村里的物资,都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他说,“我们这里种不出粮食。”
明明植被丰茂,花草繁盛,却唯独种不出能让人吃的粮食。
“这是什么意思?”
余修远疑惑道。
“种不出是指……”
“就是种不出,它不结果啊。”
乌勇惆怅地说。
“种子撒下去,苗也长,可就是不结果啊。结了的,也是歪瓜裂枣,根本没法吃。”
“后山倒是原本有几块田,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就都荒废了。”
剩余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村里人之所以不种地的原因,不是不想种,而是种不出。
可是怎么会种不出呢?
这又是为什么?
以科学角度来推测的话,倒是有多种可能,但乌勇却叹气道:“唉,好多年前,一些专家什么的不是没来看过,仪器测了,土也挖了,弄半天都研究不出东西来。”
“之后就觉得,算了吧,种不出就种不出,村里人都习惯了,以前靠得也大多是用草药跟外界进行物资交换。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也不想折腾了。”
这话题到此为止,村长本人都这么说了,剩余的人不好追问,只能就此作罢。
午饭过后,乌勇提议带他们去看村里的大树桩。
这个大树桩可以说是村子里最有名的景点了,如果说他们以后真要发展成什么旅游村落,需要找一个核心卖点,那非这大树桩莫属。
大树桩没有名字,物如其名,就是个极大的树桩。
它庞大到需要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勉强合抱,平整的截面足以容纳数人在上头打滚。仅凭这残留的根基,就不难想象它曾经是怎样一株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树。
一颗树要成长到这种程度,本就需要漫长的时间,何况这树桩本身就历史悠久,据乌勇所说,在村子最早的记载中,它便已是这般模样了。
不论别的,这么大的树桩确实少见,陈罗云走近几步仔细观察起来,见树桩上围了一圈红绳,绳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系着一枚铜钱。两者显然都经历过时间的洗礼,铜钱上的刻纹都已经模糊不清,红绳则破旧不堪,看起来十分脆弱。
邵琅在看见那绳子的第一眼,莫名一下便想到了早上差点将林宏伟绊倒的布绳。
就在这时,余修远恰好带着关切询问身边的林宏伟:“你真的没事吗?”
他从中午开始就没见林宏伟有怎么说话,一副脸色极差的样子。
“是水土不服吗?如果真的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屋休息吧。”
“……没事。”
林宏伟缓慢摇头。
“不用担心我。”
他是这么说,然而他表现得跟游魂似的,余修远欲言又止,可他坚称自己没事,便只能让他自己注意着点。
“勇叔,这树桩可以摸吗?”
陈罗云问。
“可以,当然可以了。”
乌勇乐呵呵的,能将村里的一大景点介绍给学生们认识,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脸上也有光了。
“平时咱们村子里的祭祀活动就是在这里举行的,旁边那个小仓库里还放着不少祭祀用的老物件呢,你们想看的话待会儿可以给你们见识见识。”
“祭祀活动?”
“对,不过到现在都已经办得比较简洁了,就是个象征性的仪式。”
“是祭祀什么呢?”
“严格来说,就是这棵树,”乌勇说着,“祭祀内容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类似于驱邪祈福。”
“原来是这样。”
陈罗云点点头,试探着伸手向树桩摸去。
“噫!怎么这么凉?”
他才摸了两下,便忍不住将手缩了回来。
“什么什么?”
吕希闻言,同样上前试着摸了摸,然后喊道:“嚯!真的好凉啊!”
倒没有真的跟摸到冰块似的凉。
山中有溪流,若是将手没入山中的溪流之中,那同样凉彻心扉,只是这树桩给人的感觉,更接近一种说不上来的寒意。
溪流的凉是驱散燥热,惬意舒适的,这股寒意却是仿佛顺着手心钻进了血里,一路往身上钻,深至骨髓。
眼见其他几人都上手试过,得出了一样的结论,邵琅随大流也上去摸了一把。
那手感让他升起疑惑,不由得又摸了两把。
他们说是凉的?怎么他摸着感觉是温的呢?
他抬头望了一眼太阳,觉得这木头被太阳照着,不能凉到哪里去啊。
是他们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邵琅一边奇怪着,一边自己开始四处看起来。
路边的村人正背对着他们,在树荫地下乘凉,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飘入他耳中。
“……真是晦气,他怎么回来了?”
“要我说那间屋子之前放着就是浪费……他回来后不会要住回来吧?”
“你不知道吗?他跟村长说了,要把屋子借给外面来的学生们!”
“啧,真是……”
那几个村民的谈话语焉不详,邵琅听到半途就被余修远叫了回去。
他本来没太在意,后来再一想,“外面的学生”不就指的是他们这伙人吗?
那些村民口中的人是他们房东?
邵琅心不在焉,感觉这应该是村子里的个人纠葛,一些鸡零狗碎的八卦事情。
他半点不关心他们的房东是什么人。
啊,那这位神秘房东究竟是谁呢,真是好难猜啊——
知道前的邵琅:I don't care who you are(不屑)
知道后的邵琅:——(无声尖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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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迷人房东太难缠·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