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烦！ 第9章 第九章

长宁中学的对面有一家名叫“一网情深”的网吧，十几年老店，生意火爆。尤其是在周末，经常会有住宿生半夜偷翻出来上网。

吴盛言蹲在网吧门口，一手拿着个手抓饼边吃边左右朝街上张望着。

很快，他就发现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

陈升穿着件黑色短袖，胸前印了个白色的鄙视手，看起来极其嚣张，下身是灰色牛仔裤，在一众逃学出来的蓝白校服中很是显眼。

“哎呦我的升！你可算来了！”吴盛言眼睛一亮。

陈升双手抄在裤兜里，看见可怜巴巴蹲在网吧门口的吴盛言，不禁皱眉笑道:

“你怎么一副被扫地出门的样子…？”

“没，我自己逃出来的。”

吴盛言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一脸悲伤，“要等她回家扫我，那也只能给我扫去医院……”

陈升挑眉:“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记不记得上周小测试？”吴盛言瘪瘪嘴，“我不又是倒一吗，汪艳宁找我妈谈话了。”

“没办法，不跑我就再也跑不动咯……”

吴盛言哀叹一声，啃了口手里的饼，伸出胳膊搂住陈升的肩膀，突然又换上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贱样:

“哎！幸好还有好兄弟陪我。来，这一首，敬友谊！朋友的情意啊～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

吴盛言那嗓音一下就惹得周围人全都转头看来。

“自己人，别开腔……”

吴盛言开嗓那简直就是给耳朵受刑，吓得陈升一把捂住他的嘴。

“切，不唱就不唱。”

陈升放下手，顺势在吴盛言身上蹭了蹭，问道:“今晚准备去哪，包夜还是我家？”

“包夜，我妈今晚肯定到处找我，她你家就是第一重点排查对象。”

“哦。”

两人去旁边小卖部买了些可乐薯片零食，带着大兜小兜转身就进了一网情深。

周五晚上的网吧格外热闹，放眼望去尽是长宁中学的校服，成群的学生挤在一起，叫喊声、键盘声震耳欲聋。

没走两步还能见到几个熟人，陈升和吴盛言愣是打了一路的招呼，最后才在一个窗户边找到个连着的空座。

反正明天不上学，两个人今晚上敞开了玩。一路从竞技游戏杀到多人副本，射击枪战休闲娱乐全玩了个遍，直到快十二点才同时摘下耳机，长舒一口气。

吴盛言拧开雪碧猛灌了几口，另只手摸起桌上的手机，刚点亮屏幕，他就噗一声，差点把刚喝的饮料全喷出来。

“完蛋了陈升。”

“咋了？”

吴盛言张着嘴:“我妈来找我了……”

陈升:“啊？”

“她说她马上到网吧门口…”

“你妈怎么会知道你在哪？”

“我咋知道！”吴盛言立马窜起来，收拾起桌上还没吃完的零食就要往外跑。“你先玩着，我撤了！”

与此同时，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吴！盛！言！”

网吧瞬间安静，齐齐转头看去，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直接被吓的站了起来。

“我靠。”没等吴盛言反应过来，吴妈妈就已经走到了两人位置前。

吴妈妈一把拧住吴盛言的耳朵，厉声道:“好小子昂？还知道跑啊？”

“哎呦哎呦！妈！妈！丢人丢人！”

“现在知道丢人了，考倒一那会怎么不说丢人？”

陈升也站起来，作为兄弟怎么着也得帮忙分担一点，于是开口辩解道:“阿姨…是我叫吴盛言出来的，不怪他。”

吴妈妈扭过头，语气瞬间和蔼:“没事升升，这小子什么样我知道，你不用帮他。”

然后又回头在吴盛言脑袋上来了一下:“人家陈升学习好来玩，你是什么？”

“妈——”吴盛言哀嚎。

吴盛言偏头再次向陈升投去求救的目光。

“阿姨……”

“升升你不用管他，你也早点回去啊！我们先走了！”

见状，陈升撇撇嘴，一耸肩，意思是“兄弟保重，自求多福吧。”

