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晚上过后,幸一再也没见过柳姐的身影,连那个气势汹汹的空哥也不见踪影,如果不是身上的伤时刻提醒他,他都要怀疑这里的一切是不是梦里梦到醒不来的噩梦。
幸一就这么呆了两天,说是随意出入,但他知道那不过是搪塞的场面话,说是软禁一点也不为过,实际能移动的范围也只仅限于这栋别墅里,门口安插了看守,不允许外出。
虽然无所事事,不过好在相对自由,每一层都可以出入,这也给他提供了侦查的便利,但只有柳姐的房间和书房被限制靠近。
通过两天的摸索,他大致掌握了一些情况,首先这里是个靠山的独栋郊区五层别墅,位置不好说,但显然离市中心很远,周围也没有看见普通人,偶尔会有几个卖山间野菜的大爷路过。其次守卫无论隐藏暗处的还是明面的,都是每隔六小时会换一次全新面孔,同时各个角落安装红外线探测系统,外围院子里养了几只看门的杜宾,可谓戒备森严。其余都算是正常,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他不确信这里是不是柳姐的最后藏身之所,还是临时住所,万一打草惊蛇,所做的一切都要付诸东流,所以不能贸然行事。
这天他依旧闲逛,溜达到一楼时,发现门口的守卫已经换了第二波,这次两人看着模样青涩,幸一心思一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旋即大步一迈直接对着看守的人说:“柳姐人在哪,我有事找她?带我去找她”
看守的人看着不大,抛去外形上的着装和手肘的花臂,看起来比幸一大不了多少,此刻他正盯着手机,玩着小游戏,斜靠在门框上,用着爱答不理的语气,不耐烦道:“老大前天就走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老大的行踪除了空哥以外谁也不知道”
“那空哥呢?”
看守那人显然是没了耐心,“我说你怎么这么墨迹啊!他俩当然一起去的.....”
转过身的一瞬间,他才发现问他的居然是柳姐请的“贵宾”,被打断腿那人的下场几乎都已经在内部传遍了,轻轻松松一句话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无形中更将幸一的地位拔高了一个度,让人无法漠视。
于是他马上换了一个口吻,亲切又随和道:“...是你啊,你找他俩有什么事?老大和空哥八成是去看货了,不在这儿”
幸一见他一脸谄媚,继续打听道:“她...经常不在这吗?”
“这...不好说,这栋房子也是最近买的,以前我们都是在荣安那地儿,你知道吗就荣安”
说到荣安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幸一低眸,小声嗯了一声。
“别的不敢说,在荣安□□上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们柳姐的名号,没几个人不认识......”
幸一问他:“既然混得这么好,怎么不在那接着混了?”
看守那人抿抿嘴咂咂舌,“......那个时候我没还在入堂呢,不过我听说是因为一个臭小子让老大栽了个大跟头,这才放弃了荣安的一切,来这重新开始,也不知道真假,你别瞎嚷嚷啊,让我们堂主知道,一定会让我扫狗屎的一个月的,我可不想再去了”
幸一知道那人口中的堂主正是空哥,而负责管辖这里安排和统筹的就是他带领的天晓堂,看样子能从这个人的口中能问出点有价值的线索,于是他识趣般点点头。
“唉,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觉得吧也是托那个小子的福了,要不是因为他使绊子,老大现在的产业还做不了不这么大,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幸一内心五味杂陈,简直受辱到了极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完整的话:“那她...还做那...档子事!?”
“???”,那人转了一圈疑惑的眼睛,似乎恍然大悟道:“你怎么知道?哦!我知道了,难怪老大那么看重你,原来你是老人啊,我还以为你是新入伙的呢,这不闹呢吗?”
“所以她还做人体贩卖勾当吗?”,幸一眼神尖锐的瞪着有些发红。
那人勾搭着幸一的肩膀,贼眉鼠眼道:“你果然知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虽然那个来钱也挺快,不过现在做的这个来钱更快...”
居然不是原来的买卖?!这倒是让幸一惊诧不已。
于是趁热打铁道:“现在做的是什么?”
“现在啊就做......”
原以为会顺利套出一些秘密,没成想,听到一半却遭到了另一看门的阻拦,“不是,你打听这做什么?龙哥,这小子很可疑啊,你别相信他,他......”
和幸一套近乎的那人表情立马不悦,“你懂什么?你刚入堂几天啊,居然还敢指手画脚管我的事,滚,去看看,老大的狗喂了吗?快去”,出口阻拦那人满脸猜忌,但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人微言轻的,能有什么用只能悻悻被支去喂那五条皮毛锃亮的杜宾。
支走障碍后,那人迫不及待的想拉近与幸一之间的关系,大献殷勤轻声道:“你别放在心上,他刚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也没什么文化,可兄弟你要记住我才是第一个掏心掏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人,到时候飞黄腾达了,别忘了在老大身边多提提我就行,我给你打打下手,保证让你什么心都不用操,怎么样?”
