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阴影从未远离。曼曼阿姨的死,是她多年来的梦魇。
而自己的母亲,是间接害死曼曼阿姨的始作俑者,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邻居阿姨的丈夫,一个背叛 家庭,最终和情 人 私奔,下落不明……
要不是为了寻找母亲,她不会早早辍学,打工供养弟弟。
如今,命运的轮回仿佛再次降临到她头上。
难道这一切都是报应吗?母亲种下的苦果,要由她来偿还?
可她不是已经偿还过了吗?
曼曼阿姨的儿子,萧宴,那个曾经的邻居哥哥,早已将丧母之痛,变本加厉地从她身上讨要了回去……
听着浴室里传出的、绝望到极点的痛哭,陆远的心像是在被她凌迟般疼。
他轻轻推开门(门锁在她崩溃时并未扣死)。
只见陆远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跪在她面前:“老婆,是我不对…你别哭了…我该死…如果你真的过不了心里这个坎,我答应…答应跟你离婚…等你以后平复了,我们再…”
翟锦泣不成声,内心却有一个声音,疯狂地在自我暗示:就当是替妈妈偿还因果债吧…自己终于也算尝尽了曼曼阿姨当年的痛苦…
曼曼阿姨那么温柔知性一个女人。而自己母亲,不过是个目不识丁、常年跑船的妇人。
在她心里,母亲哪里都比不上曼曼阿姨。可为什么,陈伯伯会为了母亲,甘愿抛妻弃子,杳无音信?
翟锦想不通。男人们的品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看上那些方方面面都不如原配的女人?
难道真像那句戏言说的——玫瑰花看久了会腻。
偶尔也会觉得路边的狗尾巴草,更加的清新有野趣不成?
陆远不知道她脑海中翻腾着如此沉重的记忆,只是一个劲地道歉,哀求她原谅。
再给他一次机会。
翟锦再次将他推出浴室,“你滚,别管我,让我静静,我不想看见你!滚啊!”
这一次,她将门彻底锁住。
像是要把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外,卫生间的这方寸之地,仿佛成了她暂时的牢笼,她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自我封闭。
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陆远看着磨砂玻璃后那模糊且颤抖的身影,心中百味杂陈,悔恨像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还在不停的收紧。
他和高珊…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高珊胸前的纹身,是他亲手设计…他悔不当初,抬手狠狠扇着自己耳光。
鲍庆…他是不敢奢求原谅了。
睡了兄弟的女人,他以后在同学圈里,将永远抬不起头。
而他现在一心只想求得眼前这个女人的谅解,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翟锦哭累了,用冷水洗了把脸,将湿透的外衣脱下,勉强收拾好自己。
见她出来,陆远也赶紧穿戴整齐,小心翼翼地试探:“老婆…?”
翟锦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对他说道:“我现在做不到原谅你,我忘不了你的背叛。忘不了你们在一起的画面,如果你执意不肯离婚,以后我疑神疑鬼,反复翻旧账,甚至…想要折磨你,你不要怨言?”
陆远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表态:“绝无怨言!随你处置!死都可以!只要你再肯给我一次机会。”
翟锦一脸漠然:“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会原谅你的。你最好确保高珊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认真,“我小时候的事,结婚前告诉过你,也跟你约法三章。我说过,我可以接受离婚,但绝不容忍婚内出轨。曼曼阿姨的死,像根刺扎在我心里,我痛恨一切婚内出轨!而你,偏偏挑战我的底线。”
她顿了顿,眼神幽深如潭:“记住,‘丧偶’不只是杀了你那么简单。”
她也可以为他编织一个叫愧疚的牢笼,让他永远活在害死她的愧疚里,无法逃离,背负终身。那才是最高明、最残忍的报复。
陆远看着她眼中那近乎毁灭的光芒,愧疚地低下头:“从今以后,我若再有二心,死不足惜!”
翟锦蜷缩进沙发里,陆远僵坐在床边。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里面充满了未尽的警告、猜疑和再也无法弥合的裂痕。
她不会再相信他,一个字都不会。
他们与世界切断了联系,手机关机,无人能扰。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外界,风暴正在升级——鲍庆将高珊与陆远偷情的视频,直接发到了同学群里。
很快,有人将视频同步到了当时最火爆的天涯论坛。
高珊在通城一夜之间“名声大噪”,父母女儿都抬不起头,亲戚朋友的指责如同冰雹砸下。
高妈妈痛心疾首地质问女儿:“翟锦跟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跟陆远搞到一起?!”