随后，吴盛言就在网吧全体人员的注目礼下，被他妈妈揪着耳朵狼狈的拖出了大门。

陈升看着网吧玻璃门外的两道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得，就剩自己了。

陈升轻叹口气，又重新坐了回去。怎么说钱都花了，就这么走了真是有点对不起自己的生活费。

网吧里早就恢复了刚才的吵闹，没多少人真正关心那种小事。

对于这种网吧来说，家长来抓小孩都是家常便饭，学校主任来逮学生那更是正常不过的。

陈升带上耳机，少了个人一起玩，陈升有些心不在焉，总是不自觉的被耳机外的事情吸引注意力。

说实话，陈升其实并不经常来网吧，一来家里有电脑，没必要，二是因为陈升极其讨厌网吧里的味道。

尤其是烟味。

很神奇，陈升抽烟喝酒的兄弟不少，但他自己却是个坚定的三不沾。当年沈不败还因此“嘲笑”过他。

每次聚餐时，被绿色酒瓶堆满的圆桌上准会出现一瓶突兀的‘花花牛’牛奶……

刚才和吴盛言玩的上头没有察觉，到现在陈升才反应过来，这周围的烟多的都能让人原地飞升成仙，甚至自己的背后就坐着个正吞云吐雾的大叔…

在这样的环境里勉强打了半个多小时，陈升感觉自己要被烟腌入味了。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下机回家时，余光里一个人影忽然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

与此同时，一阵茉莉的清香冲破烟层缓缓飘来，犹如一阵清风，瞬间扫开陈升周围的烟霾。

陈升觉得脑子被净化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内心把旁边这兄弟全家都谢了个遍

他不自觉地就朝香气的来源望去。

周祈安静的坐在旁边，今天晚上有点冷，他穿了一件白色外套，长袖被他随意挽起，露出一截白净的小臂。

陈升浑身一僵。

不会这么巧吧……

下一刻，陈升游戏界面的上方弹出一条提示:

您的好友【头像本人】已上线。

……

陈升猛地扭过头，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周祈没看他，语气平淡:“不能吗？”

“能！没说你不能…”陈升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这个点你家里人不管吗？”

周祈依旧盯着电脑屏幕，反问道:“那你呢？”

“我。”陈升皱起一边眉，“我妈不管。”

周祈装作思考的样子，抬起手摸了摸下巴:“那我也是。”

……

陈升已经无语到没有语可以无了，这人正经回答个问题会死吗？

陈升默默撤回了刚才对他的感谢。

空气安静了几秒，周祈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困吗？”

陈升有些不耐烦:“啊？不困，又要干什么？”

周祈轻笑了一声。

陈升看着他的脸愣了几秒，才猛的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有病是不是……”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出现在陈升的耳机里，打断了他的话。回过头，屏幕的右下角出现了一个1V1对战邀请。

陈升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周祈的侧脸在网吧乱七八糟的灯光下明明灭灭，他一手半掩着弯起的嘴角，正从眼尾看着他:

“不敢？”

陈升心底那颗炸弹又被点燃了。

“靠？谁不敢？”

前几天陈升还在琢磨，到底怎么报周祈打游戏的那次仇，平常总是逮不到他上线，在这遇见了，那就是天赐良机。

这次定一雪前耻，报仇雪恨，让他看看长宁不败神话的真正实力！

“来！这次我打爆你。”陈升滑动鼠标，按下接受键。

周祈:“好啊，我等着。”

陈升又无语的睨了他一眼。

然后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陈升就陷入了出门，遇见周祈，死掉，重生，再出门，再遇见周祈，再继续死掉的无限循环里。

在他第十五次被周祈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送回泉水时，陈升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和周祈的水平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要说陈升的技术水平是在大气层的牛逼，那么周祈就是在可观测宇宙之外。

再次死掉，陈升生无可恋的看向那惨不忍睹的战绩……

1-15-0

那唯一的一杀还是因为周祈的电脑卡了，角色冲进防御塔里，让陈升捡了个大漏，来的极其不光彩，还不如没有。

从来没有输得这么彻底过……

陈升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再在这呆一秒就会燃烧起来。

于是他果断摘下耳机，猛地站起来。

“怎么了？”感受到旁边人的动作，周祈也摘下耳机，仰头往后看去。

网吧里的过道很窄，周祈这么一仰，把陈升出去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陈升压着怒火，皱眉盯着面前一脸无辜样的周祈，身上的黑气不断往外冒。

“热，透气。”陈升一字一顿，“起开。”说完陈升用手一把将周祈的脑袋扶正，飞快的走了出去。

周祈手上还拿着耳机，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陈升会直接上手。

周祈眨眨眼，放下耳机，起身跟了上去。

网吧外，两人一左一右沉默地站在街边。

凌晨的街道行人不多，偶尔路过几个勾肩搭背的男生，或者紧紧贴在一起的小情侣，你侬我侬着慢慢晃过去。

周祈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灯光通过树叶洒下跳跃的光斑，在他脸上时隐时现。

陈升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的树影里，加上他那身衣服，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有人。

那些人走过去，先是被突然出现的陈升吓一跳，在看清陈升满是黑线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打人的脸后，又会加快脚步，匆匆“逃离”。