掏心掏肺?可别到时候真让人剖心挖肺了才好。
幸一连忙附和,“嗯,不会忘记你的,你快说现在你们做的是什么的?”
“你别催我啊,我这不是正要讲吗?”,那人鬼迷日眼的奸笑了一声,“现在做的就是......”
正要说道关键时刻,院内五条杜宾齐刷刷奔向大门口,引得幸一不得不向外张看。那人先说出口:“是老大和空哥回来了,怎么今天其他几个堂主也跟着回来了...”
电光火石之间,别墅大门在狗吠声中,唰的一下子大敞四开,五六辆黑色改装车迎面呼啸驶来,还没等幸一两人反应过来,柳姐就在众人的拥簇下了车,一身黑色紧身工装衣,扎起利索的高马尾,整个人更显年轻了,摸着热情围上来的杜宾,对着发呆的两人问道:“谈什么呢?这么高兴”,随即走上前来。
那个看守的人见到柳姐回来,连忙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一边拉开门,一边点头哈腰道:“没什么没什么,老大辛苦了,小心门槛...小心”
柳姐路过幸一身旁时,他闻到了一股刺鼻呛人的味道,下意识的皱起鼻头,用手捂住了嘴,心想要是傅若辰闻到的话,一定会喷嚏连天。
柳姐见状,撇嘴道:“是不好闻是吧,十分钟到我书房里来”
幸一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点了点头。
待柳姐上楼后,看守的人又探头探脑的附了上来,果然他没有看错人!这个人深得老大器重,就连嫌弃柳姐这种事情也能做到全身而退,换做别人就算闻到也会装作无事发生,要不然早死上几个来回了,那还能看到柳姐笑吟吟的,那简直比见了鬼还邪乎,“我叫小地龙,哥们别忘了,书房就在四楼靠南的那一间,是里面最大的一间......”
小地龙仍旧对着幸一自言自语无限讨好中,只是幸一紧盯着身后的熙熙攘攘的大部队,并没有说话,跟在柳姐身后的那几人他没有见过,看这样子,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心里难免紧张了起来。
不过自己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刻吗?只见他正了正衣襟,确保万无一失后,也随之上了楼。
书房外站着一排排黑衣男子,奇怪的是明明着装上几乎看不出多大差异,可是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四簇不同的鬼火,彼此之间燃烧着熊熊斗志,势必将火焰烧到最猛,然后烧尽一切不同的声音,成为唯一鬼火。
幸一从中间平静穿过,推开书房门,发现里面坐着四个人,只有空哥幸一是认识的,其他三个人瞧着眼生。
靠近门这个身穿黑色背心,两条抱胸粗壮的手臂此时盘踞着双头凶狠的恶龙,一个好似在假寐另一个又好似直勾勾的盯着他,令人心生胆寒。留着短平头,但又可以说是光头,因为实在是短的几乎与没有无异,可要说没有的毛发的地方还真就不止一处,眉毛也没有!眉骨却异常发达,由于缺少眉毛的缘故就显得额头更宽,但就是这么宽的额头也挡不住发乌深凹的眼眶。脸颊处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看上去好像一条长**厘米多足的蜈蚣,扭曲可怕,那狂野五官再搭配上时刻要爆发的脾气,可谓与周围的人和环境都格格不入,看上去就是个不好惹的存在。
视线平移,来到他对面,坐着一个看似彬彬有礼实际上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时不时咳嗽几声,看样子是个身体羸弱的男人,虽然看样子身体不好但穿着却十分非常得体,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一丝不染,看得出私底下很爱干净。同时还戴着一顶中世纪的礼帽,整体颇有一种贵族之姿,此时正闲情逸致的喝着茶,与对面努力压抑暴躁的人而言,显得游刃有余,两人的性格只一眼便是天差地别。
斜对角看去,那里坐着的是一位出乎意料的老人,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双手握着拐杖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的端坐在一处,长长的白眉如细柳垂下,偶然一瞥才发现那老人缺了个眼睛,是左眼!也没用什么东西遮挡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缺处展示给众人,也许面庞过于具有恐怖的威慑力和压迫感,让人不知不觉间立马规规矩矩起来,那庄严的气场仿佛是个德高望重的家庭祖宗,使人不敢做任何逾越之事。
他猜测这三个人应该就是柳姐手下负责不同部门的三个堂主。
和那奇怪的三人相比,坐在老人对面的空哥却显得格外正常,正常的仿佛是个异类。此刻正翘着脚也细细品尝着今年新采摘的龙井,茶歇时还和旁边的阴森男窃窃私语,如果没有那个娘里娘气小辫子的话,估计打眼一看根本就和这帮危险分子人毫无关联,可是话又说回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能出现在这可不是靠的外貌类型,这么肤浅的理由。
想到这,幸一更要打气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面对的这些人根本不是人!