高珊却满脸不以为意,振振有词:“我跟陆远认识在先。如果不是当年他妈嫌我们家穷,看不起我们住破民房,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哪轮得到翟锦?现在我们家拆迁了,也有好几套房。她翟锦出身还不如我呢!她爸死了,妈跟人跑了。凭什么我要让着她?”
高爸爸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厉声讥讽:“你醒醒吧!鲍庆是你自己选的。你们初中就在一起,你先认识的鲍庆,通过他才认识的陆远。翟锦出身是不如你,但陆远他妈为什么看不上你,却同意让陆远娶翟锦?因为她早就看透了你!你心性不定,见一个爱一个,哪个正经人家敢要你?只有鲍庆这个傻子,不嫌弃你!”
高珊别过脸,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执拗:“我不稀罕!事已至此,你们不用再劝,劝也没用。我现在,只想跟陆远结婚!”
高妈妈被她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狠狠戳着女儿的太阳穴,仿佛想将她非嫁给陆远的执念,要她从脑子里面挖出来。
“你还在做梦!陆远他会娶你吗?视频里你聋了吗?!他说他爱翟锦,他不离婚!你没听见,这两天,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他有没有接?他人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你还不死心?啊?!”
敲门声急促地响起,高爸爸刚打开门,鲍庆就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
他冷冷地扫了高珊一眼,那眼神,再无往日的半分温情。
“爸,妈,别劝了。”鲍庆的声音疲惫而决绝,“我跟她离。童童归我,你们家的房子还是你们的。我带童童回老家,交给我妈带。”
高珊面无表情地听着,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高爸爸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颤巍巍地站起身,竟“噗通”一声朝着鲍庆跪了下去。
“小鲍…爸求你了…看在童童还小的份上,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鲍庆眼眶一热,慌忙用力将他搀起:“爸!您别这样!是她不知悔改!他们…他们在一起不止一回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张,那是他费尽心力查到的开房记录,虽然像素模糊,但依然能分辨出她跟陆远的身影。
鲍庆看着高珊那恬不知耻的神情,心冷成了冰碴子。
他冷笑一声:“爸,您别难过。我们离婚,跟您二老没关系。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是陆远玩腻了想甩了她!想要回归家庭,是她不要脸,把人骗去宾馆,本来想发信息让翟锦去捉奸,结果蠢得发错到了我手机上!”
若不是当着二老的面,鲍庆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高珊“腾”地站起来,语气竟比鲍庆更理直气壮:“废什么话!去民政局,离婚!”
看着女儿油盐不进,高爸爸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辈子的老脸都在这一刻丢尽了,尤其觉得愧对眼前这个厚道的女婿。
见她如此,高爸爸最后一丝理智也崩断了,扬手一个耳光狠狠扇过去,声音都在发颤:“你还有理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东西!你让我跟你妈以后怎么出门见人?!童童以后还要上学,你想要她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吗?你只想着你自己,一点都不考虑别人,你心心念念的陆远呢?!他人在哪里?人家躲你都来不及!你还死不悔改!我打死你个孽障!”
说着,高爸爸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高珊身上。
一边打一边怒骂:“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让你给我丢脸,你这不争气的玩意。你死在外面才好。你要是敢离这个婚,就永远别回来!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女儿!我的房子,一套也不会留给你!”
高珊任由父亲打骂,脸上依旧是那副执迷不悟的傲气:“我不要你们的房子。陆远会给我买!他答应过我,会跟翟锦离婚娶我!他说过不爱翟锦!娶她全是因为反抗陆母的叛逆,陆妈也不喜欢翟锦,处处刁难她,这些都是翟锦亲口跟我说的!”
高妈妈捶胸顿足:“作孽啊!他妈不喜欢翟锦,更不会喜欢你。你这是鬼迷心窍了。我真恨不得……我可怜的童童怎么办?她还那么小,你个害人精。你害了小鲍,害了翟锦,害了我们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