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读懂我望向你时的眼神了吗 第9章 第九章

我用钥匙打开门，记起了地方礼仪，虽然经常和伏见小姐省略过去，但对客人要有礼貌。

“请进。”

宫治从容习惯：“打扰了。”

他先是看了一下房子布置，准确找到了厨房，手上是沉甸甸的食材，像是专门来给我做饭的。

屋里开着地暖，我接过和自己完全不一样风格的灰色羽绒服，将这件衣服和我的挂在一起。

衣服上带着冬季的凉气和一丝雪松与晒干的艾草混合的清冽气息，像刚从覆着薄霜的庭院里收回，又浸过藏在衣柜深处的樟木香气，冷冽中裹着点干燥的木质暖意，干净得像落雪后掠过松枝的风。

两兄弟的衣服完全一个款式，只是不同颜色，应该还是宫妈妈买的，混杂着他们自己的气息，我感觉有点奇妙，现在这么大还是会穿一样的衣服。

宫治已经分好了食材，他拿起我挂在挂钩上的围裙系在腰间，是黄色的，上面有一只举着锅铲的烘培猫。

是购物时凑满金额抽奖得到的，还有一个灰色被我放在冰箱上面。

我拆开塑料袋拿出来，熟练地在腰后系了一个蝴蝶结，拿起那几个土豆清洗。

身为主人怎么能只让客人动手呢？

当然可以他做他的，我做我的。

这么多年我渐渐从料理中得到乐趣，酸甜苦辣咸各有美味，比起本土的淡味深得伏见小姐喜欢。

宫治似乎早有预料，两人一起站在厨房里处理食材，我却从他往砧板旁摆萝卜的轻快动作间察觉出一些高兴。

我们隔着半米站在料理台前，他切牛蒡的刀落得又稳又快，竹制菜板被震得轻响。

昆布柴鱼高汤打底的关东煮、裹了浅渍萝卜泥的炸猪排，还有一小碟撒了海苔碎的土豆沙拉是他要做的菜，在回来的路上我们一起商量好的。

实际上是宫治一一列举，问我要不要做这道菜，他的手艺很好，捏饭团就做到现在特别成功。

我焖完土豆炖肉和番茄沙丁炒肉就帮他打个下手，毕竟主力在他这里。

做两道菜一个是美味第二个是量大，我的食量是很正常的成年人的食量，做的多些治肯定可以吃得很饱。

要喂饱灰狐狸，是回家路上我一直思考的。

我剥着虾壳，余光瞥见他指尖沾了点萝卜屑。

洗好的昆布在滤篮里滴着水，他伸手去拿时，捋起的袖口蹭过我的手肘，明明隔着棉质的布料，却像沾了刚泡开的昆布香，温温软软地裹过来。

我抬眼时，正好撞进他垂着的视线里，他没看食材，盯着我手里剥了一半的虾笑，眼尾弯出点浅淡的弧度。

“今天的虾很好。”他开口，把滤篮里的昆布往锅边推了推，声音里裹着点没压下去的笑意，“等下多煮十分钟，汤会更鲜。”

我指尖的虾壳忽然滑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是在笑我剥得不好，是在开心。

听说狐狸高兴时会开心笑，我没有见过真正的狐狸，可却立马知道他很高兴。

而且他那点高兴不只是藏在动作里，分明是顺着料理台的水汽，漫得到处都是。

汤锅的白汽漫到吊顶灯时，关东煮的香已经裹满了厨房。

一切都做好后，他先盛了碗汤推到我面前，碗沿被他用指腹焐得暖了些，柄却特意转到我顺手的方向。

碗里卧着甜虾、萝卜块和吸饱汤的油豆腐，最上面还撒了把切得极细的葱花。

他转身端来瓷盘，猪排外皮脆得泛着浅金，萝卜泥被他堆成小丘，还淋了勺自己调的酸甜酱汁。

我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做得两盘菜端到他坐的矮桌那边。

宫治见状笑了笑，把盘子放到我跟前，简单交待着土豆沙拉放冰箱冰了半小时，海苔碎是刚烤过的。

这是厨子之间的惺惺相惜，简单来说就是交流啦，在我看来。

我舀了勺关东煮的汤，暖意在舌尖漫开时，他已经夹了块炸猪排放进我盘里，外皮脆得咬开时带响，萝卜泥的清甜刚好中和了油脂，酱汁裹着肉香漫进齿间。

哇，我好像一个美食家，当然现在不用任何什么评价，只是对阿治露出一个笑容，他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但我觉得笑是不够的，我们在矮桌旁边，盘着腿坐在软垫上，这样美好的生活应该享受，不应该只是面对面无言微笑。