陈升黑着脸，不留痕迹的撇了眼灯光下的周祈，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无聊的用鞋尖碾着石子玩。

神经病。

他不理解这货为什么也要跟着出来，是在游戏里还没虐够，准备追出来杀人诛心？

陈升脑袋上的火呼呼的烧，在心里不断盘算着，这傻逼如果再开口嘲讽他，自己是揍他一顿呢，还是揍他两顿。

正思考着，旁边石子滚动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陈升的思绪也跟着一起断了。

紧接着，周祈不冷不淡的开了口:

“陈升。”

陈升眉头微拧，语气不善:“干什么？”

“你讨厌我吗？”

……

“啊？”

“你讨厌我吗？”周祈又问了一遍，声音在五月的晚风中格外清晰。

陈升怔了怔，疑惑地瞥了周祈一眼，又迅速别过头，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

“讨厌。”

“嗯……”周祈仰起头，半晌，他又跟了一句:“谢谢。”

怎么？没打呢脑子就坏了？

陈升诧异的张了下嘴，“你傻逼吧？我讨厌你啊。”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就只针对你吗？”周祈答非所问道。

陈升撇过头，没回答。

周祈看看陈升的后脑勺，自己说了起来，声音很平静:“从开学那天起，我就注意到你了。”

陈升心说废话，那天全学校的人都注意到我了。

周祈闭了闭眼，继续道:“后来，班上就总能听见你的传言，起初，我并不是怎么在意，我并没有听八卦的习惯，但是在同学身边，总是不免听到些关于你的细碎的小事。”

陈升别过的头稍稍往回转了些。

“渐渐的，我从他们口中拼出了一个不完整的你，我也开始对你产生好奇，会主动打听你的故事，也会在同学们小声的指认你时转头看去。”

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凉意，陈升感觉脑门上的火气似乎被吹散了一些，身上的燥热也褪去不少。

他搓了把胳膊，揉揉鼻子，继续听着。

“在学校里经常能看见你，食堂，操场，楼道，哪都有你的身影。”周祈顿了顿，“而打游戏那天，是我第一次与你交流。我试着挑衅你，想看看你的反应，验证一下你是不是和传闻里的一样…”

陈升挠挠头，刚舒展开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他不明白周祈这一大段莫名其妙，像是小女生的暗恋日记一般的陈述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很怪。

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周祈为什么总是针对他。于是陈升有些不耐的转过头来:

“所以你成天搞我就是为了验证传言？闲的不是？”

“也不完全是。”周祈回答干脆。

“啊？”陈升又懵了，他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人的逻辑，只能又问:“那是什么？”

周祈一只手搭在鼻尖，装作思考的样子:

“啊…就是看你不爽而已吧。”

“什么？”

陈升脑子一片雪花屏——

“看你不爽，所以想逗你啊。”

陈升刚才思考的问题有答案了——揍三顿。

“你他妈有病吗？那你刚才说那么大一段什么意思？”陈升语速快的像机关枪。

“阐述动机啊。”周祈转过头，看着陈升，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陈升看他脸看的牙痒痒，真的很想现在就抡一拳上去。

就在陈升思考从哪个角度挥拳比较顺手时，周祈忽然又开了口:

“但我现在看你顺眼多了。”

陈升的怒火又被周祈那淡淡的声音打断。

周祈垂眼看向地面，故意将声音拉长:“所以——”

风停了，树叶也跟着静了，一直摇曳的那片光影此刻直直打在周祈的脸上，和陈升第一次见他那次一样，整个人被照的发光。

周祈收起了平时那副散漫的神情，他那张温和的脸也终于显现出些许好学生的气质。

周祈抬眼，盯着陈升。

“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

这四个字在他耳朵里转了半天，半晌才停下来。

陈升脑子有点死机，不明白周祈这又是干什么，突然就说要交朋友……可偏偏交朋友这个词又能在脑子里流畅的转动，一下就连上之前的记忆，于是下意识地问:

“之前你不是就说你是我朋友……”

周祈一愣，眨眨眼，噗嗤一声:“啊？你原来一直……”

“去你妈的！我就问问！”陈升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在说什么。

周祈半捂着嘴，眼睛弯着，一副要憋不住笑的样子。

陈升气急败坏，甩着手:“去去去，谁跟你做朋友。”

周祈和没听见一样。

……

算了。

陈升彻底没了脾气，皱眉白了周祈一眼，转身就往网吧里走，嘴里含糊地嘟囔着：

“……随你便，烦死了。”

我回来了——上周考试没时间写，这次的长一些[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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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