这时候柳姐裹着真丝浴袍走了进来,然后双腿很随性的搭在桌沿,随手点了一根烟,“都说说吧怎么解决?”
最先开口的就是那个很狂野的人,仿佛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方放呢,刚好柳姐给这个要爆炸的气球划开了一个口子,放放气,“这有什么好说的,要我看就是他娘的有人中饱私囊,吃回扣吃到他奶奶家了!”,说完眼神狠狠剜了一眼他对面的阴森男。
这人外号朱老五,二龙双臂正是他显著特征,是地午堂堂主,异常发达的肌肉着实给人不小的冲击力。
那阴森男日常总带着一顶宽大的礼帽,所以在圈内就有了个响当当称号——棺抬帽,算是柳姐旗下最会算计的头号人物,是玄暮堂堂主,一肚子的花花肠子除了他自己没人摸得清。
当然他也不是好惹的,只见他操着一口阴柔的语气回击道:“朱老五你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明明就是你负责的厂子出了问题,怎么还瞎甩锅呢,底下的人玩忽职守,怎么?你当大哥的连看管手下的人都做不到吗?!不行趁早滚蛋算了,给新人腾腾地方”
说罢眼神似有似无的瞥向幸一的方向,意图自然不言而喻。
朱老五也察觉到了今天这个毛头小子,像这样的关起门开密谋的会,多半都是涉及核心利益的,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参与进来了,换句话说他能出现在这也是说明了某些事情。
朱老五愤愤道:“草他娘的,你别他么放狗屁了,被干掉的首先应该是你!就你这嘎嘣瘦的小体格,保不齐哪天就被人大卸八块都不知道,还敢阴阳老子?呸!”
阴森男被骂也不急不燥,反而从容不迫的喝起茶来,“说到卸胳膊,你莫不是暗指你空哥”
空哥双手交叠,冷哼一声,道:“少拿我当枪使,别把话题扯远了”
柳姐轻微的转动着椅子,头倚靠在靠背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让你们来,是解决问题,不是想听你们互相抱怨”
这些人看似都在柳姐手下共事,但分工不同,职责也不同,表面上都是面和心不和,尤其朱老五和阴森男私仇已久更是演都不演了,明里暗里不知给对方下了多少的黑手。
阴森男有理有据的分析:“这次下家退回的这批货,可是明明白白说的质量不行,我猜肯定是在生产工艺上有些人不留神,参数调错了,这才导致手柄承受不了后坐力带来的冲击...所以啪的一声就断掉了”
“你这说来说去,还不是说老子的问题吗?”
阴森男喝道:“不然呢?!你别忘了咱们只有一个工厂那就是你负责管辖的地方!无论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你都难逃责任!”
朱老五被质问的有些哑然,但还是急于为自己辩解一口否认,不认这个栽赃:“绝对不是我!...问题绝对不是出在我这,所有的流程都是按照先前的设定程序走的,从来都没出现过这种问题......”
“这中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吗?”,那名独眼老头子摩挲着手中的拐杖终于开了口,尊称秦三爷,是黄更堂堂主。
朱老五拍着胸脯说:“当然!秦三爷,我保证制作上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全程监工,绝无差错。不过要真是非要找个问题,就是制作枪身的材料按规定时间晚到了半天......”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大了起来,指着阴森男吼道:“对!我就说肯定是你!狗娘养的,厂子里用到的所有原材料都是你老小子负责采购的,一定是你故意换了比较低廉的锌材料,想吃回扣,狗娘养的玩意!你敢在这里做文章,你信不信老子我剁了你”
阴森男用力撂下茶杯,喊道:“嘴巴放干净点儿!朱老五你别忘了,没我去联系原料,哪有你风风光光当堂主,没有我哪还有你吃香的喝辣的,敢和我吆五喝六的,你自己掂量掂量够不够格”
朱老五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阴森男:“怕你啊!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朱五爷怕过谁?我喝过的血比你喝那个破茶都多,怕你?”
