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夜风热腾腾的。前天刚下过雨,街边的小水坑反着光。偶尔一阵风窜过来,留下一阵燥意。
走在路上的时候也没说什么话,你时不时抬眼观察一下身边人,正垂着眼皮,脖颈泛着红。那种很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五条老师平日里很喜欢说话,并不是安静的人。
而且,不擅长遮掩情绪。
开心的时候整个人都闪闪发光,扬眉弯眼翘唇,看上一眼就觉得天都亮了;生气的时候会坦坦荡荡地发小脾气,但很快就能自我消化好;疲惫的时候话会少一点,节能模式开启,但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样;难过的时候——你一路狂奔的思想被绊住了,对不起,你还真没见过五条老师难过的样子。
最强的情绪某种程度上其实非常稳定,不然高层们恐怕活不过一天。
“停。”五条老师说。你骤然停下脚步,下意识就敏锐地张望附近。你们已经走到了居民区,旁边就是露天公园。
“这么紧张干嘛呀?”还是熟悉的调笑口吻,“已经走了很远——咦那边是不是有秋千?”
虽然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但你觉得五条老师做的每个决定其实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只是说出来的时候显得很轻松罢了。
但依旧很难解释为什么你正推着五条老师荡秋千。
“因为感觉脑袋有点晕啦……吹吹风缓解一下。不过这个还蛮好玩的诶!真的!!”
你不知道你起到个什么作用,毕竟五条老师自己就能凭一己之力把秋千玩成海盗船。
哪怕他坐下来也没矮多少,双手攥着绳子扬着腿,是有点孩子气的模样。你轻轻把手放在他后背上,耐心地一下一下推着。
伴随着让人牙酸的器材吱呀吱呀声,你推了大概两分钟才伸手拽住绳子,硬生生将秋千停了下来。坐在上面的人也顺着抬头看你。五条老师没有笑,神色很平静地掀起眼皮。
离的有点近了。想说的话被呈现在眼前的宇宙震碎,不知道过了多少光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出话:“……老师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你垂下头的时候,发丝也随之滑下来,如同藤蔓般蔓延开来。你们的脸藏在小小的夜幕里。
自己一个人在想事情也无可厚非吧,五条老师就是有很多需要思考的事情。你早就明白。
——只是,马上就要离开日本,还要在那里待上两三年。如果这个夜晚只是这样简单平淡的过去,日后再想起一定会觉得有些不甘心。
你动了动嘴唇,刚想说点什么,五条老师就侧过脸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你的头发。他没用什么力气,在指关节松松环了一圈,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什么猫咪玩毛线的场景。
漆黑的线头没能缠住,最后还是散开了。这个动作太自然了,你都没反应过来,他就神态自若地收回手。
然后注意到你睁大眼睛,疑惑,不解,一闪而过。但你没往后退,“老师是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能这样玩女生的头发啊。五条悟颇有自嘲意味的想着。都这样了还保持礼貌关心的态度也太糟糕了,去国外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被人骗吧。
但表面还是风平浪静,只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在想很——难搞的事情,稍微有点苦恼诶。”
你顿了顿。抬头望了眼天边挂着的月亮,又活动了一下脖子。
“那,”你顺着他的意思说,“如果五条老师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青年模仿着你的动作抬头望天活动脖颈,整套动作下来后不忘初心,以你的语气不紧不慢地开口。
“…为什么都毕业了还要叫老师呀,明明就没差多少岁,上下级观念也太重了——!”
这就是传说中很苦恼很难搞的事情吗。你瞠目结舌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因为五条悟很愉快地笑着,背着手从秋千下来。目光被宽阔的背影占据,看不到月亮。他微微转过头来,眼睛明亮的吓人。
“会尽你所能。”声音还是含着笑意,很轻巧的又补上一句,“对吧?”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你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皮搓搓手指,发现自己手心湿濡一片。像漫长的拔河拉锯战后脱力,怎么也握不住绳子。
只有你们两人的小公园,秋千被风拂动后轻轻摇晃。但也没人在意,因为五条悟刚刚在三秒钟前宣布说要进行毕业考核,大概是这个意思。
哇。
今天晚上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再意外了。你甚至能情绪稳定地问:“那是要考什么呢?”
对面的人顿了顿,阔步向后走了几步,直到离你三四米远,才停下来。
很不妙的预感促使你立即开口:
“要在这里——”
“不是说过要捉住我嘛。”五条悟神态闲适地张开双臂,“刚刚突然想到了。无下限解除了呦,来试试吧。”
“…………”
你好像被自己曾经的豪言壮志尬到了,装作很忙地将看了一圈周围,这公园还挺公园的。五条悟没催你,仿佛能维持这样的动作直到天荒地老。
你注视着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真的假的?”