侑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

即使我不擅长这个，但还是会说——

“特别好吃，治。”我咽下食物，毫不吝啬地夸赞。

却也说不上什么华丽的词语，因为我本身就是个缄默的人，如非必要，如果不是喜欢，我很少主动对一个人开口。

可是神奇的事，明明以前很少说话，我却和宫侑宫治没有任何沟通障碍，不会有任何让心里打鼓的感觉。

这是什么原因呢？

宫治理解了，他耳尖动了动，低头往自己碗里拨土豆沙拉，之前还在思索着海苔碎的焦香混着土豆的绵密，是不是恰到好处的凉润，此时完全放到一边。

“感谢夸奖。”

哇，我听出来了。

是臭屁治。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得意，我尽量拉直嘴角，低下头埋进碗里，不让他看出来一点笑意，因为我觉得这简直和侑一模一样。

宫治夹起块吸饱汤的油豆腐放到盘子里，“这个煮了十分钟，我记得你上次说喜欢软的。”

我愣了愣，才想起上次在聊天框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他记到了现在。

正想说话，他忽然咳了声，避开我的视线看向汤锅：“萝卜也多吃点，炖得烂了，不用费劲嚼。”

怎么了？害羞了？

还是被萝卜烫到了？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落在玻璃上化成细碎的水痕。

治已经把放在面前的我做的那两道菜吃了些，碗里的米饭少了大半，要见底。

厨房里的热气裹着食物的香，他低头喝汤时，睫毛上沾了点白汽，连带着说话的调子都软了。

我们聊了很多，宫治会自然而然引出话题，我接了两句，两双筷子有时相错、有时一起下锅。

有饭团宫、排球、稻荷崎、料理等等很多，说到哪里就聊几句。

“下次来店里可以试试天妇罗，蘸酱汁的那种，那是我做得最好的味道。”

我咬着油豆腐笑，点头答应，觉得汤的鲜混着他话里，漫得满屋子都是。

我突然想起昨日还在这里和伏见小姐聊少女漫的情节，那是一对还没有在一起的对抗路情侣，女主和男主之间的对话总是互相怒怼，又止不住互相试探靠近。

而我在和宫侑宫治之间的对话是没有过试探的。

比起高中，宫治更显得沉稳温和。可我还记得那个拎着便当盒在教室门口等着宫侑一起用午饭的其中一个少年。

少年十分随性，吃午饭的地点是随机决定的，有时在天台靠着铁栏，有时在排球社团，有时在教室拼桌，更多的时候是校园里找个草坪席地而坐。

我曾远远见过一次，彼时只有兄弟二人。

同款校服衬衫挽至手肘，露出半截利落的小臂，暗红领带松垮地垂着，末端落在膝头。两人皆是宽肩窄腰的身形，脊背挺得笔直，连垂眸的弧度都有几分相似。

两人手边各放了一个圆圆的便当盒，侑手边有一个塑料袋，似乎是下课刚买的，陆续从里面掏出可乐、果汁、一袋草莓蛋糕，还有很多，袋子还是很鼓。

我却先疑惑起来，怎么都是单数，原来双胞胎买东西只会买自己的。

可很快果汁、抹茶大福、草莓蛋糕都跑到治那边，我心中有些猜测。

就像是小狗推给你一大堆食物，自己叼着最美味的大骨头走了的那种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个被掏出来的是一罐布丁，透明壳的，马克杯子大的布丁。

侑笑着拿起布丁分到自己那边，治一把按了上去。

我看不见背对着我的治说了什么，却能看见侑咧着牙笑着试图把布丁归到自己这边来。

我几乎都能只能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两个小人出现在脑海里：

治：这不是我让你买的吗？

侑：唉，你都已经这么多了，布丁当然是我的啦。

治：所以我给你买布丁的钱就被你擅自调换了？蠢猪。

侑：哈？蠢治，你已经有这么多零食了，怎么还跟我抢布丁？

我端起自己的便当盒，身体从铁栏滑下，饶了我吧，别在我脑海里吵架，幼稚的高中生们。

等我再次站起，就着两只狐狸黏黏糊糊的关西口音独特双胞胎综艺下完饭后，两人也不再争吵，嘴边两颊肉嘟嘟的在吃饭。

我想，能吃饱真得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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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