空哥将茶杯不轻不重的落下,这声音足以让那些人都听到,朱老五看了柳姐一眼后,气势变弱了一些,仍旧没忘记要把脏水泼到阴森男身上,于是接着说道:“我不过是合理猜测,你就慌了,这不就属于不打自招吗?你他奶奶的!这批货是量最大的一批,你害得我们损失多少钱你知道吗?你特马的想让我们喝西北风吗!”
“所有的采购明细包括提供的上游商家和产品名称种类全都在柳姐手里,至于我中间换没换,吃没吃回扣柳姐自是一清二楚,用不着你在这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满嘴喷粪”
朱老五逮住机会死咬不放:“那你说为什么会晚到半天,这根本不符合你做事风格,说不清楚就是你的问题!”
“那天负责运送的人不是我的人,是卖家自己安排的。至于为什么会晚到半天,是因为那送货的小子第一天来,不认识路下错了高速,这件事柳姐也是知道的,再说货到了小空也检查了并没有什么问题,我全程可是半点都没碰”
柳姐微微点头,默许了阴森男的说法。
秦三爷冷冷道:“唉?那就奇了怪了,所有的都能对得上,难不成货本身就有问题?”
朱老五又转战问题矛头,附和说:“难不成是卖咱们货的那对狗男女有问题?看我们发了财红眼病犯了!想拿一些次货来搞垮咱们,他娘的!看我不找人宰了他”
阴森男道:“先把眼前的烂货处理了吧,等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朱老五道:“就你的手段,我想他大概率会选择死在我手里,也比让你玩死了的强”,在惩罚人的手段上,朱老五还是佩服阴森男的,有好几次自己的手下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大小便失禁那都是最低伤害,人是报废了。
似乎大家都找到了一个共同能接受的发泄点,不似刚才火药味那么强烈了。
随后那独眼秦三爷一语中的,“这批货几乎是压了全部的资金,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吧,不然就散伙了,顺便一提这次已经赔了买家百分二十的定金了”
货已经全部制作好了,绝无没有回炉重造的可能性,但是全部扔掉更是不可能!
朱老五建议道:“索性咱再重新找一家冤大头,低价卖给他们得了”
阴森男反驳道:“说你是猪脑子你还不服,有哪一家冤大头有你头那么大?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我们是什么货?是枪......”
话还没说话,所有人都如狼似虎般扭过身看向幸一,他也惊恐万分,尤其是知道了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秘密,自己还有命活着出去吗。
“...没事”,柳姐发了话,讥笑一声,“都是自己人,他知道的可不比你们少”
阴森男很快就接受了他,见风使舵这块,他可是第一名,于是继续说道:“枪,人家摸得比你睡过的女人还多,少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随便给他们掺两把货真价实的真玩意,先糊弄过去,等他们钱一到账,管他们去呢,谁也找不到咱们,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此话一说,就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空哥也忍不住张了嘴,“我们这也不是假玩意,再说名声搞臭了,以后都没得玩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你们说怎么办?”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时,柳姐对着幸一问:“你有什么想法?”
幸一此时也猜的七七八八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径直的走向柳姐,斩钉截铁道:“我要看看实物!”
柳姐犹豫一秒钟后,从下面抽出两把枪身光洁如镜的乌黑手持半自动枪械,随手放到了桌面上。
这还是幸一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真家伙,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手腕不自觉的收紧了力量,就算没有弹匣,分量也不轻。
“他懂个屁啊!估计连女人都没睡过的愣头小子能懂个啥?”朱老五不屑道。
幸一确实不懂,但是不懂也要装懂,不然后果可能就不堪设想,于是他镇定自若的又仔细观察了一遍,“手柄这儿”,他边指边振振有词道:“是这个地方会断是不是?”
朱老五上前半信半疑,“你还真知道?蒙的吧...”
这无疑验证了幸一的猜测是对的,这让他信心大增,“虽然我不会修......”
“不会修你在这装什么?”,还没等幸一说完,他就急不可耐的打断幸一。
幸一没理他,又说:“如果你可以听完别人的讲话,我想问题早就解决了”
“......卧草,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阴森男见缝插针冷笑道:“他说你没礼貌,说的真不错!小伙子眼光毒辣,我很喜欢你”
听到这话,幸一不禁为之一颤,差点儿连枪都没拿住。
柳姐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咳我是不会修,从来也没摸过枪,不过也正常,谁好人摸过枪啊,别说摸枪了恐怕一辈子没见过真枪都有可能。不过你们的诉求不就是要保证断的地方不会断吗?这很好做”
柳姐一展愁眉,下巴抵在双手交叉的缝隙上,饶有兴趣道:“怎么做?”