对方正儿八经地点头:“当然是真的啦——”
话音没落你就冲出去,风声在你耳边被撕裂,整个世界都模糊了他还在那里看着你笑。
不意外是真的不意外,像炮弹一样撞进五条悟怀里也属于理所当然。
有人收紧双臂,似乎也是缓了一下,接着在你耳边开心地大笑,喊着:“——满分诶!!毕业快乐!!”那么用力,这句话就像是挤压后从胸腔里迸出来的。
被放下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五条悟的两只胳膊环过你的手臂,双手在你腰后交叉,下巴轻轻搁在你头顶上。不知道是你还在耳鸣还是他真的没说话,你们就这样待了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才听见上面“哎”了下:“果然有点疼呢。明明是张开手臂的放松状态诶,居然还真有进攻的打算啊,你。”
你的脸正被迫结结实实贴在他胸口,鼓鼓囊囊的肌肉袭击上来,没能说出话来。
“你抖什么……在笑啊?也太没有良心了吧,刚刚那一下换别人来现在已经被撞到北海道了好吗!”
本来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听他这么说就完全憋不住了。下意识就想捂住脸,但手臂被夹着拔不出来,于是只能在五条悟的注视下笑出声,半天才慢慢平复下来。
你抬头看了他一眼。这种时候总会埋怨自己贫瘠的词汇量,看见这样的眼睛只能干巴巴挤出句好漂亮。无论你走了多远,只要看到海看到天,所有湛蓝事物都有了注脚,都会让你想起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最好最好的人,让你也成为最好最好的人。
情绪起起落落跌宕起伏,最后也只剩下了温和饱满的平静。人生里很多事大概都是这样。你小声说对不起,小声说谢谢你,小声说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面前的人同样小声说,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我也是第一次带学生嘛,当初的确觉得你有天赋,但真的没想到会变的这——么这么强呀。一转眼就变得能独当一面,可以自己去那——么那么远的地方工作了。……虽然有点舍不得,但真的真的很高兴。”
压低声线后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偏偏又喜欢拖长尾音。天地万物都安静下来,屏息敛神听你们说悄悄话。
湿热的夏季,离别的前夜。在某一刻你若有所思地凑过去一点,两个人几乎要亲昵地贴在一起。若是有路人经过,也会感叹现在小年轻的开放程度。
承载夜色的眼瞳倒映着人影,女生流露出一点新奇的神色,略微弯起眉,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果然是喝酒了啊。”猜想得到印证,你感叹道。
喝了多少来着?微不足道的、混入汽水的0.5毫升,给小孩喝都无碍。就这样也会导致咒力紊乱啊,还以为勉强能行。内心深处似乎有理智的声音在说。
——口干舌燥,浑身滚烫。理智的声音有点奇怪地说,为什么会是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没关系吗?要不要现在给伊地知先生打个电话?好像有点太晚了,我去拦一辆出租?”
五条悟循声看过去。怀里的你正关切地询问着,想拿手机,但手臂正被他夹着,动不了。
你侧过头,垂下眼帘,看起来有在很努力地思考对策。
于是他听见那个声音说,大概也不全是酒精的作用。
以教师的角度来说,学生这样的表现堪称可圈可点。永远理智务实,遇到突发情况也能保持冷静。但很不巧的是你毕业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五条悟。
脑海里的确闪过了很多想法,气血上涌,神经突突直跳。太麻烦太哲学的事情不适合现在思考,丢到以后去解决吧。五条悟闭了闭眼,下一秒就垂下脑袋,嘴唇很自然的,轻轻划过你的右脸。按照正常路线把脸埋在你的脖颈。
也许是因为他的脸部温度持续上升,女生像是被火燎到,瑟缩了一下。
时间在此刻显得不那么准确,从感官上来看,可能过了几分钟,也可能过了几百年。你歪了歪头。像是一个信号,你听见他极轻地、含混地叹了口气。毛茸茸的脑袋在颈窝里蹭了蹭。像什么大型动物在撒娇一样,对你来说很震撼。
真的假的。
有人笑了一下,闷声说当然是真的啦。
这三千字改的我要道心破碎了。。。又改了一点
在电脑前抓耳挠腮了很久,之后应该还会修文补上一些内容,但先这样吧。
很努力的想要营造出那种闷热潮湿的夏夜,酒精和离别的那种氛围感,但我是文盲,对不起OTZ
五师的情感和行为设计的很艰难,幸亏让他喝了点酒。不过0.5毫升应该不至于真的醉过去,其实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但让五条老师放纵一下也不错吧!
说起来曾经想过的一点是,五师多少也会怕你一去不复返吧。倒不是说在那里谈恋爱了,更多是怕你死掉吧,那么远,外援可能很难立马赶到。虽然知道咒术师没有心甘情愿的死亡,而且都是孤零零的死掉。但如果你真的死在他乡的话,五条应该真的会很难过吧。
这么一说鳏夫5也很有一番风味啊!不知道能不能写个if线番外。(怎么刚亲完就说这个
我可能写的不太清楚,所以有什么不太能理解的地方可以友善地提出来!亲亲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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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四年