“之前我们实验室研究过一种贴布,属于工程塑料的一种,耐高温同时也耐低温,防腐蚀性极高,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性能就是弹性极强,韧性极高,不易变形”
语音未落,空哥瞬间瞪大的双眼,极为错愕的盯着幸一,或许他没有想到幸一说出这样的解决方法。
柳姐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幸一,似乎很认同他的提议,问:“成本呢?”
幸一回答:“不高”
又问:“时间”
答:“一天!”
“能做吗?”
“可以!”
柳姐很满意,她果然没有看错,在调查的时候,幸一在校期间所有获得的证书和奖学金,研究的方向她都了如指掌,这也是拉他入伙的原因之一。
柳姐在满意的同时,幸一又说:“不过我要看看其他的货”
“为什么?”
幸一若有其事的又拿起另一把,故弄玄虚指了里面说:“这把又不一样,枪管出了裂痕,这个地方没办法用工程胶布解决”
柳姐和朱老五顺着幸一指的地方凑过去瞧,肉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幸一赶忙抽回来,煞有介事说:“看来你们这次生产的产品,品控差的很,不光是有一个问题,我得看看全部的成品,不然一个问题解决一个太浪费时间了”
空哥赶忙跳出来阻止她,大声叫道:“你别听他的!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他骗我们,不光货卖不出去,没准儿地方还被泄露了”
柳姐一摊手,“你们怎么说?”
秦三爷和阴森男都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与其身份暴露,他们更担心自己挣不到钱,再说一个小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朱老五见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想法,自己也不愿意得罪柳姐,便也顺势应了下来。
“很好,既然都没有问题,一会儿再去仓库看看”
幸一悬着的心终于被放下,又转身走到空哥面前,理直气壮地对着他伸出手。
空哥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歪头看着他,刚刚所有人因为幸一没有给他面子,这已经让他怒火中烧了,现在又整这一出,简直要把他气炸了,没好气道:“什么!”
幸一淡淡道:“手机”
空哥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
“你不会是忘了吧,那边儿已经两天没有联系我了,不处理好那边的事我就没办法心无旁骛的给你们擦屁股”
柳姐和空哥估计都已经将那晚的通话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了,幸一这时候提起来才隐隐约约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空哥看看柳姐,拿不准该怎么办时,不料柳姐笑着说:“你还真是心细,小空给他吧。还有其他人都去准备一下,一起去一趟仓库”
其他人也并不关心那个小子要电话做什么,纷纷带着自家手下下楼去,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人。
幸一接过手机,开机的一瞬间,短信和未接电话犹如潮水般袭来。
他不认识这个电话号码,想着应该是那天找的接受的某个‘学弟’或者‘学妹’。
不管是谁,重要的是他得打回去。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前,他还在心中思索着要怎么把情报传出去,仔细斟酌自己一会要说的话。
“...喂?”,电话那边传来了声响。
幸一心里咯噔一下,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打乱了他的心绪,手机差点都没拿稳,还好尽力稳住了。
这次他没有开扩音,同时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别那么波动,隐忍道:“是我......”
“嗯,你...好吗?”
幸一握紧了手机,想把手机贴的更近一些,他没想到这个声音这么有穿透力,好像是活生生的人再和他贴耳私语。
良久过后,才缓缓挤出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乍听之下感觉怪怪的,但是仔细想想也能说得通。
“我知道,所以你还好吗?”
幸一带着手机,就这么旁若无人般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才觉得不对又重新发出声音,“嗯!”
他迅速调整好了状态,一本正经说道:“不好意思,这几天手机坏了,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实验上有什么难点吗?”
他对着手机煞有介事的说了起来,“......哦,这样啊,以前那个仪器是不太好使,现在还需要人24小时看守,嗯!对!是有这个问题,这样......”
幸一一本正经的侃侃而谈的样子,一时间让空哥都分不出来真假。
“对......接下来你先用03年产于瑞士的液相色谱仪,这个好用一点,分离出目标样本,再用洗耳球将样品转移到电位仪上,对了我英文不好你也是知道的,但刚好我认识这三个单词,最后得到的混合物就是‘优级纯’级别就可以了。还有这个混合物保守估计大约要分成七八十份保存,只会多不会少,前期一定要预留出足够多的实验量才能确保本次实验成功......”
空哥似有些不耐烦,在旁边催促着:“赶紧的吧,别墨迹的没完,其他人都下去了”
“......嗯,行!后续不懂的,我们再联系沟通”
幸一很潇洒的挂断了电话,然后随手将手机扔给了空哥,“再来电话别忘了给我”
踏出门的那一刻,幸一的脸上是面带笑容的,他听见了。
——我一定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